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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东欧”译丛简介

(“十二五”国家重点出版规划/国家出版基金项目)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7月02日11:48 来源:中国作家网

  丛书简介

  大型东欧文学丛书“蓝色东欧”,是由广东花城出版社有限公司重磅打造的十年出版规划。丛书将囊括东欧近百部经典文学作品。作为现当代东欧文学一次整体性的巡礼,“蓝色东欧”丛书规模之大、覆盖面之广、发掘度之深,都是国内出版界前所未有的,因而已被纳入“‘十二•五’国家重点出版规划”、2012年度国家出版基金资助项目。

  “蓝色东欧”是我国第一套直接以“蓝色东欧”命名的大型引进版文学丛书。本丛书由东欧文学专家、国内著名的外国文学刊物《世界文学》主编高兴任主编,聘请国内一流翻译家为各册之译者,如李玉民、余中先、杨德友、张振辉、刘星灿、易丽君、徐伟珠、赵刚、杨向荣等,集中选择东欧数国(波兰、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罗马尼亚、保加利亚、解体后的南斯拉夫各国和阿尔巴尼亚等)具有艺术性、思想性、代表性与当代性的作品80-100部,以小说为主,适当考虑优秀的传记、散文和诗歌等作品,翻译对象为20世纪东欧杰出作家。译本尽量从原文译介,也包括从英语和法语等权威版本转译。除正文文本外附加延伸阅读如:总序、作品及作者介绍、著名评论文章、相关作品附录等,以求高质量、全面、清晰、立体化地将原作品呈现给读者,令人领略“蓝色东欧”那若蓝色海洋般深邃的文学魅力。

  对于东欧文学,中国读者向来有着极为亲切的感觉。早在20世纪初,著名作家李石曾、鲁迅、周作人、周瘦鹃等就是东欧文学翻译和介绍的先驱。“五四”以后,东欧文学在我国一个多世纪的时间里经历了三起三落的坎坷命运,最近一次的沉寂发生于20世纪80年代末东欧剧变之后至今。尽管过去我国译介了不少东欧文学作品,但总体上说远远不够,还存在着许多明显的问题:译介不够系统,存在许多空白点,选题有时过于强调意识形态,等等,都使得东欧文学译介留下了诸多遗憾。

  如今,“蓝色东欧”丛书计划从东欧各国现当代文学作品出发,强调艺术性、思想性,以每年一辑或两年三辑的速度出版,10年之内,以求达到出版80-100本的规模,基本将东欧各国现当代以来的优秀文学作品囊括进来,达到整体性、艺术性、思想性、专业性与可读性协调统一的精品水平。这样不仅能深入系统地翻译和介绍如卡达莱、博罗夫斯基、克里玛、赫贝特、莱姆、舒尔茨、米沃什、恰佩克、塞弗尔特、赫拉巴尔、埃里亚德、凯尔泰斯等名家经典,还可以不断发现、推介优秀的新生代作家作品;既填补了我国东欧文学出版史上的空白,又汇集了当今中国东欧文学翻译队伍中的精英,为读者提供一套优秀的文学译本,为繁荣丰富我国文化市场的多样性,打破欧美文学一家独大垄断翻译文学市场的局面做出贡献;同时还为外国文学研究提供最广泛、最权威的优秀文本,为增进我国与东欧各国的友好文化交流尽一份绵力。

  花城出版社“蓝色东欧”系列,希望借助亚得里亚海之风、波罗的海之潮,多瑙河之波,在快餐式阅读泛滥、功利粗糙的商业出版盛行的当下,倡导阅读经典、鼓励“深阅读”,带领读者领略东欧民族独特的魅力以及东欧文明的精髓。

  主编简介

  高兴,诗人,翻译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现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所研究员,《世界文学》主编。曾以作家、翻译家、外交官和访问学者身份游历过欧美数十个国家。出版过《米兰·昆德拉传》、《东欧文学大花园》、《布拉格,那蓝雨中的石子路》等专著和随笔集;主编过《二十世纪外国短篇小说编年·美国卷》(上、下册)、《伊凡·克里玛作品系列》(5卷)、《水怎样开始演奏》、《诗歌中的诗歌》、《小说中的小说》(2卷)等大型图书。主要译著有《梵高》、《黛西·米勒》、《雅克和他的主人》、《可笑的爱》、《安娜·布兰迪亚娜诗选》、《我的初恋》、《索雷斯库诗选》、《梦幻宫殿》、《托马斯·温茨洛瓦诗选》等。

  “蓝色东欧”总序

  记忆,阅读,另一种目光

  高兴

  昆德拉说过:“人的一生注定扎根于前十年中。”我想稍稍修改一下他的说法:“人的一生注定扎根于童年和少年中。”童年和少年确定内心的基调,影响一生的基本走向。

  不得不承认,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人都有着不同程度的俄罗斯情结和东欧情结。这与我们的成长有关,与我们童年、少年和青春岁月有关。而那段岁月中,电影,尤其是露天电影又有着怎样重要的影响。那时,少有的几部外国电影便是最最好看的电影,它们大多来自东欧国家,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是我们童年的节日。在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说,它们还是我们的艺术启蒙和人生启蒙,构成童年最温馨、最美好和最结实的部分。

  还有电影中的台词和暗号。你怎能忘记那些台词和暗号。它们已成为我们青春的经典。最最难忘的是《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空气在颤抖,仿佛天空在燃烧。’‘是啊,暴风雨来了。’”“看,这座城市,它就是瓦尔特。”简直就是诗歌。是我们接触到的最初的诗歌。那么悲壮有力的诗歌。真正有震撼力的诗歌。诗歌,就这样和英雄主义和浪漫主义,紧紧地连接在了一道。

  还有那些柔情的诗歌。裴多菲,爱明内斯库,密支凯维奇。要知道,在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读到他们的诗句,绝对会有触电般的感觉。而所有这一切,似乎就浓缩成了几粒种子,在内心深处生根,发芽,成长为东欧情结之树。

  然而,时过境迁,我们需要重新打量“东欧”以及“东欧文学”这一概念。严格来说,“东欧”是个政治概念,也是个历史概念。过去,它主要指波兰、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南斯拉夫、阿尔巴尼亚七个国家。因此,在当时,“东欧文学”也就是指上述七个国家的文学。这七个国家,加上原先的东德,都曾经是以苏联为首的华沙条约组织的成员。

  一九八九年底,东欧发生剧变。此后,苏联解体,华沙条约组织解散,捷克和斯洛伐克分离,南斯拉夫各共和国相继独立,所有这些都在不断改变着“东欧”这一概念。而实际情况是,波兰、捷克、匈牙利、罗马尼亚等国家甚至都不再愿意被称为东欧国家,它们更愿意被称为中欧或中南欧国家。同样,不少上述国家的作家也竭力抵制和否定这一概念。在他们看来,东欧是个高度政治化、笼统化的概念,对文学定位和评判,不太有利。这是一种微妙的姿态。在这种姿态中,民族自尊心也发挥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但在中国,“东欧”和“东欧文学”这一概念早已深入人心,有广泛的群众和读者基础,有一定的号召力和亲和力。因此,继续使用“东欧”和“东欧文学”这一概念,我觉得无可厚非,有利于研究、译介和推广这些特定国家的文学作品。事实上,欧美一些大学、研究中心也还在继续使用这一概念。只不过,今日,当我们提到这一概念,涉及的就不仅仅是七个国家,而应该包含更多的国家:立陶宛、摩尔多瓦等独联体国家,还有波黑、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塞尔维亚、黑山等从南斯拉夫联盟独立出来的国家。我们之所以还能把它们作为一个整体来谈论,是因为它们有着太多的共同点:都是欧洲弱小国家,历史上都曾不断遭受侵略、瓜分、吞并和异族统治,都曾把民族复兴当作最高目标,都是到了十九世纪末和二十世纪初才相继获得独立,或得到统一,二次大战后都走过一段相同或相似的社会主义道路,一九八九年后又相继推翻了共产党政权,走上了资本主义发展道路。之后,又几乎都把加入北约、进入欧盟当作国家政策的重中之重。这二十年来,发展得都不太顺当,作家和文学都陷入不同程度的困境。用饱经风雨、饱经磨难来形容这些国家,十分恰当。

  换一个角度,侵略,瓜分,异族统治,动荡,迁徙,这一切同时也意味着方方面面的影响和交融。甚至可以说,影响和交融,是东欧文化和文学的两个关键词。看一看布拉格吧。生长在布拉格的捷克著名小说家伊凡·克里玛,在谈到自己的城市时,有一种掩饰不住的骄傲:“这是一个神秘的和令人兴奋的城市,有着数十年甚至几个世纪生活在一起的三种文化优异的和富有刺激性的混合,从而创造了一种激发人们创造的空气,即捷克、德国和犹太文化。”见伊凡·克里玛《布拉格精神》第44页,崔卫平译,作家出版社1998年版。

  克里玛又借用被他称作“说德语的布拉格人”乌兹迪尔的笔为我们描绘了一个形象的、感性的、有声有色的布拉格。这是一个具有超民族性的神秘的世界。在这里,你很容易成为一个世界主义者。这里有幽静的小巷、热闹的夜总会、露天舞台、剧院和形形式式的小餐馆、小店铺、小咖啡屋和小酒店。还有无数学生社团和文艺沙龙。自然也有五花八门的妓院和赌场。布拉格是敞开的,是包容的,是休闲的,是艺术的,是世俗的,有时还是颓废的。

  布拉格也是一个有着无数伤口的城市。战争、暴力、流亡、占领、起义、颠覆、出卖和解放充满了这个城市的历史。饱经磨难和沧桑,却依然存在,且魅力不减,用克里玛的话说,那是因为它非常结实,有罕见的从灾难中重新恢复的能力,有不屈不挠同时又灵活善变的精神。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布拉格的话,克里玛觉得就是:悖谬。悖谬是布拉格的精神。

  或许悖谬恰恰是艺术的福音,是艺术的全部深刻所在。要不然从这里怎会走出如此众多的杰出人物:德沃夏克,雅那切克,斯美塔那,哈谢克,卡夫卡,布洛德,里尔克,塞弗尔特,等等,等等。这一大串的名字就足以让我们对这座中欧古城表示敬意。

  布拉格如此。萨拉热窝、华沙、布加勒斯特、克拉科夫、布达佩斯等众多东欧城市,均如此。走进这些城市,你都会看到一道道影响和交融的影子。

  在影响和交融中,确立并发出自己的声音,十分重要。不少东欧作家为此作出了开拓性和创造性的贡献。我们不妨将哈谢克和贡布罗维奇当作两个案例,稍加分析。

  说到捷克作家哈谢克,我们会想起他的代表作《好兵帅克》。以往,谈论这部作品,人们往往仅仅停留于政治性评价。这不够全面,也容易流于庸俗。《好兵帅克》几乎没有什么中心情节,有的只是一堆零碎的琐事,有的只是帅克闹出的一个又一个的乱子,有的只是幽默和讽刺。可以说,幽默和讽刺是哈谢克的基本语调。正是在幽默和讽刺中,战争变成了一个喜剧大舞台,帅克变成了一个喜剧大明星,一个典型的“反英雄”。看得出,哈谢克在写帅克的时候,并没有考虑什么文学的严肃性。很大程度上,他恰恰要打破文学的严肃性和神圣感。他就想让大家哈哈一笑。至于笑过之后的感悟,那就是读者自己的事情了。这种轻松的姿态反而让他彻底放开了。借用帅克这一人物,哈谢克把皇帝、奥匈帝国、密探、将军、走狗等等统统都给骂了。他骂得很过瘾,很解气,很痛快。读者,尤其是捷克读者,读得也很过瘾,很解气,很痛快。幽默和讽刺于是又变成了一件有力的武器,特别适用于捷克这么一个弱小的民族。哈谢克最大的贡献也正在于此:为捷克民族和捷克文学找到了一种声音,确立了一种传统。

