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岁严良堃站着传艺不喊累

　　国家大剧院首推合唱大师课，请来《黄河大合唱》指挥“专业户”

　　91岁严良堃站着传艺不喊累

　　“不会因为我姓严，就觉得我很严肃吧？那好，我不严肃了！男声，请进来，大一点！”一阵愉悦的笑声之后，“男声”唱得比之前有力多了。

　　这是昨天在国家大剧院音乐厅举办的一场八月合唱节大师课，说话的是91岁合唱指挥泰斗严良堃，声音洪亮，底气十足。一个半小时的课程，老人家全程站着，边讲边指挥。有人心疼，“您这么大岁数了，干吗不坐着讲啊？”老人笑答，“哎呀，我们搞指挥的就是命苦，必须得站着，不像人家拉提琴、弹钢琴的，可以坐着。”

　　排练 一句句唱词细抠

　　由于年事已高，严老已大大减少了社会活动，不过听说这是国家大剧院第一次对爱好合唱的市民开放合唱大师班，便欣然应允。“我不认为我是什么大师，周恩来总理说我们是普通的文艺工作者，做一些为人民服务的事情就可以了。但国家大剧院做了一件好事，他们一不是为了通过合唱争取荣誉，二不是为了通过合唱抢夺市场，就是真诚地做了一件有益于人民文化素质、思想素质提高的事情。”老人说。

　　15时，大师课准时开始。伴着热烈的掌声，严老走上舞台，精神矍铄，步履轻盈。北京音海合唱团的近60位团员，统一着演出服，静候大师指导。

　　排练曲目有两首，《阳关三叠》和《垦春泥》。严老首先纵论古今地讲述了《阳关三叠》的创作背景，然后才开始进入合唱“技术提升”环节。他一句一句地细抠，从音色、速度、力度到情感，一遍遍不厌其烦地纠正、调整，甚至连每一句唱词的重音该放在哪个字上，都明确告知合唱团员。“旋律一样，唱词不同，在处理时要注意重音的落点不同，这样音乐才有抑扬顿挫的感觉。”他认真地解释。

　　整个排练过程，严老幽默感十足，比如《垦春泥》中有一声男声唱的“嘿”。“这一声是呼唤，不是歌唱，不能拉长音，更不能像纤夫拉纤时喊号子。”说着，他居然模仿起了拉纤的动作，身子后仰，左腿抬起，样态可爱，令人忍俊不禁。他的语言也很诙谐，比如把团里的一位独唱者叫“独唱大姐”，过了一会儿，他又把男声部叫“男孩子”，女声部叫“女孩子”，听上去很亲切。

　　感悟 指挥功夫在台下

　　一个多小时过去，严老带领合唱团将两首作品“抠”了下来。完整演唱一遍过后，合唱团员们都为自己的进步欣喜不已。

　　可能是为了让大家放松一下，他转身面向观众席，打算为台下的观众介绍一些合唱知识。考虑到参演本次国家大剧院八月合唱节的各国合唱劲旅，带来了很多无伴奏合唱作品，他便讲起了这种特殊的合唱形式。“中国有句古话，‘丝不如竹，竹不如肉’，其实是用来形容人声的美，意思是说丝弦弹拨的曲子不如竹木吹出的曲子动听，而竹木吹出的曲子又比不上人的喉咙唱出的歌曲动人。”

　　停顿了一下，他又直言不讳道：“其实中国有很悠久的无伴奏合唱传统，尤其是少数民族地区，比如侗族大歌，没钢琴，张嘴唱来音就很准……但现在人们慢慢懒了，光靠钢琴来定音，殊不知钢琴的音高其实也是人规定的啊！”

　　关于指挥的某些错误观念，严老也做了匡正。“很多人觉得指挥的工作地点是舞台，其实，我一直认为指挥最主要的工作应该在台下，要完成对作品的理解、设计，以及对作品的精心排练。到了台上，其实是呈现台下一系列工作的结果，带给观众美好的音乐体验。”

　　提醒 艺术不能流于技巧

　　从15岁拿起指挥棒至今，严老在指挥台上的岁月，已经跨过76个年头。直到今天，他依然牢记着老师冼星海的教诲：“学指挥基本功一定要过硬，要勤学苦练，把所有的技巧都要学得准确而扎实，但是在指挥群众唱歌的时候，不要仅仅流于技巧，因为指挥是为了更好地表现歌曲的内容，而不是表现指挥家自己个人的能耐。”这句话，成了严老一辈子的座右铭。 “指挥站在台上，动作不要太大，也不要太多，收敛一些比较好，否则会影响观众欣赏音乐。”说着，他故意做出了一系列花哨而略显夸张的动作，“看，像我现在这样可不行。指挥在台上表现的是音乐，而不是自己！”

　　大师课临近尾声，严老毫无保留地传授起了指挥秘诀。“我说指挥的动作要收敛一些，但有一个动作‘预备拍’，绝对不能偷懒，一定要做得精确到位。”“预备拍”是向团员暗示出开始歌唱或者收束的指令，这是指挥最基本最重要的技术，在时间上虽然短暂，但这一动作做得是否到位，会直接影响到演唱效果，“它要传递给合唱演员们三个重要信号：速度、力度、刚柔。”观众们注意到，说到这个名词时，他除了使用汉语，还用了德语、俄语、英语。

　　随后，他以自己指挥了上千场的《黄河大合唱》中的“风在吼”为例，示范了预备拍不准出现的问题。“其实，这就像是拿铲子炒菜，或是拿刀砍骨头，不能随便什么动作都行的！”话音未落，现场又是一片欢乐的笑声。

　　图为严良堃昨天下午在大师课上示范指挥艺术。  本报记者 方非摄  

　　人物简介

　　严良堃，1923年12月28日生于湖北武昌，于1938年抗日救亡歌咏运动中开启指挥生涯。曾师从冼星海学指挥，自学乐理、和声。1942年考入国立音乐学院理论作曲系，师从江定仙教授，并随吴伯超先生学习指挥。1940年首次指挥“孩子剧团”公演《黄河大合唱》，迄今已指挥该作品超过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