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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小青:普天之下,莫非王村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8月26日11:02 来源:文汇读书周报 蒋楚婷

  继《赤脚医生万泉和》《香火》后,作家范小青再度把目光聚焦于当下的城乡,写出了新作《我的名字叫王村》。《我的名字叫王村》的故事极其简单:我丢失了弟弟,我去寻找弟弟。在不断寻找的过程中,这个被描述成“疯子”的弟弟如龙卷风般把所有人物都裹挟了进来……小说以梦呓般的文字呈现了一个陌生化的现实世界;以黑色幽默的方式展现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是对人性的反问,更是对亲情的反思。近日,范小青携其新书来到上海书展与读者进行了交流,也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

  周报:您的小说一直都是关注现实的,但您又一直用一种特别的视角和间隔的笔法来呈现现实。从《赤脚医生万泉和》到《香火》,再到这部最新的《我的名字叫王村》,主人公分别是人们通常认为的“傻子”、“通灵者”和“疯子”。为什么会设置这样的人物,是因为这种独特奇异的视角更能够反映现实吗?

  范小青:采用较特殊的视角和间隔的笔法,可能是我写作上的一种习惯,面对比较厚重的题材,我一般都会自觉或不自觉地采用歪打正着的办法来写作,我觉得自己不太善于正面强攻,比较适合打迂回战,你点到的这几部作品,尤其是后面两部,都是这种情况。

  关于人物非正常的问题,其实我在写作这些人物的时候,完全没有把他们当成“傻子”、“通灵者”或“疯子”,我内心非常爱他们,非常喜欢他们,心疼他们。很多的时候,我觉得他们就是我,我就是他们;他们的很多想法,其实也就是我的想法;他们看社会看世界的眼光,也就是我的眼光。现代社会的一个突出的特点就是不确定,或者说是给人的感觉不确定,我们几乎每天都会经历真真假假、或真或假、真假难辨的事情,在这种广泛的不确定中,正常人也会变得不正常。

  周报:您现在的身份是江苏省作协主席,但您选择写作的对象却大多是底层人物,而且对他们您是有认同感的。就像您刚刚说的,您在写他们的时候就像在写您自己。那么,是否在您身上,也存在着像《王村》中的主人公一样的身份焦虑问题?

  范小青:正是如此。其实在我们许多人身上,由于现代社会给我们带来的各种影响,我们或多或少都会产生身份焦虑,产生对社会对世界对人生的疑惑,对许多事物的无法认定。《王村》中的“我”,始终是用疑惑的眼光在看世界、看自己、看自己的弟弟,于是,到最后,我究竟是谁,我是不是我弟弟,我有没有弟弟等等,都无法得到确认。

  在现实生活中我们经常碰到这样的情况:一分钟前,你听到一个骇人听闻的新闻,你正在为这个事情愤怒或者欢呼呢,一分钟后忽然告诉你,那是假的,你很气愤被耍弄了,但是再过一分钟呢,又有了第三种说法,于是,你就完全不知所云了,干脆也不去追究它的真实性了。《王村》中的“我”对于身份的追寻,最后也是不确定的。

  周报:乡村叙事是最近的写作热点,从小说到散文,很多作家都涉及这一题材,也有很多作家表示,通过书写日渐衰败和变异的乡村来达到精神还乡的目的。您一直以来关注乡村中国,书写乡村现状的目的是什么?

  范小青:这些年来,我们亲历了中国乡村的巨大变化,目睹着大地(泥土)的日渐消失,且许多都是非正常流失,有的甚至荒芜了,有一种“回不去了”的感受。当然,所谓的“回去”,一般都不可能是物质的“回去”,而是精神的“回去”,而在精神的“回去”中我们知道农民(我们自己)对于土地的复杂心态。我近几年关于农村题材的小说,就是想把这种现状和人们对于这种现状的想法写出来。

  周报:《王村》中的主人公王全是村里受过教育的“知识分子”,当他作为“知识分子”时,他是弱势、无能的代名词,但在寻找弟弟的过程中,他发现当他像弟弟那样做着老鼠的姿势、说着老鼠的语言时,他感受到了自由自在,回归了他的本身。您这是在隐喻现实中“知识分子”的本质和困境吗?

  范小青:多少有一点这样的隐喻的意思吧。其实在我自己的日常思考中,也常常会有类似的感受。

  周报:《王村》 关注了很多当下的问题,像乡村变革、身份焦虑、遗弃与寻找等,在阅读中会让人想起很多国外作家的作品。比如帕慕克的《我的名字叫红》,卡夫卡的《变形记》,米兰·昆德拉的《身份》等,您的写作受国外大家的影响深吗?

  范小青:卡夫卡的作品我主要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读的,说实在话,那时候是读不太懂的,但是时间过了几十年,现在似乎多少明白了一些,我想这是社会现实、个人阅历等各方面的因素所造成的影响,在读卡夫卡的时候,我们的时代还没有像现在这样一日千里,我们几乎还都在时代的慢车上,所以我们看到的沿途的景色,很清晰,很确定,一切都是真切的,我们的人生少有荒诞感,所以对卡夫卡没有深切的理解,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我们人人身处时代高速路上,窗外的景色一掠而过,快到你根本看不清,也无法确实,甚至在车上你都站不稳,现在回头来理解卡夫卡,体会完全就不一样了。

  周报:评论家陈晓明说您的写作另辟了一条途径,这条路径无所谓现代后现代,无所谓乡村城市,无所谓现实非现实,乡土中国叙事由此峰回路转,别开生面。对此,您自己怎么看?

  范小青:陈晓明的评价对我也极有启发,如果从哲学的角度来看问题,从形而下到形而上,再从形而上到形而下,那确实是无所谓乡村或城市,无所谓现实或非现实。其实我写《王村》,并不只是中国的乡村,而是裹挟在全球现代化进程中的,是人类面对的问题,只要有人类的地方都有这样的现实或超现实。过去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改一下,我的意思是普天之下,莫非王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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