  而波兰作家贡布罗维奇与哈谢克不同,恰恰是以反传统而引起世人瞩目的。他坚决主张让文学独立自主。在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贡布罗维奇的作品在波兰文坛显得格外怪异离谱,他的文字往往夸张扭曲,人物常常是漫画式的,他们随时都受到外界的侵扰和威胁,内心充满了不安和恐惧,像一群长不大的孩子。作家并不依靠完整的故事情节,而是主要通过人物荒诞怪癖的行为,表现社会的混乱、荒谬和丑恶,表现外部世界对人性的影响和摧残,表现人类的无奈和异化以及人际关系的异常和紧张。长篇小说《费尔迪杜凯》就充分体现出了他的艺术个性和创作特色。

  捷克的赫拉巴尔、昆德拉、克里玛、霍朗,波兰的米沃什、赫伯特、希姆博尔斯卡,罗马尼亚的埃里亚德、索雷斯库、齐奥朗,匈牙利的凯尔泰斯、艾什特哈兹,塞尔维亚的帕维奇、波帕,阿尔巴尼亚的卡达莱……如此具有独特风格和魅力的当代东欧作家实在是不胜枚举。

  某种程度上,东欧曾经高度政治化的现实,以及多灾多难的痛苦经历,恰好为文学和文学家提供了特别的土壤。没有捷克经历,昆德拉不可能成为现在的昆德拉,不可能写出《可笑的爱》、《玩笑》、《不朽》和《难以承受的存在之轻》这样独特的杰作。没有波兰经历,米沃什也不可能成为我们所熟悉的将道德感同诗意紧密融合的诗歌大师。但另一方面,需要注意的是,由于语言的局限以及话语权的控制,东欧文学也极易被涂上浓郁的意识形态色彩。应该承认,恰恰是意识形态色彩成全了不少作家的声名。昆德拉如此。卡达莱如此。马内阿如此。赫尔塔·米勒亦如此。我们在阅读和研究这些作家时,需要格外地警惕。过分地强调政治性,有可能会忽略他们的艺术性和丰富性。而过分地强调艺术性,又有可能会看不到他们的政治性和复杂性。如何客观地、准确地认识和评价他们,同样需要我们的敏感和平衡。

  一个美国作家,一个英国作家,或一个法国作家,在写出一部作品时,就已自然而然地拥有了世界各地广大的读者,因而,不管自觉与否,他,或她,很容易获得一种语言和心理上的优越感和骄傲感。这种感觉东欧作家难以体会。有抱负的东欧作家往往会生出一种紧迫感和危机感。他们要用尽全力将弱势转化为优势。昆德拉就反复强调,身处小国,你“要么做一个可怜的、眼光狭窄的人”,要么成为一个广闻博识的“世界性的人”。别无选择,有时,恰恰是最好的选择。因此,东欧作家大多会自觉地“同其他诗人,其他世界,和其他传统相遇”(萨拉蒙语)。昆德拉、米沃什、齐奥朗、贡布罗维奇、赫贝特、卡达莱、萨拉蒙等等东欧作家都最终成为“世界性的人”。

  关注东欧文学,我们会发现,不少作家,基本上,都在出走后,都在定居那些发达国家后,才获得一定的国际声誉。贡布罗维奇、昆德拉、齐奥朗、埃里亚德、扎加耶夫斯基、米沃什、马内阿、史沃克莱茨基等等都属于这样的情形。各种各样的原因,让他们选择了出走。生活和写作环境、意识形态原因、文学抱负、机缘等,都有。再说,东欧国家都是小国,读者有限,天地有限。

  在走和留之间,这基本上是所有东欧作家都会面临的问题。因此,我们谈论东欧文学,实际上,也就是在谈论两部分东欧文学:海外东欧文学和本土东欧文学。它们缺一不可,已成为一种事实。

  在我国,东欧文学译介一直处于某种“非正常状态”。正是由于这种“非正常状态”,在很长一段岁月里,东欧文学被染上了太多的艺术之外的色彩。直至今日,东欧文学还依然更多地让人想到那些红色经典。阿尔巴尼亚的反法西斯电影,捷克作家伏契克的《绞刑架下的报告》,保加利亚的革命文学,都是典型的例子。红色经典当然是东欧文学的组成部分,这毫无疑义。我个人阅读某些红色经典作品时,曾深受感动。但需要指出的是,红色经典并不是东欧文学的全部。若认为红色经典就能代表东欧文学,那实在是种误解和误导,是对东欧文学的狭隘理解和片面认识。因此,用艺术目光重新打量、重新梳理东欧文学已成为一种必须。为了更加客观、全面地翻译和介绍东欧文学,突出东欧文学的艺术性,有必要颠覆一下这一概念。蓝色是流经东欧不少国家的多瑙河的颜色,也是大海和天空的颜色,有广阔和博大的意味。“蓝色东欧”正是旨在让读者看到另一种色彩的东欧文学,看到更加广阔和博大的东欧文学。

  二○一三年十月三十一日定稿于北京

  “蓝色东欧”第一辑概况

  第一辑

  2012年,“蓝色东欧”第一辑正式隆重出版,主推阿尔巴尼亚作家伊斯梅尔·卡达莱的三部代表作品。具体书目如下:

  1.《石头城纪事》【阿尔巴尼亚】伊斯梅尔·卡达莱 著  李玉民译

  2.《谁带回了杜伦迪娜》【阿尔巴尼亚】伊斯梅尔·卡达莱 著  余中先译

  3.《错宴》【阿尔巴尼亚】伊斯梅尔·卡达莱 著  邹琰译

  4.《石头世界》【波兰】塔杜施·博罗夫斯基著  杨德友译

  5. 《权利之图的绘制者》【罗马尼亚】加布里埃尔·基富 著  林亭、周关超译

  6. 《罗马尼亚当代抒情诗选》【罗马尼亚】卢齐安•布拉加等 著  高兴译

  “蓝色东欧”第二、三辑新出图书详情:

  1、《一日情人》(“蓝色东欧”第2辑)

  作  者:[捷克]伊凡·克里玛

  译  者:高兴、杜常婧

  出版日期:2014年4月

  定价:35.00元

  内容简介:

  伊凡·克里玛是捷克当今文坛最为活跃的作家,有着巨大的创作力,与哈维尔、昆德拉并称为捷克文坛的“三驾马车”。本书收录了他钟爱的十二个爱情短篇,以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为背景,小说里的情人们在一夜或一日间偶然相逢,通过错乱的情欲表达,宣泄出现实中的精神压抑,让人慢慢品味出背后的荒谬。这是关于爱的故事,除却爱情,没有其他。

  封底推荐语:

  伊凡•克里玛是一位具有强大力量和独创精神的作家。他的作品是一种能从存在于国家强权压制以及由此而产生的精神压抑下的普通金属中提炼出金子的炼金术。

  ——《纽约时报》

  故事讲述的是建立感情联系、实现伟大爱情理想的尝试,不过最终均未成功。克里玛笔下的角色枉 然地试图逃离父母为他们制定好路线的世界。这里没有道德,没有同情,没有爱也没有美。在这种孤独之外,还有一种孤独,那便是无法与上帝沟通,无法寻觅生活意义的孤独。

  ——海伦娜•高斯高娃(捷克裔瑞典文学批评家、翻译家)

  作者简介:

  伊凡·克里玛,当代捷克著名作家,一九三一年生于布拉格一个犹太人家庭,十岁时随父母被关进纳粹集中营,在那里度过三年。一九五六年毕业于布拉格查理大学评语言文学院,曾先后在多家杂志或出版社任编辑,同时创作剧本和小说。在长达二十年内,他的作品在捷克遭到完全禁止,只能以“地下文学”的形式在办内外读者流传,广受欢迎。克里玛与哈维尔、昆德拉被并称捷克文坛的“三驾马车”。二○○二年,克里玛获得捷克共和国杰出贡献奖章,此后又获得“卡夫卡奖”,成为该奖的首位捷克藉获奖者。

  译者简介:

  高兴,诗人、翻译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现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所研究员,《世界文学》主编。曾以作家、翻译家、外交官和访问学者身份游历过欧美数十个国家。出版过《米兰·昆德拉传》、《东欧文学大花园》等专著和随笔集;主要译著有《梵高》、《可笑的爱》、《梦幻宫殿》等。

  杜常婧,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人员,译有小说《白桦林》、《聚会》等。

  附:《一日情人》中译本前言

  在内心打开一条通往幸福的路

  高兴

  布拉格,一个九月金色的午后,按照约定,我前去拜访捷克著名小说家克里玛。当时,他已年届八十,但精神矍铄,始终笑盈盈的样子,让你觉得格外的和蔼和亲切。在他宽敞的别墅里,我们的交谈流畅而愉快。星灿和我主编的“克里玛系列”就放在他书架显要的位置上。他说能面向中国读者,对他意义重大。至今,他已有七本书被译成了中文。不久,花城出版社还将出版他好几本书,其中有他自己相当看重的《我的疯狂世纪》。

  尽管经历坎坷,但我知道,无论为人,还是作文,他总是那么的平静。他说:“平静能保护自己的心境。捷克五十年代最为糟糕。其他时候,生存都没问题。我完全可以定居国外,但最终还是坚持留在了祖国。

  在这里,我用母语写作,自如而舒服,而且生活在亲人和朋友中。政治高压时期,我一无所有,但有大量的时间可以写作。”如此,从一开始,写作,于他,就成为一种呼吸,一种生命方式,一种自我拯救,一种抗衡灰暗的武器。

  提起捷克当代文学,人们往往都会首先想到昆德拉。阴差阳错,在世界各地无数读者的心目中,昆德拉已然成为整个捷克文学的代表。有趣的是,一些土生土长、地地道道的捷克人对此却颇不以为然。许多捷克评论家和作家甚至已不承认昆德拉是捷克作家。实际上,昆德拉本人也早就把自己当作法国作家并直接用法语写作了。这里面自然涉及到不少文学及文学以外的因素,比如,特殊的民族心理和民族自尊,更为特殊的历史渊源和社会背景,等等等等。捷克人最最推崇和喜爱的是几个“始终没有缺席”的作家。克里玛便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位。

