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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班《邓小平》剧组(黄亚洲)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8月22日10:30 来源:解放日报 黄亚洲

  吴子牛说“我感冒第五天了”

  探班电视剧组,从来是件新鲜事儿,也从来是件劳苦事儿。说苦,是因为剧组人员的日常生活十分艰苦,哪怕偶尔去探班的人也会多多少少沾上苦味,回来就感叹,没想到这些大腕们、中腕们、小腕们一个个都那么惨烈,但是这一回探《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剧组的班,却没想到这个剧组的弟兄们,更会苦到这种程度。

  本来想,这部38集的电视剧拍摄,由于题材的重大与各方的关切,再加之资金的充分,并不至于艰苦卓绝,但是一进棚就觉得情况不妙,首先是这个三千平方米的大棚里回荡着一股浓浓的甲醛味,因为临时搭建的房子体量很大,几乎整个儿邓家都“搬”在了里面,包括邓小平的办公室、大会客室、家庭餐厅、还有走廊和门厅,仿得惟妙惟肖,所以使人头昏脑涨的甲醛味儿就再也无可避免。其次是阴冷,大棚里面比棚外露天还要冷,外面天气虽是摄氏零度毕竟还有和煦的阳光,里面就只有打寒颤的份,尽管剧组的人一个个都裹着棉大衣。再者,是灰尘大,这可能与施工不久有关,建筑材料的粉尘总是在空中弥漫而不甘心沉沦。剧组的全体工作人员包括那些大腕们,从早上开始就要在那里窝到深夜,一遍遍地听导演喝令“再来一遍”。怪不得我一进棚子就看到那么多人戴口罩,白的、红的、黑的,真不是开玩笑的事。

  戴着厚帽子的把口罩推在脖子处的导演吴子牛,一见我就说“我感冒第五天了”,又说,我们这间屋子的全感冒了,人称“感冒屋”,又说,其实这种情况是正常的,大家的心理疲劳期已经过了,现在是生理疲劳期,免疫力特低,每个剧组都会先后来这两个疲劳期,尤其是我们这个组,毕竟连续拍了七十几天了。吴导说的这些经验之谈我都没有听说过,只是感到惊讶。

  今天拍的是“为邓小平过生日”

  更惊讶于那些演员们,动不动就赶紧把棉大衣脱下来,只穿单衣,甚至是短袖单衣,在摄像机镜头前谈笑风生。原来今天拍的是“为邓小平过生日”,八十大寿,论季节,就是盛夏,八月二十二日,最热的日子,怪不得站在“邓小平”身后的“大女儿邓林”手里还拿着一把大蒲扇,不时地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穿短袖衣的“父亲”摇两摇。那演卓琳、邓朴方、邓楠、邓榕的,也一个个都是单衣,一边冻着,一边笑着。能不笑吗,父亲八十大寿呢。

  我心里在想,这“一家子”都冻出鼻涕来怎么办?鼻涕可不是忍得住的,还有,咳嗽也不是忍得住的,寒颤也不是忍得住的,但这一家子就是在那里其乐融融,一会儿打趣,一会儿拍手,一会儿为电视机里的中美足球赛大声喝彩,还得忍受导演的残酷的“再来一遍”的吆喝,以及在“再来一遍”之前的化妆师的快速补妆,在脸上描描画画,在头发上拍拍掸掸,这一刻他们仍旧身处“盛夏”,手里拿着蒲扇,忍受摄影棚里出奇的寒冷与自己鼻孔里的液体。

  特别佩服的是男主角马少骅,他不仅能老是穿着短袖白衬衫忍着严寒,没有一声抱怨,而且他的表演也比起一个月前我在开机座谈会上见到的那几个片花镜头,更见轻松。我说你现在特别放松啊,这位“邓大人”就用四川官话悄声回答我“我拍的戏里头,有很多很好的了”,看得出他的自信。尤可贵的是,他在表演中还有不少创造,譬如他得意地告诉我,在即将排演的“子女送生日礼物”的一场戏上,他已经想好了,从“女儿”毛毛手中接过一只新手表而换下那只戴了四十年的老表的时候,他应该说一句什么,因为剧本上没有提供相应的台词。接着,他就点着自己的手腕,用斩钉截铁的四川官话对我说:上紧发条,继续前进!

