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欻破零丁穴——从话剧《林则徐传牌良乡》说起

　　日前，由中共北京市房山区委、纪检委等单位与北京人艺合作打造的新编历史剧《林则徐传牌良乡》在北京上演。全剧将道光十八年(1838年)林则徐奉旨南下禁绝鸦片的壮举作为背景，以林则徐在出京前发出一道“传牌”(清代上级对下级下达的通知)，告知沿途各州县不许豪华接待、严禁收礼并要求“此牌由良乡传至广东省城”的先行事件生发开来，主要讲述了林则徐在良乡县禁烟、反腐的故事。

　　良乡作为林则徐南下的第一站，加之知县周震青又是自己少年时代的同窗好友，因而刚刚抵达良乡，心系民生的林则徐就夜访同窗、微服私访，却发现一些地方官员胡作非为、开设烟馆，令百姓苦不堪言。林则徐挺身而出，先是食府罢宴，进而查封烟馆，将自身荣辱甚至生死置之度外，顶着压力严惩贪官污吏，为百姓激浊扬清、排忧解难。

　　被誉为睁开眼睛看世界第一人的林则徐，力主禁烟、制夷，但又绝非简单地排外，他实际上是十分注意了解、整理和收集外国情况以便参考借鉴的。因为，他的制夷之梦，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实现中华的强国之梦。而这一切都需要有一个能够惩腐自净、吏治清明的健康环境支撑。早年就因力反因循、剔除积弊而倍受同僚排斥的林则徐深知，鸦片之毒难禁，但权力、腐败对于人心的荼毒、对于国家的破坏更是防不胜防，因而，也就有了这样一个人未到却以“传牌”先声夺人的开场亮相。而以此角度的切入，体现着编导者的匠心——不仅迅速推进了剧情的发展，有利于直接呈现林则徐传牌之后对于剧中各色人物的直接和间接影响，而且以古鉴今，点出历史故事所蕴涵的现实意义，更能引发观众的共鸣。

　　其实，类似内容的“传牌”，林则徐在道光十年 (1830年) 受任湖北布政使由京去鄂赴任时，在襄阳也发出过。不准铺张糜费、不准收受礼包等内容是一致的，但值得注意的是：几年间，襄阳传牌百余字，而良乡传牌增加到了300余字，除了在内容上变得更加具体之外，恐怕也反映出当时腐败愈加盛行的现状吧。在这种大情境之下，能够不同流合污，已属不易。就像良乡知县周震青，其实也是一位廉政清官，但是苦于势单力薄，只能洁身自好，因此推病躲开是非，并力劝好友速速离开。但林则徐敢于坚持自我的原则，以“传牌”之举公开挑战大清官场的生存法则，如同“春雷欻破零丁穴”，在官场振聋发聩。

　　可以说，两次传牌，体现着林则徐铁骨铮铮、坚守自身为官原则的勇气与执著——除旧布新不易，而能在与旧势力的相持战中坚持下来，更非常人所能及。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担当起虎门硝烟的历史重任，才能够“笑蜃楼气尽，无复灰然”。因而，在结尾部分，当周震青在林则徐的影响下，最终选择了“同进同退，生死与共”的时候，也正式宣告林则徐以个人的高调坚持吸引到了同道的支持，成功破局。

　　显然，相较于并不复杂的正、反阵营的斗争，这样一组人物形象的塑造、对比和映衬，无疑是全剧最有戏和最应该突出的地方。如果主创能够紧紧围绕这对少年时代的同学作为重点来结构全篇，并以之为基点进行个性化的人物形象塑造，在演出中逐渐丰富，进一步开掘这一组人物之间的互动与影响，让两位拥有着相同的志向，却因为不同的坚持方式而产生了不同的个人选择和人生走向，以及最终二人在良乡禁烟过程中又重新站到一起的曲折过程，能够以个人情境的窘迫、友情亲情的变化折射出国家的危机，无疑都会让这部充满正能量的戏变得更为丰满和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