  克里玛出生于布拉格一个富裕的犹太家庭。二战期间,曾有过三年多时间的集中营经历。这段刻骨铭心的经历,在相当程度上,决定了他的人生走向。同2002年度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匈牙利作家凯尔泰斯·伊姆雷一样,克里玛对集中营经历也有着自己特殊的视角。他认为,除去恐怖,那段极端的经历还给他带来了对幸福和自由的全然不同的理解。他甚至觉得:“为了一种无与伦比、至高无上的自由的感觉,所有那么多年的剥夺是值得的。”也正是在集中营里,他首次听从了写作的召唤:“当我周围的每一个人,包括我的父母和祖父母都一一死去时,我却幸存了下来。这时,我被一种类似于责任和使命的情感所压倒:去变成他们的声音,去变成他们的叫喊,抗议将他们的生命从世上抹去的死亡的叫喊。”这样的出发点实际上很容易让人走向偏激和狭隘。但让人惊奇的是,在克里玛的作品中,我们却几乎看不到“仇恨”两字,因为,克里玛及时地悟到:极端的经历并不能打开通向智慧的道路。我们若是和自身的经历保持一定的距离,我们才能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这种开悟在将他的创作引向一种更高境界的同时,也激活了他内心源源不断的创作力。在半个多世纪的写作生涯中,他已出版了《我的初恋》、《我的金饭碗》、《爱情和垃圾》、《风流的夏天》、《被审判的法官》、《一日情人》、《爱情对话》、《绝对亲昵》等几十部长篇小说和短篇小说集。此外,还写下不少剧本以及《布拉格精神》、《在安全和不安全之间》、《我的疯狂世纪》等随笔集和回忆录。尽管“布拉格之春”后,他的作品在捷克遭禁,他本人也迫于生计,当过急救站护理员、土地测量员、小商贩等等,但他的大量作品依然以地下读物的形式同读者见面,不少还传到了海外。因而,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当他重返捷克文坛时,实际上已是一位在国际文坛上享有声誉的作家了,作品被译介到了五十多个国家。只不过当时,昆德拉正在中国迅猛走红,让我们对其他捷克作家视而不见。而欧美文学评论界早就将克里玛和移居法国的昆德拉、当上总统的哈维尔以及已经故世的赫拉巴尔相提并论。

  但同这几位同胞相比,克里玛走的显然是另一种路子。他不像昆德拉那样讲究作品的结构、形式和哲学意味,不像哈维尔那样注重文学的使命、职责和斗争性,也不像赫拉巴尔那样追求手法的创新和前卫。他显然更看重质朴和自然,要在质朴和自然中贴近世界、生活和人性的本质。

  克里玛的小说手法简朴、叙事从容、语调平静,讲述的往往是一些小人物的小故事。从整体上看,作品似乎都很平淡,但平淡得很有韵味。一种大劫大难、大彻大悟后的朴实、自然和平静。如果说昆德拉总是要凸显自己的话,克里玛正好相反,总是千方百计地隐藏自己。昆德拉总是不断地从小说背后跳出来,打断读者并引领读者去沉思、去发问,自觉地扮演起导师的角色。这可能也是我每每读到昆德拉,就会首先感到他的骄傲,他的炫耀,甚至他的自私的缘由。昆德拉是个文学野心很大的作家。他也的确取得了令人钦佩的文学成就。而克里玛却要谦卑得多,只诚恳地给你讲几个故事、一段生活,然后完全由你自己去回味、去琢磨。如果你觉得没什么可琢磨、可回味的话,他一点也不在意。他有从第一刻就消除同读者之间距离的本事。他的作品无疑更加接近生活和世界的原貌。他笔下的人物一般都有极强的幽默感,有极强的忍耐力,喜欢寻欢作乐同时又不失善良的本性,而这些正是典型的捷克民族特性。没有这样的特性,一个弱小民族在长期的磨难中,恐怕早就消亡了。昆德拉就时时担心自己的民族随时都会灭亡。克里玛相反。他相信捷克民族早就练就了一套对付生存的超级本领。读读哈谢克,认识一下那个胖乎乎的帅克,你就会同意他的看法。他在谈到布拉格这个城市更愿谈判,甚至投降,而不是反抗时,也正是在谈论捷克这个民族。

  克里玛作品中有两个基本点:情欲和死亡。情欲是宣泄口,是真实生活和生活意义的具体体现,也是调剂品。他小说中的主人公一般都有无数个情人,而且基本上一见面就做爱。做爱成为情人对话的特殊方式。在这一点上,他和昆德拉有着相同的策略。死亡则是前提,是背景,是潜在的敌手,是压舱物,也是悲观或乐观的最好的理由,甚至还涉及到克里玛最初的写作动机:用创作来抗衡死亡。许多思考也都围绕着这一前提展开。这两个点恰恰最能反映人的微妙心理和精神风貌。它们既互相依赖、互相衬托,又互相抵触、互相瓦解,形成一种张力。抓住这两个点,我们就更容易理解克里玛的小说,也更容易理解捷克民族。

  本书中都是克里玛本人特别钟爱的爱情作品。他觉得,写短篇小说更有愉悦感。得知我翻译过《我的初恋》,他连忙问我喜欢哪几篇。《米里亚姆》和《真话游戏》,我回答。其中的许多短篇都是他生命中真实的故事:《米里亚姆》中的初恋故事就发生在集中营。当人处于饥饿状态时,食品便最最重要。而一个能多给你食品的姑娘,你肯定会爱上她的。初恋就这样同饥饿连接在了一起。故乡、少年、青春期心理、女人、真实和虚幻、情爱和爱情,这些人生中的重要主题,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为文学艺术中的重要主题。它们常常杂糅于一体,彼此纠结,有时又相互矛盾,以迷人却又难解的方式,构成人生的交响。人生常常没有答案。你可别试图从这些故事中去寻找答案,克里玛轻声地提醒。没有答案,却有了小说。没错,这就是克里玛,这就是克里玛风格。许多小说家认为,小说仅仅提出问题并进行讨论,并不提供答案。克里玛更加干脆:提出问题后,连讨论都显得多余。他更愿意通过“原封不动地”描述一个个故事来呈现世界的悖谬和人性的错综。表面上“原封不动”,实则上却有着对人生最精细的敏锐和最深切的感悟。他的那些有关爱情、婚姻、良知、忠诚和背叛、灵与肉等等主题的故事也因此更能贴近读者的心灵。

  光线在不知不觉中移动。我忽然意识到,我们的谈话已持续了三个多小时。英国红茶、捷克红酒,夫人海伦娜制作的点心,自由自在的畅谈,真是一个宁静和奢侈的午后。机会难得,我想拍些照片。可以吗?我问克里玛。当然,他说。他很配合。换了好几种姿势。还建议到饭厅拍几张。那里光线更好。桌上摆着一束鲜花。两天前,他刚刚过完生日。他特别善解人意,说我们该合影留念。可屋子里就我们两人。他说孙女海娜就住在隔壁,他可以请她来帮帮忙。海娜一走进书房,你就能感到了她的活力。一位阳光、大方的美丽姑娘,笑起来,太迷人了,显然是克里玛的掌上明珠。她热情地伸出手,用标准的美式英语发出问候。在捷克,我遇到好几位年轻人,都说一口美式英语。在波黑,情形相同。我说要请你帮忙。她说:No problem。随后又灿烂地笑。克里玛也在笑。望着微笑的克里玛,我想起了他说的一句话:“摆脱仇恨,你便能在内心打开一条通往幸福的路。”

  二○一三年十一月十八日于北京

  2、《父辈书》(“蓝色东欧”第2辑)

  作  者:【匈牙利】瓦莫什•米克罗什

  译  者:许健 

  出版日期:2014年4月

  定价:42.00元

  【内容简介】

  这是一个家族十二代长子的命运之书,一部纵跨三百多年的匈牙利历史长卷。

  1706年,苏茨沃爷爷带着独生女苏珊娜及其遗腹子库尔奈,从巴伐利亚辗转回到匈牙利的克什村定居。战火中大难不死的库尔奈开始了将家族记事簿交由长子续写的传统。家族的兴衰荣辱,历史的跌宕起伏都记录在代代相传的《父辈书》之中。

  小说背景宏大,纵跨三百年匈牙利及欧洲历史,根据大量历史材料精心创作,刻画了历尽苦难但血脉不可隔断的匈牙利民族,是献给每一位匈牙利父亲的鸿篇巨制,被公认为瓦莫什•米克罗什最成功的小说,已译为13种语言在各国出版,被誉为匈牙利的《百年孤独》。

  【封底推荐】

  这是一部宏伟的家族传奇故事,将读者毫不费力地引入今三个世纪的动荡历史中……它记录了整个民族国家的政治剧变。故事中的角色都令人着迷。瓦莫什的文字将共性与个性糅合得天衣无缝、宏伟壮丽。

  ——《泰晤士报》

  勇往直前、生机勃勃、绚烂缤纷的《父辈书》是一部富有中欧色彩、令人难以抗拒的书,它将寓言、民间故事、史诗等多种形式融为一体。

  ——英文版推荐语

  这是一个家族十二代长子的命运之书,一部纵跨三百多年的匈牙利历史长卷。作家根据大量历史材料精心创作,涵盖爱情、婚姻、战争、音乐、星象、经商等多姿多彩的内容,情节跌宕起伏,令人欲罢不能。仅在匈牙利国内便售出二十多万册,已译为13种不同语言在各个国家出版。

  ——编辑推荐

  【作者简介】

  瓦莫什•米克罗什,原名瓦莫什•蒂博尔,1950年1月29日生于布达佩斯,是匈牙利最著名的作家之一,拥有广泛的读者群,已出版几十本包括小说、戏剧在内的文学作品。瓦莫什在文化界相当活跃,曾获福布莱特基金,任教耶鲁大学,也做过《国家》杂志的东欧记者,还担任过奥斯卡影片《梅菲斯特》的顾问,并策划主持了匈牙利国内电视收视率最高的文化节目。他所写的戏剧、影视剧、小说等荣获多种奖项,包括“匈牙利终身成就优异奖”。

  【译者简介】

  许健,中山大学英语言文学博士、文艺学硕士、汉语言文学学士。已出版发表的文字包括哲学专著《自由的存在 存在的信念》以及《外国文学评论》、《外国文学研究》、《中山大学学报》、《世界文学》等国家核心期刊上的论文、译文若干。

  附:《父辈书》中译本前言

  十二代传奇三百年风雨

  许健

  瓦莫什·米克罗什本书作者姓名按匈牙利语序排列,即,姓氏在前、名字在后。若按英语排列方式,则是米克罗什·瓦莫什。为方便阅读与记忆,小说中主要人物的姓名也统一为姓前名后(包括在美国出生的人物等)。,原名瓦莫什·蒂博尔,一九五○年一月二十九日生于布达佩斯,是匈牙利最著名的作家之一,拥有广泛的读者群,已出版几十本包括小说、戏剧在内的文学作品。瓦莫什在文化界相当活跃,曾获福布莱特基金,任教耶鲁大学,也做过《国家》杂志的东欧记者,还担任过奥斯卡影片《梅菲斯特》的顾问,并策划主持了匈牙利国内电视收视率最高的文化节目。他所写的戏剧、影视剧、小说等荣获多种奖项,包括“匈牙利终身成就优异奖”。《父辈书》被公认为作家最成功的小说,仅在匈牙利国内便售出二十多万册,已译为十三种不同语言在各个国家出版。

