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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净朴诚的宁夏少数民族文学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9月05日10:14 来源:中国作家网 李进祥(回族)

  近年来,宁夏文学开始走上中国文学前台,从“绿化树”到“三棵树”,终于形成“文学林”,呈现出万木同春、花开满园的喜人局面,占宁夏文学半壁江山的少数民族文学,也取得了引人瞩目的成绩。马知遥、石舒清、查舜、郎伟、金瓯、李进祥、白草、单永珍、马占祥、了一容、马金莲、平原、阿舍、曹海英、马悦等少数民族作家不断有佳作问世,有些作品获得了鲁迅文学奖、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等。“宁夏少数民族作家群”、“西海固作家群”的崛起是近年来中国文学引人注目的现象之一。

  宁夏少数民族作家基本上都用汉语写作,他们的作品与当代汉语文学有许多相似之处,但由于地域、文化等因素的影响,又具有其鲜明的特质。

  宁夏少数民族文学的第一个特质是纯净。宁夏少数民族作家以回族作家为主体,还有东乡族、维吾尔族、撒拉族、蒙古族、满族等,他们普遍对文学创作充满神圣感,对文字怀有敬畏之心,作品大多纯净、从容、蕴藉、温暖。阅读宁夏少数民族文学作品,不会发现玩世的态度、游戏的文字、颠倒的伦理,可以说宁夏少数民族作家自觉地维护着汉语文学的纯粹和优良传统的圣洁。

  在中短篇小说方面,石舒清的《清水里的刀子》、李进祥的《换水》、了一容的《我的颂乃提》、马金莲的《长河》、马悦的《飞翔的鸟》等,都具有回族文化的鲜明特征,都闪耀着信仰的光芒。

  从诗歌方面来说,单永珍、马占祥、泾河、查文瑾、马晓麟、保剑君、杨贵峰等人的诗歌都或多或少涉及到民族习俗和民族信仰。比较典型的是泾河。泾河的诗虔诚而热烈、朴实而羞涩。他从回族人民的生活习俗和宗教信仰入手,追求心灵的纯净、人格的自由和独立,在内容和形式上都显示出了与众不同的意境。单永珍的诗则从本民族出发,获得了一种超越性。他的诗歌辐射到匈奴、党项、蒙古、东乡、藏族等其他的民族,关注着他们在现代文明进程中的命运。

  宁夏少数民族文学的第二个特质是朴诚。宁夏少数民族作家大多出生在农村,他们的作品充满了对故乡、本土和底层的关注。马知遥、查舜等老一辈作家,石舒清、李进祥等“60后”作家,了一容等“70后”作家,马金莲等一些“80后”作家,同样将关注的目光投向了底层。农村题材、传统手法使作品显得朴诚、悲悯。

  了一容出生在西海固农村,青少年时代有过很长一段的流浪生活,这成了他最初写作的主要题材。在西藏淘金、在新疆牧马、在戈壁求生,这样的经历,使他的作品充满了传奇色彩,他也成为文坛上一个风格独特的作家。但了一容并没有停留在作品题材的传奇上,而是把更深沉的目光投向西海固这片厚重的土地,投向最平常的生活和最普遍的人心。写下了《走出沙沟》《挂在月光中的铜汤瓶》等优秀作品。

  马金莲与其他“80后”作家截然不同。如果遮住名字的话,她的文字老练得更像是“60后”。这首先表现在作品内容上,基本上都是农村题材,很多都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是关于饥饿、关于物质匮乏的。很难理解她的那些记忆是从哪里得来的。那应该是老一辈人才有的记忆。那些生动的描述常让经历过这些的读者泪眼婆娑。文学本来就有追忆功能,对过往的人和事的描写同样也能体现出生活真味。

  马占祥的诗也关注这一方旱塬苦土,他写下了《宁夏以南:写给高原的诗》等一些诗篇,诗句中不仅有着对家园热切的关注、痛彻的热爱,还有对这一方苍生的礼赞。马占祥还写了一些以地名为题的诗《半个城:叙述或记事(组诗)》《喊叫水》《张家塬》等,诗风更加凝重,还有了一种悲悯。马占祥写得最好的是一组人物诗。从《我的兄弟马生国》开始,这首诗是他和马生国同吃同住了5天后写下的,其中倾注的感情是真正兄弟般的。还有《我朋友杨辉的爷爷》《补鞋匠周瘸子》等许多诗,都是写身边的人,都是怀着真感情写的,看不出技巧来,却真正的感人。写人是最见功底的,至此,马占祥的诗有了自己的特质,有了更多人性的光彩。