  我说,好,得体!他笑,得意。

  说起“二度创作”,吴导也有好多新的构想,譬如他说,在拍邓小平在301医院做前列腺手术的那场戏时,他就想到,以后这里一定要加拍一场邓小平的梦境戏,邓小平应该回到四川广安去,在老家看见他的父母,他的父母正面带愁容地计数着银洋与“串子钱”,算着十六岁的儿子邓希贤漂洋过海去法国要带多少学费,这时候,这位老年的邓小平应当悄步走近他的父母,默默地凝视着他的父母,双方可以没有任何台词交流。吴导说,因为邓小平自从离开老家,终生未回过故乡广安,所以在做手术之前应该有“见到爹娘”的这一场梦,这是人之常情。他说,我想好了,这场戏就到广安去拍,拍完了,就在那里举行关机仪式。

  “你们放心,我们一心一意拍好”

  我听了这些都很感动。作为编剧之一,我很感谢这些添枝加叶的艺术创造,我发现整个剧组的艺术投入程度都很高,正如另一位编剧张强所说,这个剧组是他所见过的风气最正的一个剧组。张强是经常来探班的,剧组在深圳拍戏的时候他也去了,干了许多超出编剧范畴的杂事,也算是半个剧组的人了。

  大棚里的甲醛味、阴冷与扬尘使我打了好几个喷嚏,于是赶快跑到大棚外换空气。北京的空气本来已不怎么样了,大棚里的空气更是雪上加霜,这拍戏真是一场惨烈的战斗,何况日日夜夜连轴转,想到这里,不能不对演员们平添一份敬意,再也不羡慕他们手捧鲜花接受粉丝欢呼的风光了。

  制片主任一直站在棚子门口,看着他的各路手下人的忙碌,也看着送饭的车子把一份份简单的盒饭递到大家手里,于是众人接过饭盒都蹲下来,就着阳光和冬风哗哗地扒饭。这位处事严格的高主任告诉我,他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安全地带好这四百多号人,稳住这支队伍,要“维稳”就要讲和谐,所以“邓榕”前几天过生日他特地备了蛋糕,叫“邓榕”好一阵感动;即使一般的工人过生日,只要他了解到,最起码也得关照一碗热乎乎的“长寿面”。他说,你想,四百多号人,几乎天天都有人生日呢,这些小事都是不能小看的。他又哈哈笑着说,组里那帮人以前都叫我“政委”,现在改叫“书记”了。这位浓眉大眼的高主任曾经领军过《建党伟业》与《辛亥革命》的电影摄制组,一脸的威信与一肚皮的经验。

  眼前的这个三千平方米摄影棚与相邻的那个两千平方米摄影棚,同属一个叫“八仙文化产业园”的单位,位于北京北面的五环与六环之间,据说很兴旺,已经拍过《天下无贼》等许多影视作品。我身旁的起重机则一直叽叽嘎嘎地叫着,一排高高耸立的钢柱子预示着第三个摄影大棚即将诞生。首都的影视产业方兴未艾,作为一个舞文弄墨写剧本的,看到这种情况固然高兴,然而想到严严实实的三千平米棚子里的甲醛与灰尘,还有那彻骨的阴冷,心里便寒,这种苦可不是常人都能吃的,何况还要穿短袖过“盛夏”呢,何况还要摇扇呢,何况还是连续几十个日日夜夜呢。

  为了“欢送”前来探班的中央文献研究室的领导,以及我们这些人,马少骅专门换上了一身灰色中山装,跑出摄影棚,向发动的汽车频频招手,显示“小平同志”对众人的关怀。在招手告别前,他还一一与人照相,单独也照,率“妻女”也照,尽显和善慈祥。他最后的话是“你们放心,我们一心一意拍好”,也是标准的四川官话,一字一顿,像煞邓大人的口吻。

  在“小平同志”这样的话前面,我们这些探班的人,除了感动,还能有别的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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