  该书以十二代长子的故事为线索讲述一个家族纵跨三百多年的历史。故事始于一七○六年,苏茨沃爷爷带着他的独生女苏珊娜及其遗腹子库尔奈,从巴伐利亚辗转回到匈牙利的克什村定居。苏茨沃爷爷在村里继续从事他之前在德国学会的铅字印刷,与女儿及小库尔奈三人相依为命,缺吃少穿地艰苦度日。然而,周边战火不断,很快蔓延到该村。全村唯一大难不死的小库尔奈继承了苏茨沃爷爷的习惯,记录自己易姓为施坦诺夫斯基后的各种事件,并开始了死后将家族记事簿交由长子续写的传统。其子巴林特发现自己能够回视过去曾发生过的家族事件,藉此知道了连父亲库尔奈都不知道的事情——苏茨沃爷爷藏在克什村自家后院的财宝,并掘出宝藏。在库尔奈创办的玻璃厂破产后,巴林特在当年被炸平的老山洞遗址建了塔楼,携眷迁居于此。之后,第三代长子伊什特万执意与犹太教徒之女结婚,并离家出走,随女方改姓施坦,加入女方家族的葡萄酒生意。在离家之时,伊什特万带走了帆布面对开簿,不仅续写,而且正式将它命名为《父辈书》,此后各代长子的故事均围绕它展开。由巴林特开始的回视过去的能力,各代长子也都继承下来,有些人甚至能预见未来。

  从伊什特万改姓施坦、改信犹太教开始,到施坦·理查德、施坦·奥图、贝尔达-施坦·西拉德、贝尔达-施坦·孟德尔,甚至是齐拉格·桑德尔及其他以齐拉格为姓氏的后代,主人公们的个人、家族命运与欧洲犹太人的悲惨历史交织在一起,同时仍与从苏茨沃爷爷时代便存在的匈牙利独立解放战争史交相融合。随着故事的发展,又汇入第一、第二次世界大战及纳粹屠犹惨事如匈牙利大屠杀等。继而推进到二十世纪的美国——齐拉格·亨利克出生的地方,再回到匈牙利布达佩斯一九九九年发生的日食,与二十一世纪相接的同时,回应了故事开头小库尔奈所看到的日食,构成一个圆形结构。

  如《作者注》中所指出,该书中的十二代长子各代表十二个星座中的一个。构思故事之前,作者查阅了真实的匈牙利历史,“从中挑选了一百个知名的和不知名的人,开始收集他们的个人档案”,然后“决定选出十二个,各自代表十二个星座——他们将代表每一位匈牙利男性”,而“每一章中心人物的名字,其首字母都与他的星座首字母一样”。犹如我国根据出生年份将人分成十二个属相,西方根据出生的月与日将人分为十二个星座,但这只是太阳星座,实际上,根据出生的年、月、日、时四要素,一个人又同时具有其他星座,如上升星座、月亮星座等等。不同星座有不同的性格特质,由于一个人同时具有多个星座,人的性格便复杂起来。多一点西方星座常识,有助于我们理解本书第七章贝尔达-施坦·孟德尔的理论及其生活,也有助于理解第十二章中齐拉格·康拉德之母玛丽亚的命运观。因此,前文所说的圆形结构之合拢完成,也意味着十二个星座全部得以出现。

  整部作品历史背景宏大、厚重,既包括爱情、婚姻、战争等等人类永恒生活内容,又涉及音乐歌唱、治学研究、赌博占卜、移民经商等等更为个性、多姿多彩的林林总总,情节跌宕起伏,令人欲罢不能。然而,用笔相当洗练、言简意赅,充满人文情感,全无二十世纪开始便不鲜见的无病呻吟式内省或累牍呓语,有深度、广度,而无哗众取宠或阴暗猥琐,堪称当代难得一见的上乘力作。值得一提的是,全书基本上每章为一个长子的独立故事,篇幅在两万字左右,非常适合习惯了快节奏和连续剧的现代人阅读。

  本书中译者秉持严复师之“信达雅”理论,力图做到“以‘达’为尊、既‘信’且‘雅’”(此处“信达雅”之概念与理论,详见拙文《以“达”为尊,既“信”且“雅”:严复“译例言”及严复〈天演论〉重读》见许健《以“达”为尊,既“信”且“雅”——严复“译例言”及严译〈天演论〉重读》,《中山大学学报(社科版)》第28至35页,2013年第3期(总第243期)。,与其他诸家“同名”学说无涉),并在翻译过程中谨记原作者瓦莫什所着意的语言要求:“我希望这部小说的语言能随着我们越来越接近现在而明显地逐渐‘年轻化’。”(见《作者注》)

  由于匈牙利长期被哈布斯堡皇室统治,上流社会、知识分子阶层使用的语言是德语、而非本国匈牙利语,民间使用的匈牙利语发展缓慢、词汇匮乏。随着匈牙利独立呼声日渐高涨,有志之士亦竭力推动民族语言的革新,如瓦莫什所说,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上半叶成为匈牙利语言更新时期。瓦莫什希望该书可以帮助读者对此有所了解。事实上,他在创作时每章都会使用当时的匈牙利语词汇和语法,特别是在故事发展到一八○○年左右的前三章中。具体到他国语言的翻译上,他“深知这不是印欧语译文能轻易再造的东西”,惟希望译文能体现出逐步年轻化的特征。不难看出,之前的译本(如英译本)的确对此原则有所体现,前面部分的风格非常雅致,而越是接近当代、越是变得口语化。

  中译本也力图体现这一特征,但考虑到小说所面向的广大读者并非都是熟知古汉语的受众,而且,过于咬文嚼字势必影响阅读活动所具有的最基本的审美快感,故仅在翻译故事中的公函、信件和正式书写材料(如小说中的“父辈书”)等文字时使用了半文半白风格,小说的叙事文字则采用比较“书面”、“旧式”的语言风格。在后面部分、尤其第十一、十二章,行文基本呈现出我国现当代文学的“正统”语言样貌,亦即:避免使用南中国方言词语,因为我国普通话是建立在以北京方言为主的北方语系基础上的;也避免使用网络用语,因为经典文学与通俗文学在风格上应有所区别,而这部小说无疑将是流传后世的经典之作。

  书中涉及很多东欧历史背景,对于国内读者来说可能比较陌生,常常只是一个术语、一个地名、一个人名,便须加注解释。小说作者根据不同情境还使用了一些拉丁语、法语、德语、意大利语、希伯来语、俄语等文字,也为阅读增添了难度。因此,初稿中所加注释多而且长,后恐败了读者享受故事的胃口,便尽力删削(其中包括为方便读者查询、研究而附上的大量外文注释)到目前状态。

  译者幼时所读多为中国古典文学,后于中文系学习汉语言文学(学士)及文学理论(硕士),在高校从事外国文学研究教学工作,并在职攻读了英语系“英诗与诗论”博士学位。因长期从事学术著述的撰写,习惯于“一字千金”、“丝丝相扣”的行文方式,但这种风格如果用在小说上,恐令读者感觉紧张、不自在,或多或少破坏了审美快感,故翻译时留意使用“了”、“的”、“吧”、“啊”等字词尽量使句式“放松”一些。

  尽管抱着一贯的“完美主义”治学态度翻译此书,一而再、再而三地审查、修改,但洋洋几十万字,总无法做到尽善尽美,更何况“译无定本”,同一句话、甚至同一个词都有几种翻译方式,因此,若能得到方家指正,将不胜感谢!如读者或同行对此书有做进一步了解与研究的兴趣,需要时也欢迎与译者联系。

  最后,衷心感谢在翻译过程中惠赐鼓励与帮助的各位师友、亲朋,尤其是在收尾阶段令数处疑难迎刃而解的美国友人Nathan D Beck!

  3、 《十亿个流浪汉,或者虚无——托马斯•萨拉蒙诗选》(“蓝色东欧”第3辑)

  作者:【斯洛文尼亚】托马斯•萨拉蒙  

  译者:高兴

  出版时间:2014年4月

  定价:32.00

  内容简介:

  托马斯·萨拉蒙是一位让诗歌惊人出场的诗人。他怀疑且叛逆的精神使他区别于同时代其他才华横溢的写作者。他的诗歌自由不羁、热情狂放,具有丰沛的想象力和强劲的破坏力,并透过事物的解构与重塑来审视现实社会的意义。这种荒诞戏谑的超现实主义表达,将斯洛文尼亚带进了新的诗歌维度,也为萨拉蒙赢得了世界性的关注。本诗集精选了萨拉蒙诗作160多首,是国内正式出版的第一本萨拉蒙诗集,展示了这位斯洛文尼亚优秀诗人背后的精神国度。

  推荐语:

  戏谑而又厚重,沉思而又雄辩,这些诗确立了萨拉蒙作为中欧重要诗人的地位。——《纽约客》

  萨拉蒙的所有诗歌都富有刺激性和想象力,是一种美学历险。

  ——罗伯特·哈斯(美国著名诗人)

  打开窗户,拉过一把椅子,享受这想象的盛宴吧。

  ——埃德华·赫希(美国诗人)

  萨拉蒙的诗歌意象总是在暗中诡异地行走,又如陨石从天而落,穿过玄妙之门。他的诗歌除了痛楚和挣扎,也弥漫出时光的魔幻与游戏的愉悦,闪烁着非同寻常的冒险。在他神秘的超现实主义诗歌里,世界得到了意外的揭示。

  ——“诗歌与人·诗人奖”授奖词

  作者简介:

  托马斯·萨拉蒙,斯洛文尼亚诗人,中东欧先锋派诗歌的重要代表,在世界诗坛享有盛誉。一九四一年生于克罗地亚首府萨格勒布市,成长于科佩尔小镇,一九六○年进入卢布尔雅那大学,攻读历史和艺术史专业,随后踏上诗歌写作之路。在几十年的诗歌生涯中,出版诗集近四十部,曾无数次获得国内外文学奖项。作品已被翻译成二十多种语言,广泛流传。

  译者简介:

  高兴,诗人、翻译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现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所研究员,《世界文学》主编。曾以作家、翻译家、外交官和访问学者身份游历过欧美数十个国家。出版过《米兰·昆德拉传》、《东欧文学大花园》等专著和随笔集;主要译著有《梵高》、《可笑的爱》、《梦幻宫殿》等。

  附:《十亿个流浪汉,或者虚无——托马斯•萨拉蒙诗选》中译本前言

  他是他自己的上帝

  高兴

  陆陆续续译过一些萨拉蒙诗作,为唐晓渡、西川主编的《当代国际诗坛》,为吉狄马加创办的青海湖国际诗歌节,为北岛主持的香港之夜诗歌节,但都属于客串性质,依据的也都是些零星的资料。去年春天,在广州,同诗人黄礼孩相聚。礼孩说他决定将第七届“诗歌与人·诗人奖”授予斯洛文尼亚诗人托马斯·萨拉蒙。当我将这一消息告诉萨拉蒙时,他的欣喜溢于言表:“亲爱的高兴,获知这一消息,我的心里充满自豪、感动和幸福之情。你的名字真好,你的作用就是在世上传播幸福。可惜,我一点都不懂中文,但所有中国作家都说你翻译我,翻译其他诗人,都十分出色,有力。我怀着谦卑之心,欣然接受你们的负有盛名的

  奖项。托马斯指瑞典诗人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在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前,他曾获得过“诗歌与人·诗人奖”。是我的老朋友。我也十分珍惜欧金尼奥·安德拉德的作品。你将要翻译我的诗集,这让我的心智都感到温暖。请代我向黄礼孩先生表达我的欣喜之情和诚挚问候。”

  为配合颁奖,需要翻译出版一本萨拉蒙诗选。此诗选先由礼孩以民间方式出版,然后再加以扩充,交由花城出版社正式出版。得知这一出版计划,萨拉蒙十分开心,甚至有点激动,迅速快递给我他的四本诗集,以及翻译和出版授权书。手捧着他题赠的诗集,我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他仿佛正透过镜片望着我,笑盈盈的样子,是美国诗人罗伯特·哈斯所说的那种“天使般的微笑”。

