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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籍作家盛可以乐意做个异乡人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7月17日10:42 来源:潇湘晨报  储文静
盛可以:2002年开始小说创作。被视为中国当代杰出的女作家。盛可以:2002年开始小说创作。被视为中国当代杰出的女作家。
《春天怎么还不来》作者:盛可以 出版社:译林出版社《春天怎么还不来》作者:盛可以 出版社:译林出版社

  在长沙的春天离开之后,遇到了湘籍作家盛可以的图文新书《春天怎么还不来》。

  《春天》绘制的是红衣小女孩和黑狗奥巴马在益阳乡村里的童年世界,对故土的复杂情感充溢其间。这与她往常的文风很“分裂”,《北妹》《水乳》《死亡赋格》等书中,她的语言风格猛烈,书写冷酷。

  王跃文、田耳之后,盛夏之时,悦读版再次呈现一位充满特质的湖南籍作家:她生于益阳,后移居深圳,“习惯了冰冷,从不指望从周围攫取一丝暖意”,成为一个乐观的悲观主义者,乐意做一个异乡人。

  盛可以是“庸俗龌龊浮躁无耻的20世纪70年代生人中的异数,她的存在让后人百年以后不能将这一代人全盘总结为言语短舌和思想平胸”,作家冯唐曾如是说。

  盛可以的文字以凌厉著称,堪称“盛氏凶猛”,而这本书似乎不一样。

  这不是一本可以轻易浏览的书,一旦开启,你会如我一般,去寻找多年以前的那个自己,像当年的自己在不停地追问:春天怎么还不来?

  出于对已经死去的小黑狗“奥巴马”的怀念,盛可以用书法余墨画出了身着红衣的女孩和奥巴马,骤然间,对童年和故乡的思念汹涌而来,令她无法停笔,于是跟随画笔回到了湖南益阳的湖边小村,“我对河那边的世界充满好奇与幻想。我始终感觉自己困在那儿,从孩提时代到青春期,心向远方,犹如折翅的鸟,在单调乏味的乡村,做着飞翔的梦。”捉蜻蜓、钓青蛙、偷西瓜……53篇彩色水墨画配散文,再加上另外7张单独的画作,便成了《春天怎么还不来》。

  盛可以不喜欢写短文。这本书“原本就是先有画,画才是这本书的主体。小文也是有感而发,写得精练,也比想像中写得快乐。”她说,能够在中年之时找到一个新的爱好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有时候我喜欢写字,有时喜欢绘画,这将是热爱终身的两件事。”

  让她没料到的是,这本书的读者群年龄从四五岁跨至四五十岁。一位90后读者给盛可以写信,这位大二女生写道:“画册与小说是不同的表达方式,却同是与这个世界温暖相拥,‘春天怎么还不来’,我想,这句话更是对人性与自由的呼唤……”看到这样的理解,盛可以说,她因此“一点也不担心,人生的不同体验会造成人性隔阂。”

 

  关于本书

  “小孩看到乐趣,成人读到悲伤”

  潇湘晨报:书里所描绘的是70、80一代人的童年,年轻一代的读者能够读出文字里的灵魂吗?

  盛可以:小时候的乡村干净贫穷,没有商业污染,而且那时候的食物味道好极了。不管是哪一代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童年,母爱、孤独,小忧伤。高兴的是,这本小画册出版后,我有了一批小读者,小孩子看到童年乐趣,成年人读到悲伤本质。父母看文字,小孩子看画,我想象那种阅读画面,觉得很温馨。也就是说,我参与了他们的童年,我的画也许在他们的童年记忆中留下印象,这是我没想到的。

  潇湘晨报:这本书充满童趣和乡情,但每次都因为“奥巴马”的出现而带着孤独和伤感。对于狗与人的关系,你是否有更独特的理解?

  盛可以:2012年我回老家,我妈养了一条小黑狗,毛发黑缎子一样,四只蹄子雪白。我给它取名奥巴马。我们家一直养狗,记忆中不知养了多少条,但均死于非命,因为有人盗狗毒狗卖钱。我和奥巴马相处十来天,回北京后给它寄零食买玩具,但没多久它吐血而死,应该被人下了毒。这是我最伤心的一次。再加上故乡两百年的古桥被拆改,几件事一起,感觉自己的童年正在坍塌,心中积郁。无意间拿起笔来胡画,发现画画是很好的宣泄方式,因此放下写作,整整画了三个月,梳理了对故乡的复杂情感。乡下人养狗并不是爱狗,而是看贼。对我来说,它就是小伙伴,它有表情,会笑,有喜怒哀乐。

  潇湘晨报:你的绘画受到过谁的影响吗?将来你是否会在绘画的道路上走得更远?

  盛可以:我没有基本功,笔法是不耐看的,尤其在行家眼里可能浅薄可笑。我不在乎。既然有这么多人喜欢我的小画,我就觉得我应该画好些,基本功弄上去,经得住指指点点。所以我买了画谱来读,来揣摸,挺修身养性的。我曾经对李成范宽的山水画着迷,那么淡然悠远,静谧无争,正是其繁复细致、淡泊悠远的境界,让我很多年都不敢尝试画一笔。我很幸运,人到中年,忽然发现一个新的爱好,多大的福分啊!想那么远干嘛呢?我会继续写小说。

  关于自己

  “生而为人,有更强大的干扰需要面对”

  潇湘晨报:你小说中的女性形象大多坦然面对隐秘欲望,可以把《春天》当成你小说的索隐吗?

  盛可以:画画以及配的小文,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柔软的,温暖的,我的小说里没办法写这些,因为描写这些将是唯美的,而唯美不是我的语言风格,小说是虚构,有很多丑恶的、幽暗偏僻的,丑的恶的画个图出来,很难有审美愉悦,但在小说中,就是人性,就有剖析,就有深度,就产生力量、光芒。画画是很私人的情感回顾,是年暮的伤感,是无以言表的忧伤。我以拙朴简单应对一切复杂圆滑,我对自己的定义是,努力回归于自然的人,摒弃机心,不追根问底。我希望身边的一切也像水一样流淌。但我是一个作家,我保持作家内心的复杂、斗争、多疑、猜忌,和一切可能构成虚构世界的丰富。算是分裂吧。分裂是美好的。分裂告诉我们,这世界从来没有什么是正确的,或错误的。

  潇湘晨报:从犀利小说到温情散文,是不是写小说让你太孤单,需要寻找一些力量让自己取暖?从洞庭湖畔乡村走到深圳、北京这些大城市,你的乡愁在何处安放?

  盛可以:习惯了冰冷的人,不需要取暖,从不指望从周围攫取一丝暖意。是生命就会孤独,人如此,狗也如此。乡愁无处安放,是小事,灵魂无处安放,才是问题所在。乡愁怎么安放,这是矫情的,生而为人,有更强大的干扰需要面对。我乐意做一个异乡人,也始终在异乡,有时候很羡慕那些在一个地方生根发芽的人,他们的作品也在那个地方生根发芽。我和我的作品都是漂泊的,像一朵云,不知道漂到哪里,不知何时化成酸雨。有些东西没法改变,有些命运自有安排,唯一能做的是,投入自己的生活,并且爱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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