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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谅:戈壁人家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7月11日09:33 来源:中国作家网 安 谅

  初春三月,踏访这一处古村落。此时,杏花已爆出嫩芽。喀什的天空,总是氤氲着浮尘,轻云淡烟似的,梦幻一般,缭绕不尽。

  从喀什驱车一个多小时,到达水波不兴、浩渺静幽的英吉沙水库。又从水库再出发,穿越英吉沙县城和若干乡镇,在镇上的十字路口,人、畜、车挤挤挨挨,一周一次的巴扎节,让这里格外喧闹,我们的行进有所黏滞。但拐上一条盐碱土路,即便颠簸不止,但车子仍像一个顽皮而带有蛮力的少年,欢快地向前飞奔。

  这一路只见戈壁,苍茫无垠。泛白的盐碱,一如大海的涟漪,目光所及,随时可见。连戈壁滩的俊儿——岌岌草和骆驼刺,也偶见身影,孤苦伶仃的,似乎是无奈地守护着这片不毛之地。

  当地引导的车辆先停下了。跟着下车。眺望远方,才依稀看见远处的土坡上,有一片低矮的屋子。灰扑扑的,粗看就像一排土墩。大约,这就是早已耳闻的古村落了。这也是我们这一行的目的地了。

  走近这一高地,却发现影影绰绰的,像是有人。仔细再瞧,果真是人。活生生的,是一个扎着头巾的老妇人。还有一个小不点儿。再走近,又见到好几位,原来这土坯房还住着人。

  这些土坯房据说也已半个世纪的历史了,裸露的土块都是就地取材,用的是取之不尽的盐碱土。多少年的风雨,已让这土墙坚如磐石。

  几棵沙枣树在庭院挺立,虽枯枝无叶,但树叉虬曲苍劲,也在无声地诠释着生命的沧桑。

  同样沧桑的还有老妇人瘦削的脸。里屋赤脚走出的男主人也是黝黑精瘦,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印记。

  男主人78岁,生有9个孩子,有2个夭折。

  我们参观他们的居室。一个偌大的客厅,一角置放着一张土炕。土炕是他们休憩吃饭的地方。晒干了的芦苇杆铺了一地,一个年轻的妇人埋首在编织着,一张芦席已大半成形。

  蓦然抬头,见那梁上竟结着一只燕巢,再定睛留神,五六只燕巢一字排开,别有洞天,安静而温暖。主人说,他们任它们在这里栖居,从不打扰它们。燕子们来去自由,寄人篱下,却绝无屈尊压抑之感。

  一进里屋,就有一股凉意。主人说,这屋子冬暖夏凉。幽暗的土坯房,土坑占去一半,一堆被褥,闪烁着艾徳莱斯绸的一种晶亮,蛰伏在土坑的一隅。火炉带锈的铁皮管柱子式地顶天立地。除此之外,屋子里几无他物了。

  从高高却狭小的窗口,透进一缕光线。在微弱的日光下,我瞥见对面墙上挂着一只包,是女式坤包,依稀是橘红色的,设计很新颖,装饰也很时尚,此刻,它就像一个高傲而宁静的公主,缄默着,淡然地注视着我们。它的主人应该是一个爱美的年轻女孩吧。

  谜底并不难解。里屋还有一个小间,幽暗而静寂。一个女孩低着头,在轻轻摇动着一个竹篮似的东西,聚精会神,又充满温情。这原来是主人的小女儿,那竹篮是摇篮,里面躺着她刚满月的孩子。按照当地的习俗,女孩坐月子是要回娘家的。那婴儿的气息,让这屋子显得生动活泛起来。

  把心爱的坤包挂起,为的是把自己更多的爱像乳汁一样,滋养这心肝宝贝。

  出门看到村庄的井。井,是村庄的眼,生命的泉眼。又像是树干的年轮,也是最富内涵的诗眼。

  全村就仅这一口老井,位于村庄的心脏地带。据说有60多年了,终年不竭,水溢井沿。一村所有的人,所有的牲畜,饮用的都是这口井里的水。

  井口直径不到三尺,井深也不过三米见底。井水是清澈净洁的。我掬了一口品咂,凉爽微甜,喻为甘泉,不算过分。

  这里所有的水洼湿地,水都是又咸又涩的。经常饮用,就会得一种俗称大脖子的病。现在,谁都不会喝这种水了。不过,我的同行发现有一户人家,还在用这盐碱水熬制盐巴。于是困惑顿生,是经济拮据,食盐不够吃吗?

  乡干部说,不是的。他们在烤馕时,用这盐巴涂抹一些在馕坑周壁,可以粘住馕饼。

  井是至高无上的。全村的人对这口井,也像维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维护着它。它是全村最整洁之处,砌筑了围栏,围栏设施是钢铸的,是村里最坚固的设施了。

  这只眼睛,从来都是晶亮晶亮的,也昼夜注视着村庄,仰望着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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