  于是,就在这“天使般的微笑”的注视下,几乎在京城最为闷热难耐的时刻,在大雨的悬念中和阴影下,我又一次开始翻译托马斯·萨拉蒙。

  一个美国作家,一个英国作家,或一个法国作家,在写出一部作品时,就已自然而然地拥有了世界各地广大的读者,因而,不管自觉与否,他,或她,很容易获得一种语言和心理上的优越感和骄傲感。这种感觉东欧作家难以体会,却由衷向往。有抱负的东欧作家往往会生出一种紧迫感和危机感。他们要用尽全力将弱势转化为优势。昆德拉就是一个典型。他对小国这一概念特别敏感。在他看来,身处小国,你“要么做一个可怜的、眼光狭窄的人”,要么成为一个广闻博识的“世界性的人”。别无选择,有时,恰恰是最好的选择。昆德拉如此。萨拉蒙亦如此。了解一下萨拉蒙的人生简历和诗歌道路,我们便能清晰地看到一位小国诗人是如何成为“世界性的人”的。

  托马斯·萨拉蒙一九四一年七月四日出生于克罗地亚首府萨格勒布市,成长于科佩尔小镇。科佩尔位于亚得里亚海滨城市的里雅斯特南部,历史上曾长期属于威尼斯管辖,一度由哈布斯堡王朝统治,两次世界大战之间,又回归意大利。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科佩尔小镇仅有一万五千人口,大多数居民讲意大利语,小镇当时由南斯拉夫军队管理。一九五四年后,归入南斯拉夫斯洛文尼亚共和国。一九六○年,萨拉蒙进入卢布尔雅那大学,攻读历史和艺术史专业。他自己坦承,那时,他“是一个迷茫而纯真的年轻男子,渴望在这世上留下印记,但更主要的是,渴望自由。只是稍稍被兰波、杜甫、索福克勒斯和惠特曼所打动。确实,当一位有力的斯洛文尼亚诗人丹内·扎奇克出现在我们的研讨会上,朗诵起他的备受折磨、伤痕累累的诗篇时,一丝小小的感染爆炸了。一场大火,一道我们崇高而古老的行当的火柱,燃烧着我,诱惑着我,定义着我。相对于行当,那更是一种命运”。从此之后,萨拉蒙便踏上了诗歌之路。

  但在那特殊的年代,踏上诗歌之路,也就意味着踏上一条危险之路。果然,一九六四年,他在编辑文学杂志时,因发表“出格作品”,引起当局不满,曾被关押五天。阴差阳错,他却因此成为某种文化英雄,受到斯洛文尼亚文化界的瞩目。一九六五年,他获得艺术史硕士学位,并于翌年,以地下方式出版处女诗集《扑克》。人们普遍认为,这部诗集,凭借其荒诞性、游戏性,以及反叛色彩,成为战后斯洛文尼亚现代诗歌的肇始。之后,他又先后赴意大利和巴黎进修艺术史。回到卢布尔雅那后,曾担任现代美术馆馆长助理。从一九六九年起,他开始以环境艺术家和观念艺术家的身份在南斯拉夫各地举办巡回画展。一九七○年夏天,他来到美国纽约参加国际画展。接着,又回到卢布尔雅那,并在美术学院讲授二十世纪艺术。一年后,应衣阿华大学国际写作中心邀请,再度来到美国,一下子待了两年。正是在那里,萨拉蒙开始广泛阅读和接触美国诗人。也正是在那里,他同衣阿华诗人合作翻译出版了两部英文版诗集《涡轮机》(1973)和《雪》(1974)。事实上,这两本诗集出版时,萨拉蒙已又一次回到卢布尔雅那,做过一些奇怪的行当:写诗的同时,翻译过威廉·卡洛斯·威廉斯、阿波利奈尔、巴尔扎克和西蒙·波伏瓦,在乡村小学教过书,还当过推销员。一九七九年,他获得资助,得以前往墨西哥工作和生活了两年。在此期间,他始终坚持诗歌写作,不断地有新作问世。进入八十年代,他的诗歌写作节奏有所放慢,诗歌中的基调也日趋阴暗。而随着他的诗歌被译成英语、德语、波兰语等语言,他已开始为国际诗坛所瞩目。

  一次又一次的出走和回归,“同其他诗人,其他世界,和其他传统相遇”,这种自觉的追求,极大地丰富了萨拉蒙的阅历和视野。他也因此渐渐成为一个具有宇宙意识和全球目光的诗人。

  在介绍东欧文学时,我曾说过:“影响和交融,是东欧文学的两个关键词。”萨拉蒙无疑是个东欧诗人,而且是个典型的东欧诗人。同时,当你阅读他的诗歌,当你了解了他的经历和视野,当你看到他流畅地用英语、法语、意大利语同别国诗人交流,你会清楚地意识到,他绝对又是个世界性的诗人。不难看出,影响和交融,也是他人生履历和诗歌写作的两个关键词。在评析萨拉蒙诗歌时,罗伯特·哈斯认为,兰波、洛特雷阿蒙、惠特曼、赫列博尼科夫,德国表现主义、法国超现实主义、俄国未来主义、美国纽约派诗歌等等诗人和诗歌流派,都曾对萨拉蒙的诗歌写作产生过影响。除去影响和交融,我们也千万不能忽视他的成长和生活背景:东欧曾经高度政治化的现实。某种程度上,这种特殊的现实,为萨拉蒙,也为东欧其他作家,提供了特殊的创作土壤。正是在这样的影响、交融和背景中,萨拉蒙确立了自己的声音,找到了自己的指纹:

  托马斯·萨拉蒙是头怪兽。

  托马斯·萨拉蒙是个空中掠过的球体。

  他在暮色中躺下,他在暮色中游泳。

  人们和我,望着他,目瞪口呆,

  我们愿他一切如意,兴许他是颗彗星。

  兴许他是诸神的惩戒,

  世界的界石。

  兴许他是宇宙中一粒特别的微尘,

  将给星球提供能源,

  当石油、钢铁和粮食短缺的时候。

  他或许只是个驼子,他的头

  该像蜘蛛头那样被砍掉。

  但那时,某种东西将会吮吸

  托马斯·萨拉蒙,也许是他的头。

  也许他该被夹在玻璃

  之中,他的照片该被拍摄。

  也许他该被泡在甲醛中,这样,孩子们

  就能看他,像看胎儿、蛋白

  和美人鱼一般。

  来年,他也许将在夏威夷

  或卢布尔雅那。看门人将倒卖

  门票。那里,人们赤足

  走向大学。浪涛能达到

  百英尺之高。城市美妙无比,

  挤满了不断增长的人群,

  微风柔和。

  但在卢布尔雅那,人们说:瞧!

  这就是托马斯·萨拉蒙,他同

  妻子玛茹什卡到店里买了点牛奶。

  他将饮下那牛奶,而这就是历史。

  ——《历史》

  诗人萨拉蒙笔下的历史,显然不是统治者的历史,而是个体的历史,而是诗人的历史,而是具体生存的历史,而是颠覆者的历史。诗人就该是独立的,不羁的,反叛的,像头“怪兽”,与众不同,而又充满人性、自信和能量。诗人就该成为历史的主角。诗人就这样登上了人生和世界舞台。可以想象,这样的定位和形象,对当时的斯洛文尼亚诗坛会构成怎样的破坏力和冲击力,同时,又具有怎样的建设意义。

  破碎,即兴,随心所欲,丰沛的奇想,和强烈的反叛,有时又充满了反讽色彩,荒诞意识,和自我神话倾向,而所有这些又让他的诗歌流露出神秘的气息。诗歌中的萨拉蒙时而愤怒,时而忧伤,时而幽默,时而深情,时而陷于沉思和幻想,时而热衷于冷嘲热讽,时而站立于大地,时而升上太空,时而舒展想象的翅膀,时而又如孩童般在同语言和意象游戏。但不管怎样,他都有着鲜明的特色和坚硬的质地:

  ……我笑个不停,

  或者忧伤,如一只猴子。

  其实,我是这样的一块地中海岩石,

  你甚至可以在我身上烤肉排。

  ——《我在阅读,关于博尔赫斯……》

  他是个艺术幻想家,又是个语言实验者。他注重诗歌艺术,但又时刻没有偏离生活现实。在诗歌王国中,他豪放不羁,傲慢无礼,鄙视一切成规,沉浸于实验和创新,同时也没忘记社会担当和道德义务。在介绍斯洛文尼亚人时,萨拉蒙说:“斯洛文尼亚人从来都中规中矩。”现实生活中,他可能也像他的同胞那样中规中矩。在同他的通信交往中,我发现他总是那么的温和,儒雅,周到,彬彬有礼,富有教养。但在诗歌写作中,他绝对是个例外。在诗歌世界里,他可以冲破一切的规矩。他通过否定而自我解放。他只信从反叛诗学。他是他自己的上帝。于是,我们便在《民歌》中听到诗人发出这样的宣言:

  每个真正的诗人都是野兽。

  他捣毁人民和他们的言辞。

  他用歌唱提升一门技术,清除

  泥土,以免我们被虫啃噬。

  酒鬼出售衣裳。

  窃贼出售母亲。

  唯有诗人出售灵魂,好让它

  脱离他爱的肉体。

  在几十年的诗歌生涯中,托马斯·萨拉蒙已出版诗集近四十部,较近期的有《自那儿》(2003)、《太阳战车》(2005)、《蓝塔》(2007)等。他被认为是中欧目前最重要的诗人之一。在国内外获得过多种奖项,还担任过斯洛文尼亚驻纽约大使馆文化专员。他的作品常常出现在各种国际性期刊上。他本人也常常出现在各种艺术、文化和诗歌场合。至二○○九年,他已有《托马斯·萨拉蒙诗选》、《盛宴》、《献给梅特卡·克拉索维奇的民谣》、《给我的兄弟》、《牧人,猎者》、《忧郁的四个问题:新诗选》、《蓝塔》等十多部用英语出版的诗集。英语外,作品还被译成法语、德语、俄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汉语等几十种语言。他这样回顾和总结自己的诗歌生涯:“听见和倾听,迷失,或几乎被碾碎,受伤,同样,正如人类生命中通常会发生的那样,得到幸运的青睐。”这就是他的诗歌之路。因了诗歌,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幸福而又美丽。生活于一个仅有两百多万人口的小国,诗人萨拉蒙十分清楚翻译对于传播自己诗歌的重要。他显然乐意面对更加广大的读者。在某种程度上,他始终在为世界而歌。这既是他的志向,也是他的姿态。对于所有译者,他都一再地表示感激之情。

  一个充满想象力和创造力的诗人写出的诗,自然就构成了一道“想象的盛宴”(美国诗人爱德华·赫希语)。与此同时,一个充满想象力和创造力的诗人,也就意味着不断地出走,偏离,脱轨,和游戏。翻译这样一个诗人,显然既是一种享受,也是一次冒险。我因此兴致十足,同时又忐忑不安。被我译成汉语的萨拉蒙,究竟在多少程度上还是萨拉蒙?翻译过程中,我不断地发出这样的疑问。可我转而想到,一个出色的诗人必然能为读者提供不断阅读的可能性。翻译其实也是一种阅读。那就让我把这次翻译当作阅读托马斯·萨拉蒙的开始吧。

