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目标》：拓展主流电影的创新路径(赵卫防)

　　主旋律电影在中国电影的产业化语境中一直在寻求美学突围。其创新路径大都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努力突破单一的宣教诉求，以精湛的艺术性拓展表现深度，在展现主流价值观的同时，获取较高的美学价值和较深的思辨价值，如《周恩来的四个昼夜》、《警察日记》等；二是选择以和类型对接为主的多样化美学手段，以较强的观赏性来更好地实现其传播主流价值观的最终诉求，如《风声》、《忠诚与背叛》等。尽管遵循上述两条突围路径创作出的主旋律作品并非全部是精品，但这批影片从整体上提升了国产主旋律电影的艺术质量和观赏价值，修复了中国观众对主旋律影片的认同感，与当下中国电影的快速发展接轨。

　　由翟俊杰总导演、翟小兴导演的新作《一号目标》，亦是努力寻求美学突围的主旋律性质的主流电影。这部影片以抗战胜利后的1946年5月至11月间，为制止内战、争取和平民主，周恩来率领中共代表团进驻南京梅园新村与国民党和美国代表展开艰难谈判为历史背景。但影片中谈判只是较弱的副线，其叙事主线则是围绕周恩来随身携带的重要笔记本失踪而引发的跌宕起伏的悬疑故事。影片将主流价值观和悬疑类型充分对接，同时又延续了翟俊杰导演的美学风格，在获得观赏性的同时也获得了较强的正能量和较高的艺术品格。

　　悬疑类型的创新营造与叙事思考

　　表面上看，《一号目标》的悬疑叙事和一般的悬疑类型营造没有什么区别，实则不然，其创新性体现在两个方面。其一，摒弃了臆想的灵异事件以及恐怖感较强的尖叫、音乐、故作血腥的画面等低层次的悬疑营造，致力于扎实的电影叙事来完成类型创作。其二，摒弃了以“一般人员”为主体的悬疑叙事，历史名人们纷纷走上前台，成为营造悬疑类型元素的一分子直接参与悬疑叙事，使得影片有着更强的张力和更为广阔的视野。

　　影片围绕叙事主线设置了四条叙事线索，层层递进、环环相扣，以较强的叙事功力打造出了高层次的悬疑类型。第一条是以周恩来为首的中共代表团的情节线。这条叙事线在营造悬疑类型时，以心理战为主，重点表现周恩来对马歇尔将军在得到记事本后的心理分析以及对监视中共代表团的特工们的心理判断，不仅完成了较为完美的悬疑叙事，更是凸显了周恩来的超群智慧和伟大人格。第二条是表现国民党方面的叙事线，其主体是在中共代表团驻地梅园周围遍布着的国民党特工，他们严密监视着代表团每个人的动向，一直怀疑熊向晖的身份，是悬疑叙事中险情的主要制造者，亦是剧情发展的主体推动力。第三条叙事线是围绕美军上将马歇尔为主的美方情节线。周恩来经过缜密分析后，认为马歇尔不会将这个小本子交到国民党手里，这一分析使得险情暂时得以缓解，但却使得后面的剧情有了更多的变数，为剧情发展提供了更大的空间。第四条叙事线是围绕中共特工熊向晖的情节线，这条线索亦是全片构建叙事张力的关键。周恩来记事本上的最大秘密就在于记录了熊向晖的南京住址，而国民党特工已经对熊产生了怀疑，两种叙事指向迅速将熊推向了险境，亦为全片营造出了强烈的叙事张力。

　　《一号目标》的悬疑叙事，依托上述四条线索，缜密细致、险象环生，并将历史伟人和名人拖入悬疑类型的营造之中，取得了与众不同的效果，但也有提升的空间。其一，国共双方的斗智斗勇中过于凸显了中共方的智高一筹，显得较量的双方实力悬殊太大，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悬疑叙事和人物性格的丰富性。其二，影片转场很多，节奏较快，特别是多处出现了两三个阵营交叉剪辑的画面，但这些地方叙事过于仓促，没有留下足够的时间让观众深入地享受悬疑和体验情绪。在悬疑类型日趋完善的当下，这些叙事瑕疵或许能引发创作者更多的思考。

　　悬疑类型中的艺术品格呈现

　　《一号目标》虽然专注于与众不同的悬疑叙事，但影片并未完全沉溺于仅追求娱乐的为悬疑而悬疑，没有沦为一般意义上的悬疑片。该片延续了翟俊杰影视作品一贯的美学风格，在营造悬疑的同时亦获得了思想和艺术层面的高度。

　　揭示社会前进方向、弘扬社会主流价值、传播正能量，当是翟俊杰影视作品中美学风格的首要呈现。比如他曾经三拍“长征”，力图全方位展现出长征及长征精神所蕴涵的普世性正能量。本片虽然不似那样的纵情讴歌，但通过表现以周恩来为首的中共代表团与各方势力的较量，展现出了共产党必将取得最后胜利的历史必然。

　　其次，翟俊杰影视作品中努力凸显真实的人性。《一号目标》在进行叙事的同时，也颇为注重表现人性的真实。其主要表现便是颠覆了以往谍战片中非黑即白的人物设定，对所有人物都没有进行脸谱化处理。这样不但更加凸显了周恩来的伟人人格，还使得片中每一个人的性格和角色都是立体的，都拥有独立的人格魅力和精神世界，从而也拔高了这部悬疑类型片的艺术质量。

　　在追求写实性的同时，翟俊杰影视剧又着力追求一种诗意化的写意性，这是翟俊杰影视作品的又一美学呈现。而其影视作品所体现出的写意性，又是在写实性前提下的写意性，此在《一号目标》中亦有完美呈现。影片依然贯穿写实与写意相结合的手法，为此在营造真实性悬疑叙事的同时，又把很多抒情的写意成分融合进去。龙潭虎穴里，轻漾着“好一朵茉莉花”的诗韵；险象丛生中，显示出的是雨花石般的晶莹高洁。这是该片写实与写意相融合的风格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