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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玛《远大的前程》

　　难以“得庇”的命运

　　短篇小说《远大的前程》(《江南》2014年第2期)中，双胞胎于小松和于小柏的母亲没有名字，也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13岁上被人贩子辗转卖到小竹村，14岁便懵懵懂懂做了母亲——这个悲惨的故事，因为充盈着蓬勃的母性和母爱，被艾玛写得温婉动人。

　　小松小柏满月时，父亲给了母亲10元钱，让她“去街上耍耍”，其实就是放她走。可她却把钱给了算命先生李安世，算命先生告诉她，她的儿子这辈子 “吉星高照、前程远大”，但“官煞稍重”，只要“父母双全”便可“得庇”。于是，她“像沉睡的人突然被叫醒”般，意识到自己是“有两个儿子的人了”，便一 路狂奔回到于家。冬去春来，小松、小柏的奶奶和父亲先后去世，勤劳善良的她用卖羊的钱买来“漆得油黑锃亮的棺材”，为他们体面地送了葬，凭着一己之力把兄 弟俩养育成人，使他们长得“像健壮的牛犊”。为了“得庇”，她听从李安世的方法，让兄弟俩拜了门前的大樟树为干爹，“小松小柏又成了父母双全的人”。孩子 们长大了，无论小竹村在她的眼里有多么好，也阻挡不了他们“去到又远又陌生的城市”。母亲买了手机，却依旧等不来他们的电话。她偶然看到的一个场景，揭开 了“命运”那不可预料的狰狞面目：警察带着犯人前来指认现场，一个年轻人被这个杀人犯“牵牲口一样牵来杀了”。她一下子明白，单是叮嘱小松、小柏“不准卖 肾、不准下井”和“收好身份证”这几句话，是远远无法庇佑他们“前程远大”的。

　　蔡东《我们的塔希提》

　　青春的骄傲与代价

　　蔡东的文字纯净典雅，有一种难得的从容、历练和沉稳。最可贵的是，她的写作祛除了各种“架势”和姿态。在当下，这样诚实自信的表达和诉说，已成为小说创作中的稀缺品质。

　　在蔡东的短篇小说《我们的塔希提》(《收获》2014年第5期)中，春丽、麦斯和高羽不约而同地遭遇了人生中“可能会延续很长时期的闷局”，这 “闷局”与“成功”无涉，也无关物质生活的匮乏，只是因为他们不满于既成的、被世人的眼光和观念规划的、“称斤论两”的人生。麦斯想要的是平稳的、“越走 越窄”但却也“越走越僻静”的生活，她要的“奢华”仅仅是周二加个班、换取周五一整天的自由，由此“轻易地感受宁静和幸福”；春丽辞去公职南下深圳写作， 只是不愿为他人的希望“按写好的剧本一集一集往下演”自己的人生；麦斯的丈夫高羽离家出走，“看了一天的水鸟和大雁，做了一天义工”，想要找到“把自己在 世界上删除掉的快感”，在婚后一直上锁的抽屉里，锁着他的一台“小小的，小得让人心疼”的玩具望远镜……三个年轻人共同面对着那个“睿智英明、三韬六略， 掌握了绝对真理”、又仿佛天谴一般冰冷的忠告：你一定会后悔的。他们表面看上去或保守或激烈或庸碌，却都试图逸出“旧、老套、熟腻”的生活常规，在不同层 面上进行着不同程度的反抗和努力。面对这样的精神困局，小说无法给出光明圆满的结局：“我们的塔希提”也许依然遥远、原始、虚幻，却是令人向往的永远的 “芳香的土地”。  (刘凤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