  二○一三年三月十五日于北京

  4、《索拉里斯星》(“蓝色东欧”第3辑)

  作  者:【波兰】斯塔尼斯瓦夫·莱姆

  译  者:赵刚 

  出版日期:2014年4月

  定价:28.00元

  内容简介:小说以一个被神秘大洋覆盖的星球为背景,这个大洋是一个胶质构成的生命体,它能够进入人的大脑,将记忆深处最不为人知的部分,以具象的形式呈现在人眼前。在这片大海面前,任何人都毫无秘密可言,心灵深处的痛苦被袒露无遗。科学家们围绕这个不解之谜做出种种推测,却难以自圆其说。《索拉里斯星》把人类的知识和情感结合在一起,将人置于绝望的境地,让其做出最艰难的抉择。

  封底推荐语:

  莱姆是一位能够深刻感受自己的时间法则的作家。他一本书一本书地深化自己的知识,不仅在科学层面,同时也在哲学层面;深化自己的想象,不仅在诗意层面,同时也在思想层面。他的残酷性与吸引力就存在于这种智慧的努力之中。

  —— 斯坦尼斯瓦夫·格罗霍维亚克(波兰诗人、剧作家和专栏作家)

  科幻小说还有第三个机会,困难而稀少的机会,我将其称为“模式”。我想的是莱姆的最近一本书——《索拉里斯星》。这本书拥有非常刺激而恐怖的情节,然而构思如此巧妙,以致这件发生在太空站上的可怕事件,迅速让我们完全投入其中:这大概是因为,莱姆大概已经不是第一次将笔墨着力于人物的内心世界。

  —— 扬·布翁斯基 (波兰文学史家、文学批评家、雅盖隆大学教授)

  《索拉里斯星》是莱姆最著名的小说——他的世界级声誉也自此开始。在科幻小说中,这部作品拥有着其他任何波兰文学作品都难以企及的地位:它被看作是经典科幻小说的典范,被列入最基础的科幻文学导读,与威尔斯、斯塔普雷顿和狄克并列。

  —— 耶日·雅任布斯基(波兰文学批评家、文学史家,雅盖隆大学教授)

  作者简介:斯塔尼斯瓦夫·莱姆(Stanisław Lem):波兰著名科幻文学作家、哲学家,1921年9月12日出生于今乌克兰的立沃夫,2006年3月27日在波兰克拉科夫去世。他的作品触及科技发展、人类本性、人类认识世界能力以及人在宇宙中的位置等具有哲学意味的宏大主题。其代表作有《追踪》(1959)、《伊甸园》(1959)、《索拉里斯星》(1961)、《机器人童话》(1964)、《无敌者》(1964)、《机器人》(1965)、《失败》(1987)、《瞬间》(2000)等。

  译者简介:赵刚,教授、博士、北京外国语大学欧洲语言文化学院院长,多年从事波兰语言文学教学与研究。主要著作有:《波兰文学中的自然观》、《20世纪中欧、东南欧文学史》(波兰部分)、《肖邦故乡——波兰》等,在国内外刊物上发表论文20余篇。多次获得波兰罗兹大学、格但斯克大学奖章,2010年荣获波兰文化部颁发的“波兰文化功勋奖章”。

  附:《索拉里斯星》中译本前言

  一次宇宙深处和心灵深处的双重旅行

  赵刚

  不知道现在大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是否偶尔还会抬头仰望夜空,沉醉于闪烁的星辰,发出祖先们反复发出的疑问:那漆黑夜空的深处,到底隐藏着什么?如今的夜空,在城市灯光的映照下,似已失去了曾经的魅力。如果不是因为读到这本《索拉里斯星》,我似乎早已忘记什么时候最后一次注视星空,让思绪飘向茫茫无尽的宇宙深处。在这一点上,我要感谢这本书,让我回忆起那些童年的夜晚,那些望着群星,懵懂中开始思考宇宙、思考人生的夜晚。

  《索拉里斯星》是波兰著名科幻小说家、哲学家和未来主义者斯塔尼斯瓦夫·莱姆(1921—2006)最著名的一部作品。小说一九六一年首次出版后,立即引发轰动。作品被翻译成数十种文字,在世界各地出版。此书还被三度搬上银幕,成为世界科幻小说的经典之作。

  斯塔尼斯瓦夫·莱姆一九二一年九月二十一日出生在当时属波兰的利沃夫(今属乌克兰)并在那里度过了自己的青少年时代。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凭借着伪造的身份证明,莱姆一家得以隐藏自己的犹太人身份,幸免于德国纳粹的毒手。年轻的莱姆曾经参加地下抵抗组织的活动。二战结束后,莱姆一家迁往波兰古都克拉科夫。在那里,他就读于克拉科夫雅盖隆大学,以继续自己因二战爆发而中断的学业。他攻读的是医学专业,但这主要是由于身为医生的父亲的原因,莱姆本人对医学并无兴趣。一九四六至一九四八年间,他开始在《熔炉》、《波兰士兵》、《奥德河》等刊物上发表有关战争题材的文学作品。其最早的科幻文学作品是发表在《普世周刊》上的一组短篇小说:《陌生人》、《黑暗花园》和《一个发现的历史》。一九五一年,波兰读者出版社出版了莱姆的第一部单行本科幻小说——《宇航员》。该书迅速成为畅销小说,并被反复加印。之后的一系列科幻文学作品,使莱姆迅速成为波兰最杰出的科幻文学作家,并确立了他的世界声誉。莱姆的作品具有一些鲜明的特点,例如其作品中的故事情节往往发生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可能是在精神病院里,也可能是在地外行星上、太空船上或者宇宙空间站里。他的作品中通常都会有一些让人感到恐惧不安的形象存在,如心理病人、外星来客、机器人等等。而在其作品的主人公中,最常见的类型则是医生、科学家。莱姆的作品经常对人类自身存在的缺陷进行深刻思考。在他的作品中,人始终处于被关照和审视的位置。但他的笔下,人是进化的偶然产物,有着缺陷甚至丑陋的一面。对于世界,他怀着一种强烈的不可知论,认为人是难以彻底理解宇宙奥秘的。

  在阅读《索拉里斯星》时,读者可以强烈地体会到他的这些创作特征。《索拉里斯星》的几乎所有情节都发生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一座远离地球的宇宙空间站。空间站位于一颗名为“索拉里斯”的行星上空,其主要任务是探测、研究这颗行星,并尝试与其建立直接沟通,因为行星上有一位特殊的居民——几乎包裹了整个星球表面的原生质大海。经过上百年的研究,人类发现,这片大海具有超乎寻常的能力。它不仅能够随心所欲地模拟、塑造各种它感兴趣的物体,掌控星球的公转轨迹,而且能够洞悉人类内心最隐秘的部分,并将其绝对真实地复制、重塑,再送到人类的面前。尽管大海这样做似乎并非出于恶意,但其结果却使得面对这一切的人们精神上几乎彻底崩溃。毫无疑问,当一个人发现自己内心深藏的秘密突然被完全彻底地以真实面貌显现出来,摆到自己面前时,他无论如何是无法坦然面对的。

  小说的主人公克里斯·凯尔文在抵达空间站不久,就发现这里笼罩着怪异、恐怖的气氛。空间站的站长吉拜里安已经自杀,另外两个人也神经异常。某个夜晚,凯尔文的前女友哈瑞突然造访,这让主人公几乎崩溃。这是因为,真实的哈瑞早在二十年前自杀了,而主人公一直对哈瑞的自杀深感自责。那么,此时“复活”的哈瑞是谁呢?她一如二十年前般年轻美丽,但种种迹象又让主人公意识到,这不是真正的哈瑞。这让凯尔文的神经几乎错乱。他尝试摆脱,甚至消灭这个不速之客,却发现“复活”的哈瑞几乎有着金刚不坏之身。空间站里另外两位科学家——斯诺特和萨托琉斯也都有这样一个如影随形、来源于被压抑的记忆或者想象的“复活者”。

  更出乎读者意料的是,随着事态发展,那个被“智慧大海”派来“研究”人脑秘密的“工具”——哈瑞,越来越具有了独立思考的能力,逐渐意识到自己来自何方,来此何干。而凯尔文对待这个“复活哈瑞”的态度,也从最初的恐惧、逃避、敌意,慢慢变得开始接受,进而深深地爱上了她。只是主人公始终无法说清,自己爱的是记忆中那个早已死去的哈瑞,还是这个被大海从记忆深处挖出、复制,然后送到自己面前的哈瑞。无数个极端的问题摆在主人公和哈瑞面前,哈瑞是人吗?人的概念应该是什么?人和非人能产生爱情吗?现实世界能够允许他们在一起吗?面对这样一系列凡人永远不会面对的抉择,人类理智与情感的天平会向哪个方向倾斜呢?主人公被彻底置于无法抉择的境地。

  经过一次次尝试与失败,主人公和空间站里的其他人终于明白,人类根本无法与那个能够轻而易举攻破人类心灵深处樊篱,盗取其中秘密,然后将其呈现在人类面前的大海建立起真正意义上的沟通。这个星球上孤独的生命体,其存在的意义何在?宇宙深处还有多少无法想象的生命形式?这些问题,凸现了作家对于人类能否彻底认识世界,持有深深的怀疑。

  《索拉里斯星》绝对是一部非同寻常的作品。整部作品充满逻辑缜密的奇思妙想,尽管发生在遥远的宇宙深处,却能让人感觉置身其间,毫无疏隔之感。虽然包含科幻小说所有的必备元素,但如果仅仅将其看作是一部科幻小说,那实在是有失公允。因为在科幻小说的同时,《索拉里斯星》绝对还是一部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一部惊险刺激的悬疑小说,一篇细致入微的心理解析,一部发人深思的哲学读物……

  在终于译完这本《索拉里斯星》的那个夜晚,独自出去散步,抬头望天,尽管城市的灯光让星空显得寥落,但忽然发现,那些童年时熟悉的星座——仙后座、大熊座、猎户座……依然在那里闪烁。那一刻隐约觉得,这么多年没有看过他们,而他们却始终在看着我……

  5、神殿的基石——布拉加箴言录(“蓝色东欧”第3辑)

  作  者:【罗马尼亚】卢齐安• 布拉加

  译  者:陆象淦 

  出版日期:2014年4月

  定价:38.00元

  封底推荐语:

  箴言文学是思想的食盐,生命呼吸氧气,天才呼吸自由。

  ——卢齐安·布拉加

  布拉加的箴言寓意深邃,浓缩着罗马尼亚知识精英的睿智和坚韧。

  ——冯志臣(北京外国语大学罗马尼亚语博士生导师)

  布拉加这位集诗人、剧作家、哲学家、散文家和外交家于一身的杰出人物是二十世纪罗马尼亚诗歌的第一座高峰

  ——高兴(著名翻译家、《世界文学》主编)

  阅读布拉加的箴言犹如品味一杯浓香馥郁的咖啡,回味无穷,甘苦间的咀嚼,或能使人顿悟,激发思维创新和精神自由的无限畅想。

  ——陆象淦(著名翻译家、出版家)

  内容简介:

