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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诗的诗体建设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9月24日11:34 来源:中国作家网 董培伦

  新诗的诗体建设是诗歌界长久以来都在探讨的问题。从字面意思来看,“诗体”侧重于诗歌的形式方面,因此很多观点也是从这一维度提出的。比如国学大家季羡林就曾不无忧伤地说:“新诗至今没有找到它的表现形式。”但我却认为,新诗没有自己统一的表现形式,却是新诗不幸中的万幸。假若刚刚获得解放的新诗即刚刚从格律诗中解放出来的新诗,如果找到了统一的表现形式,岂不是又要给自由了近百年的新诗重新戴上手铐脚镣?重新被束缚起来?正像刚刚废除妇女缠足的恶习之后,再给妇女缠起三寸金莲。因此,新诗即自由诗没有统一的形式,这完全符合提倡写自由诗的人的初衷,是合乎自由诗的客观发展规律的,谁违背这个“自由”的规律,谁想找一个统一的新诗的表现形式,可以说:此路不通。若不然,为什么从闻一多提倡新诗的建筑美、绘画美、音乐美,到现在的一些理论家所提出的新诗要改革,时间已跨80多年,争来争去,至今没有形成一个令人信服的共识呢?

  在这里,我不是要完全否定新诗格律化的必要性。实际上,在新诗的创作实践中,各种诗歌探索,只要是出于促进诗歌发展的初心,都非常有必要。但是,如果我们在探讨新诗的诗体建设时,只是一味地单独强调形式的问题,可能会舍本逐末。我认为,新诗体的建设,核心的核心、关键的关键、根本的根本,就是追求诗的意境美。如果舍此而不谈,奢谈诗的形式美、绘画美、诙谐美等等,均是舍本求末的侈谈,必然导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何谓诗的意境?有的学者认为,“意”就是情意,就是主观的思想感情;“境”就是境界,就是立体感的艺术图画。在文学作品中,“意”不能赤裸裸地说出,需借物来表现;“境”不能是纯客观的物象,需由意所触发。因此,所谓“意境”,可以说就是诗人的主观思想感情与诗中所描绘的生活图景有机融合而形成的一种耐人寻味的艺术境界,是诗人强烈的感情和生动的客观事物的交融。王国维认为,情与景是意境的两个基本要素,情景交融是意境的基本特点,追求感情的真挚、形象的真实和语言的真切是意境的核心。朱光潜曾说:“每首诗都自成一种境界。无论是作者或是读者,在心领神会一首好诗时,都必有一幅画境或是一幕戏景,很新鲜生动地突现于眼前,使他神魂为之钩摄,若惊若喜,霎时无暇旁顾,仿佛这小天地中有独立自足之乐,此外偌大乾坤宇宙,以及个人生活中一切憎爱悲喜,都像在这霎时间烟消云散去了。”

  朱光潜关于诗的境界说,已经把诗的意境及其作用说得极其透彻。我根据自己的创作实践得出的经验,认为符合朱光潜诗的境界说的意境,应该具备如下三个方面,即三化——氛围化、情节化、意象化。具有这三化的诗,就是具有意境美的诗。氛围化就是指诗中的气氛,是欢乐还是忧伤,是悲壮还是愤怒,是凄凉还是温馨,总之诗人的情绪都在氛围中呈现。它具有诱人的魅力,能抓住读者的心,让读者跟着诗人情绪,步步深入到诗的境界中去。情节化就是指诗的故事性、戏剧性。诗人的思想、意念、志向都体现在情节的顺序里,是诗人引领读者进入境界的巧妙构思。而意象化就是指一首诗的形象,意境的画面感全靠意象的鲜明、准确、到位,没有意象的诗,味同嚼蜡。因此氛围化、情节化、意象化,是构成一首诗的意境美的不可或缺的必要条件。这三位一体的完美结合就构成一首诗的意境美,有了意境美的诗,就能抓任读者的心,使其走进诗人创造的意境里。

  诗的意境就是诗的灵魂。诗的意境美是奠定一首诗成功的基础,有了这个基础,其他的诗美会应运而生。只要稍加打磨,便纷纷呈现。你要想让诗的形式美——格律化,那就将诗句整齐划一;你想追求音乐美,那就在节奏音韵上下点功夫;你想抒情一些,那就将诗句带上浪漫的色彩;你想哲理一些,那就将诗句打磨得令人思考;你想诗句含蓄一些,那就采用修辞手法暗示;你想诗句诙谐一点,那就不妨借风趣的语言使场景生动起来……但是,如果没有诗的意境,等于丢掉诗的灵魂。那么,你以上的打磨或雕刻都是徒劳的。没有意境美的诗,无论是旧体诗还是自由诗,再好的形象、再好的音韵、再好的形式,都是空的,都不是诗。

  新诗自上世纪20年代脱离旧体诗的束缚,发展到今天,已近百年的历史,实践证明一些经过大浪淘沙、岁月沉淀之后,依然能打动人心、与史同在的诗篇,都是继承了古典诗词中意境美的诗篇。像徐志摩的《再别康桥》、戴望舒的《雨巷》、臧克家的《老马》、艾青的《大堰河——我的保姆》、贺敬之的《回延安》、曾卓的《悬崖边的树》、洛夫的《边界望乡》、舒婷的《致橡树》等。这些诗的意境令人过目难忘。

  但是,自上世纪90年代开始,一些刚刚走向诗坛的所谓先锋,以虚无主义的态度,反对继承古典诗词的优良传统,一律照搬西方诗歌模式,盲目追求诗歌的思想性、哲理性,惟独不要诗的意境美,把诗写成晦涩难懂,味同嚼蜡的理性诗。还有一些人追求所谓语言的本真,把诗写成脱离意境美的非诗性口语叙说,成为令人厌恶的口水诗。理性诗和口水诗都是脱离意境美的伪诗,不可能向读者提供令人愉悦的,暂时脱离世俗烦恼的诗的意境。既然如此,谁愿意去冥思苦想地去读一首理性诗呢?谁愿意去读一首毫无诗味可言的口水诗呢?新诗的边缘化,是诗人自造的恶果,是诗人自己羞辱了自己。

  诗歌既然是语言的艺术,就意味着艰辛的创造。不管你是用触景生情还是寓情于景,都需要运用各种修辞方法进行精心打磨,创造优美的诗的意境。它是诗人追求的目标,也是评论诗歌的重要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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