  农村题材、苦涩记忆、传统手法,是宁夏少数民族作家,尤其是西海固作家的普遍风貌。粗看起来,有些单调和陈旧,但仔细品味的话,就会发现,宁夏少数民族作家书写底层、苦难的时候,没有抱怨命运的不公,没有控诉政策的不平,而表现的是在苦难中人的忍耐和尊严、民族的坚韧和崇高,可以说这达到了哀而不伤、怨而不怒的文学境界。

  宁夏少数民族作家还善于用孩子的眼光来看待苦难。这方面马金莲尤其典型,她的许多小说,比如《羊头》《蝴蝶瓦片》《古尔巴尼》《巨鸟》《父亲的雪》等,都是用小女孩的视觉来写的。同样是写苦难,在马金莲的小说中,却有一种阳光照彻着,作品也由此显出绚丽的五彩。在孩子的眼睛里,生活总是美好的。在我们童年的记忆里,所有的苦难都有甜蜜的成分。她的小说中经常有笑出现,“她忽然笑起来”、“笑着笑着忍不住笑出了声”……读这样的句子,真的会让人忍俊不禁。但轻松地笑过了,用马金莲小说中的话说,“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慢慢地感到了害怕。往深处想,冷汗潸潸地下来了”(《古尔巴尼》)。悲喜交集,才真是痛彻骨髓。

  宁夏少数民族作家并不封闭,很多作家视野开阔,描写的内容不仅限于故乡和母族,而是把眼光投向更深邃的内心和更宽广的世界。宁夏的少数民族作家对国家和中华民族有着强烈的认同感,很多作品着眼的是整个国家和民族。例如,《低保》《采风》《屠户》《狗村长》等作品对当今的中国现实有着惊人的透视,对国家发展过程中出现的问题有着深切的忧患。宁夏作家还把眼光投向整个世界。《四个穆萨》等作品关注叙利亚、阿富汗等战乱地区,在新世纪以来风云激荡、战火不绝的地球问题面前,这些作家较早也较深入地以小说形式思考了战争与生命、反抗与救赎、压抑与温暖等命题,带有罕见的国际主义立场和迫切而深沉的人道关怀。

  在写作手法和技巧上,宁夏少数民族作家也并不落后,很多作家都有对汉族作家、其他民族作家,以及对西方现代、后现代文学的借鉴。

  满族作家金瓯是最早具有现代艺术追求的少数民族作家之一,他的中短篇小说《鸡蛋的眼泪》《一条鱼的战争》等,明显有西方后现代文学的影子。这些作品具有多重视角、多元结构和多义题旨,显得朦胧迷离,而又机智生动。

  平原、阿舍、曹海英等少数民族作家的作品也具有明显的现代风貌。阿舍是维吾尔族,出生在新疆,生活在银川。她的写作营养不是来源于母族,也不是来源于居地,而是来源于阅读,对西方文学的阅读,对社会现实的阅读,对人心的阅读。她用汉语写作,写散文、写小说,写城市、写女性,写现代人的生存困境。在她的小说集《奔跑的骨头》、散文集《撞痕》中,可以看到很多煎熬的人、压抑的生活,以及摆脱平庸的愿望和挣扎。曹海英和阿舍有相似之处,都关注的是城市女性的生活,但曹海英的小说要平和冲淡一些。她一般取材于平凡、细碎的日常生活,在平淡的描写中,表现出一种孤独和无奈,还有美好的梦想。其作品揭示了乏味的生活对城市女性的压抑,描述了肉体和精神之间的纠结。人是可以用另一种方式生存的,生活是可以更美好的,这是曹海英的小说最想表达的。

  宁夏回族作家的作品中,还有很多类似魔幻色彩的元素。马金莲的《蝴蝶瓦片》中,老刀和小刀两个人物具有魔幻色彩,蝴蝶瓦片能引来雨水具有魔幻色彩,小女孩与粮食的交流同样具有魔幻色彩。回族作家作品中的魔幻色彩并不是模仿魔幻现实主义,而是来源于回族文化内部。包括张承志,包括石舒清,很多回族作家的作品中,自觉不自觉地、或多或少都具有这种色彩,与信仰的光芒一同构成回族作家作品的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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