  本书荟萃二千余则布拉加箴言。作为现代罗马尼亚文化杰出代表之一,布拉加集诗人和哲学家于一身,以隽永的诗的语言将哲理凝炼为箴言,透视人生和形而上的疑团。情与理交融,沉思中不乏激情,严肃中常含幽默,简之又简的三言两语,看似信手拈来,却蕴含深刻寓意,或有画龙点睛之效。他的箴言传出的不只是深邃而明快的智慧和哲理闪光,而且还有沉甸甸的良知拷问。

  作者介绍:

  卢齐安·布拉加(Lucian Blaga  1895-1961) 罗马尼亚现代知名作家、诗人、戏剧家和哲学家。一八九五年生于特兰西瓦尼亚阿尔巴县塞贝什城一个乡村牧师家庭,一九六一年去世。一九一九年出版第一本诗集《光明诗篇》和第一本箴言、随笔集《神殿的基石》。此后十多年间连续出版了《先知的脚步》等诗集和多部诗剧。一九二六年至一九三八年,在任职于外交界同时,发表了三部多卷本哲学著作。一九三七年当选为罗马尼亚科学院院士。一九三八年受聘为克卢日大学教授。一九四八年,在莫须有罪名下被打成“阶级敌人”,并被剥夺了研究、教学和发表任何著作的权利。此后十多年间,在极其艰难的环境中,继续写作,创作了近千则箴言、组诗《岁月之歌与记事》和具有自传色彩的长篇小说《冥河上的卡隆渡舟》等。如今,他在文学和哲学领域的卓越贡献终于得到公认,并被誉为将罗马尼亚民族之魂的形象表达与罗马尼亚文化的“风格母体”融为一体的杰出代表。

  附:《神殿的基石——布拉加箴言录》中译本前言

  精神自由守望者

  陆象淦

  对于中国读者来说,卢齐安·布拉加的名字也许还比较陌生,但在当今的罗马尼亚,这位现代作家、诗人、戏剧家和哲学家已经不是仅用“知名”二字所能简单概括,而成为令人瞩目的一个鲜明文化符号和民族精神的象征。在包括首都布加勒斯特在内的罗马尼亚的十多个城市都有以他的名字命名的街道。二战期间他短暂居住过的锡比乌城的锡比乌大学决定更名为卢齐安·布拉加大学。罗马尼亚国家银行两度发行印有他头像的纸币。至于他生前长期定居并从事写作、研究和教学的文化名城克鲁日,关于他的历史记忆的音符和标志更是随处可见。以卢齐安·布拉加的名字命名的克卢日大学中心图书馆和国家剧院广场上,都竖立着他的雕像。他那似湛蓝的湖水一般深邃的双眼似乎依然在注视我们这个世界和人们的心灵,闪烁着沉思的哲人智慧灵光和“形而上忧思”的幽幽诗情。由布拉加文化协会主办的一年一度的布拉加国际文化节作为一个国际交流、传播和研究平台,自一九九一年至今已经连续举办了二十多届,包括中国在内的亚洲、欧洲、美国、非洲、拉美和大洋洲三十多个国家的作家、诗人、戏剧家、文艺评论家、美学家和哲学家参与了这项形式多样和活泼的活动。布拉加的作品和思想作为罗马尼亚现代文化精髓之一正在走向世界。

  巍峨的喀尔巴阡山犹如罗马尼亚的脊梁贯穿全境,绵延数百公里,构成三大地区——南部的罗马尼亚平原、东部的摩尔多瓦和西北部的特兰西瓦尼亚的天然分界线。地处东、南、西喀尔巴阡山臂弯中的特兰西瓦尼亚高原素以物产丰富和风景秀丽著称。就字义而言,特兰西瓦亚意味着“森林那边的原野”。林木葱茏的山地、丘陵、河谷、溪流、湖泊、牧场给这个地区披上一件件清新、美丽的天然绿装。“活在山地牧场,逍遥赛过天堂”,这是布拉加描绘的罗马尼亚人生存和历史的基本韵律。这里人才辈出,可谓人杰地灵。布拉加正是她的一个天之骄子。

  布拉加在一则箴言中曾这样说:“我觉得自己的一切行为举止是一个很有阿德里亚地区特色的人;但又是一个具有罗马尼亚普遍特色和一定程度的欧洲特色的阿德里亚人。”一八九五年五月九日,他出生在特兰西瓦尼亚阿尔巴县塞贝什城的一个乡村牧师家庭,是这个家庭的第九个孩子,幼时曾患奇怪的失语症,直到四岁才会说话。后来。在遭受不公正的政治劫难后,他把幼时的失语看作一个深含寓意的先兆,曾写诗自嘲:“卢齐安·布拉加是哑巴,犹如一只沉默的天鹅。”历史上,特兰西瓦尼亚饱经磨难,曾是争霸欧洲的三大帝国拉锯争夺的地盘。在布拉加出生和青少年时代,特兰西瓦尼亚处于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的统治下,是罗马尼亚人与匈牙利和日耳曼等少数族群杂居的地区。布拉加少年时期先后就读于塞贝什城的德语初级小学和布拉索夫的“安德烈·沙古纳”中学。早在中学时代,他就表现出非凡的文学天赋和对于形而上哲理的强烈兴趣。一九一○年,年仅十五岁的布拉加在《论坛》杂志上发表了第一首诗作《岸畔》。一九一四年,《罗马尼亚人》杂志上发表了他的哲学论文《试谈柏格森的直觉》,而他的中学毕业论文阐释的主题是爱因斯坦的狭义相对论。与此同时,他开始撰写箴言,在一九一五年三月至四月的《特兰西瓦尼亚报》上连续发表了一系列箴言和随想。

  随着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和欧洲三大帝国——沙皇俄国、奥斯曼帝国和奥匈帝国的瓦解,特兰西瓦亚于一九一八年回归祖国怀抱,罗马尼亚实现了完全统一。统一的罗马尼亚王国开创了一个新的时代,提供了更广阔的自由空间,激发出空前的民族凝聚力和创造力。布拉加的创作生涯也开始了一个新的时期。一九一九年,他的第一本诗集《光明诗篇》和第一本箴言与随笔集《我的神殿的基石》先后问世,受到热烈好评。一九二○年,他在就读的维也纳大学完成题为《文化与认识》的论文答辩,获得哲学博士学位后,旋即回到特兰西瓦尼亚,定居克卢日。一九二一年,他的上述两部作品获得罗马尼亚科学院颁发的新人奖,进一步激发了他的创作热情,在此后的十年间连续出版了《先知的脚步》(1921)、《睡梦颂歌》(1929)和《分水岭》(1933)等脍炙人口的诗集和多部诗剧。

  从一九二六年开始,布拉加获得了就职于外交界的机会,先后任罗马尼亚王国派驻华沙、布拉格、维也纳、伯尔尼的新闻专员。一九三八年升任外交副国务秘书,随即转任驻葡萄牙特命全权大使。然而,一些人梦寐以求的“学而优则仕”并不是他的追求和理想。在外交界任职的同时,他依然孜孜不倦从事创作活动,除继续写诗和诗剧外,先后撰写和发表了关于认识论、美学和价值学的三部多卷本哲学巨著——《认识三部曲》(1930—1934)、《文化三部曲》(1935—1937)和《价值三部曲》(1938—1942)。他的这一系列哲学著述的原创性和学术价值得到学界的认同和赞赏,一九三七年因此当选为罗马尼亚科学院院士。翌年,被克卢日大学聘任为教授,主持“文化哲学讲座”。一九三九年初,正当其仕途蒸蒸日上之时,布拉加上书罗马尼亚国王卡罗尔二世恳请辞去外交界一切职务,专注于创作、研究和教学。

  在诗歌写作和哲学研究之外,布拉加对于箴言这个不常见的文学体裁似乎始终情有独钟,视之为智慧的结晶,毕生不断进行这种“千锤百炼、杜绝废话”的“完美信条”的创作。因为,在他的心中“箴言文学是思想的食盐”,或者说“一则箴言只是一小粒贵金属,却重似世界”。但这类文体的作品大多十分精炼简短,布拉加生前主要发表于各类报纸杂志,结集出版的只有上述《我的神殿的基石》(1919)以及《色彩斑斓的窗户》(1926)和《红日集》(1945)三种。一九四八年后,由于政治上的飞来横祸,布拉加被打入“阶级敌人”的另册,他的一切原创作品被禁止发表和出版,直至他去世十多年后,才部分解禁,陆续由后人整理出版了《沙漏集》(1973)、《珊瑚集》(1977)等箴言作品结集。我们迻译的这本《卢齐安·布拉加箴言录》,则是罗马尼亚人文出版社二○○八年出版的一个最新版本,不但收录和重新校订了此前出版过的《红日集》、《珊瑚集》和《沙漏集》中的文本,而且增加了布拉加从一九四八年至一九六一年去世前的十多年间撰写而“锁进抽屉”的一千多则箴言,以及其他没有发表或没有结集出版过的此类作品。

  贯穿于布拉加创作的一个核心理念乃是对于作为整体的无限宇宙与作为部分的有限“存在”及其关系的探索,也就是他自己所说的“形而上的忧思”。当代罗马尼亚评论界有人说,布拉加的创作中交织着认识的希望和绝望、对于彼岸的渴望、对生命的热爱和挥之不去的死亡悬念;也有人说他对于罗马尼亚诗歌在深刻揭示大自然和宇宙奥秘方面的贡献之大,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的任何罗马尼亚诗人无出其右者;更有人认为,他将罗马尼亚民族之魂的形象表达完美地整合进了他所说的罗马尼亚文化的“风格母体”。不过,在布拉加本人的心目中,形而上学思维似乎别有洞天。他说:“形而上学体系是概念的诗篇。”形而上学家是“世界用来回头看自己的一只眼睛”,所以不论面对任何诱惑,“形而上学家始终应该是谱写一部独一无二诗篇的诗人”。这也许就是他的自画像。

  一般认为,箴言是以规诫他人或自己为目的的一种文体,其表述方式必然十分简练,需用难忘的词句来陈述或揭示真谛或真理。布拉加的箴言可以说是浓缩的诗,他告诉我们:“一个‘词’中读出的不仅是它的意义,而是整个宇宙的声音,正如一个贝壳中传出的是大海的呐喊。”他历来反对任何道德说教和所谓的“绝对真理”,在他的笔下从广袤无垠的宇宙到一草一木,乃至尘埃微粒、水滴或沙子,无一不是鲜活的生灵,其存在轨迹或都可以给人以启迪。情与理交融,沉思中不乏激情,严肃中常含幽默,简之又简的三言两语,看似信手拈来,却有画龙点睛之效,蕴涵深刻寓意。布拉加集哲学家和诗人于一身,学识渊博,从古希腊神话和基督教《圣经》到现代科学的新发现,从神话传说的英雄到近现代名流,无不是他在箴言中广征博引的对象,种种形而上学的话题也因此褪去了玄奥的色彩,其手法之精妙,令人或拍案惊叹,或莞尔于心。譬如说,对于有过无数评论的哲学家黑格尔、尼采和音乐家贝多芬、巴赫,他这样写黑格尔:“最伟大的交响乐的风度翩翩的指挥。谱写这部交响乐的作曲家则是上帝本人。”尼采则“青春期大绽放。他的哲学完全是这种绽放的表现”。至于贝多芬,因为“上帝没有心”,“贝多芬为上帝……构思、设计、制造了一颗。”而巴赫乃是“古老神话中的一个魔法师,通常把人类不是变成动物,而是幻化为大教堂”。凡此种种,堪称神来之笔。

  纵观这本集子的近两千则箴言,作为“创造性存在”的人及其精神自由可以说是布拉加着笔最多的中心话题。在他看来,大自然中一切浑然无别,一切皆是必然;一切皆美,一切皆有定。人作为创造性存在不可战胜地延续着,除其自身之外别无其他原因或目的,除其本性的规律之外别无其他规律,除其自身的永恒性之外别无其他产物。上帝并不存在,创造世界的不是上帝,而是人。同一片大地既有幸福的伊甸园,又有灾难的火山。一切皆取决于人的作为。布拉加写道:“大自然没有按照其模式完成自己创造的唯一生物看来是人……所以人创造历史,旨在用自己的力量来完成自己的塑造。”或者说“人的唯一目的是创造。只有这个目的才能同样赋予手段以神圣性”。具有创造性的人“比任何人更喜欢把自己的劳动看作一种荣誉”。所以,创造性的存在问题是他“常常感到困惑而需要谈论的成千个话题中的重中之重”。在任何人都不可能把握“绝对真理”的现实条件下,“个人的创作自由不仅是一种权利,而且是一种固有状态。这种状态固着于形而上,是根本不能废止的”。他的全部哲学和文学创作“归根结蒂是作为创造性存在和个人自由的至高合理性的学说出现的”。

  “生命呼吸氧气,天才呼吸自由”,这是布拉加的信念。所以,他认为“‘创造性的存在’与人禁锢于教条是水火不相容的”。人必须从教条中“解放”出来,否则就成不了“创造性的存在”。遗憾的是,他无比热爱的祖国在二十世纪后半叶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不但存在“试图把某种学说固定在人们意识中”的教条主义,而且被“试图把某种学说的独家注释固定在人们意识中”的极端教条主义统治着。尽管他大声疾呼“人以教条为食,教条则吃人”,却最终还是被张开血盆大口的教条无情地吞噬。

  两次世界大战期间的罗马尼亚曾涌现出一批富有才华的知识分子,布拉加的同辈中不乏成为世界级学者和文艺家的人物,例如一九四五年后移居巴黎的东方学家、宗教哲学家和作家米尔恰·埃利亚德、荒诞派戏剧鼻祖欧根·尤涅斯库、雕塑大师康斯坦丁·布朗库西等。其实,布拉加早在一九四六年就受到批判和围攻,但他抱着“永恒诞生于乡土”的信念,始终坚守这片故土。随着一九四七年东欧从战后初期多党联合政权转向一党独大的党-国体制,以及激烈的清党运动的展开,布拉加最终逃脱不了成为政治牺牲品的命运。一九四八年,在据说他拒不接受作为执政党外围组织的全国人民党(PNP)的领导职务的借口下,被从罗马尼亚科学院和克卢日大学扫地出门,并被剥夺了研究、教学和发表任何著作的权利。但宁折不弯的他,并未因此而屈服,在极其困难的条件下继续写作,创作了近千则箴言、组诗《岁月之歌与记事》和具有自传色彩的长篇小说《冥河上的卡隆渡舟》,存放入自己的“抽屉”。他的不幸遭遇,激起包括他的国外友人在内的广泛同情。一九五六年,在埃利亚德的倡议下,法国的几位文艺评论家提名布拉加为诺贝尔文学奖候选者。一九六一年,布拉加在孤寂中带着遗憾含冤离开人世时,埃利亚德在法国发表了题为《卢齐安·布拉加的沉默》的激情悼文,其惺惺相惜之情溢于言表。

  布拉加曾经说:“创作是我们的悲剧的唯一微笑。”它“能够补偿一切痛苦”。而自由意识“是特别适合于我们的‘创造性存在’的本质因素”。所以,他毕生守望着精神自由,在临终前两年写下了关于存放入抽屉的文稿的“出版遗言”。他在这个时期所写的一则箴言中依然满怀希望地说:“我还年轻,而且想永远年轻,因为我还有未来,因为我的真正的未来将在我‘身后’到来。”

  一语成谶,或可以说他的预言而今终于应验。

  历史是公正的,尽管或有太多、太沉重的苦难和曲折。

  6、《我的金饭碗》(“蓝色东欧”第2辑)

  作  者:[捷克]伊凡·克里玛 

  译  者:星灿 

  计划出版日期:2014年8月

  封底推荐语:

  伊万·克里玛是一位具有强大力量和独创精神的作家。他的作品是一种炼金术,能从存在于国家强权下以及由此而产生的精神压抑下的普通金属中提炼出金子来。

  ——纽约时报

  对这些已出版的欧洲最伟大的作家们的新作的了解是任何一位读者都不应该错过的。

  ——环球邮报

  作者简介:伊凡·克里玛,当代捷克著名作家,一九三一年生于布拉格一个犹太人家庭,十岁时随父母被关进纳粹集中营,在那里度过三年。一九五六年毕业于布拉格查理大学评语言文学院,曾先后在多家杂志或出版社任编辑,同时创作剧本和小说。在长达二十年内,他的作品在捷克遭到完全禁止,只能以“地下文学”的形式在办内外读者流传,广受欢迎。克里玛与哈维尔、昆德拉被并称捷克文坛的“三驾马车”。二○○二年,克里玛获得捷克共和国杰出贡献奖章,此后又获得“卡夫卡奖”,成为该奖的首位捷克藉获奖者。

  译者简介:刘星灿,中国翻译家协会、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原人民文学出版社编审。1937年出生于湖南省湘乡县。1954年公派赴捷克斯洛伐克布拉格查理大学语言文学院留学,获硕士学位。多年来翻译出版了约六百多万字的捷克文学作品,如《好兵帅克历险记》、《紫罗兰》、《捷克斯洛伐克文学史》、《芭蓉卡》、《我曾侍候过英国国王》等。与白崇礼合编的《捷克和斯洛伐克儿童书籍插图选》曾获1992年“冰心奖”。1990年,捷克文学基金会授予她“涅兹瓦尔文学奖”; 2005年,为表彰她对捷克文学所作的贡献和成就,捷克政府授予她“水晶球”奖。2009年,中国译协授予她“资深翻译家”荣誉称号。

  附:《我的金饭碗》中译本前言

  回味无穷的大饼

  星灿

  评介伊凡·克里玛这部作品,让我追忆联翩、感慨万千。

  早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我与伊凡·克里玛便同在布拉格查理大学文学院学习,只不过那时我们几乎互不相识。因为不同班,他是我的高班学长,我们只是见面点个头、道个好而已,算是一种面熟人不熟的关系吧。巧的是他当时的恋人、如今的妻子海伦娜却是我的同班同学。整整五年,我们几乎天天在一起学习,直至一九六○年毕业。海伦娜有着一头漂亮的金发,总是面带微笑,很是招人喜欢。她弹跳轻巧,我们两人在班上较优异的体育成绩,自然增加了我俩关系的亲密度。当时,全班同学都知道她同伊凡相恋,但都没对伊凡给予特别的关注,因为他当时只是一个内向、腼腆,不爱与人尤其是陌生女孩主动交往的大学生。直到毕业后,他一直在文学杂志社或出版社当编辑,并不断发表自己的作品,逐渐成为一位较有声誉的作家。出于我与他妻子作为同窗好友的自然交往,也出于我一直关注和翻译捷克文学的专业需要,我与伊凡·克里玛的关系也自然密切起来。我每次赴捷访问,在看望好友海伦娜的同时自然与伊凡·克里玛有了进一步的接触,而每当我在他们家做客,与海伦娜、伊凡坐在一起交谈时,我都发现伊凡仍是那么腼腆,甚至有点羞怯,几乎全是海伦娜热情满怀、滔滔不绝地在叙述、在提问;伊凡则笑眯眯地坐在一旁静听,连插句话的情况都很少有。可有趣的是“一同上山采蘑菇”的建议却是由伊凡·克里玛主动提出来的。海伦娜忙接着说:“你知道吗?星灿,采蘑菇是伊凡最喜爱的活动之一。”我即使再迟钝,也能意识到这位腼腆的老学长难得表现出的“主动”,是他的一种发自内心的友好情谊。当然要去啰!我们在他家附近的一座森林里足足转了两三个钟头,大概是因为天气没对上号,我们没有遇上雨后天晴长蘑菇的日子,结果三个人中只有我采到了唯一的一个小蘑菇,真可谓战果“辉煌”!可我一点儿也不感到遗憾,因为我的心思本来就不在采蘑菇这件事上。与伊凡·克里玛在安静的树林中的近三个小时的交谈,却让我直接从他嘴里听到了有关他的不凡经历和叙述。我的“你从小就爱采蘑菇吗”的一个并不经心的提问,引来了他关于他不幸童年的断断续续的叙述:“我的童年哪有采蘑菇的福分啊!”“一九四一年,也就是在我刚刚十岁那年,我和我妈妈还有三岁的小弟弟便住进了特莱津法西斯集中营……”“就在那时候,我因不准上学,胸前还不得不戴上犹太人必须戴的星徽记号,从而意识到自己是犹太人后代,第一次感到比谁都矮了一截,十分见不得人。”“因为吃过战争年代的大苦,对后来遇上的不论多大的苦,也就能平静地应付了……”现在想来,他在作品中的那种平静,原来是来源于他在经历大劫大难之后所表现出的大彻大悟。我对他那不温不火的平静性格自然更增添了几分理解。对于这一点,在读他的这本《我的金饭碗》时就会让你深有感触,那哪是他的什么“金饭碗”,哪是他所干的什么开心行当啊!那分明是在苏联入侵与占领捷克之后,伊凡·克里玛在当时捷克傀儡政府对捷克知识分子、作家们的高压统治下不得不改行干的、与作家身份八竿子打不到的倒霉行当。他们不许发声,不许出书,被迫劳动改造,去当递送员、当司机、测量土地、挖“古董”……伊凡·克里玛甚至还干过在书中尚未提到的烧锅炉工,在医院当清洁工,推车运送血迹斑斑的外科病号手术衣物等最脏最累的活儿。可在这部作品中,我们却听不到伊凡·克里玛的哀声诉苦,看不到他怒火满胸膛的愤慨激昂;有的只是平静叙述、娓娓道来。

  但就在这不一般的平静叙述中,却让你不得不为灭绝人性的“集体掩埋”的法西斯暴行,为无时无地不存在的“尾随”、“盯梢”、逮捕、搜家等恐怖行为感到心惊胆战……

  我真觉得,伊凡·克里玛这部作品犹如一块大饼,初尝不甜、不咸、不淡,但细细品味则越嚼越后味无穷。

  我不想在此多啰嗦。谨默默奉上这块饼,请您细嚼慢咽,便能品尝出它深层的滋味。

  二○一三年四月四日

  7、《花园里的野蛮人》(“蓝色东欧”第2辑)

  作  者:[波兰]兹别格涅夫 • 赫贝特

  译  者:张振辉 

  计划出版日期:2014年8月

  封底推荐语:

  他热爱这个世界,虽然这里也有屠杀和犯罪,但有和他一样热爱这个世界的15世纪伟大的画家和建筑师,他在《花园里的野蛮人》这部令人心醉的散文集中,述说了他们的业绩。

  —— 卡尔  ·  德德丘斯

  赫贝特的《花园里的野蛮人》以历史、文化和艺术(建筑和绘画)为题材,和他的全部作品一样,充满了哲理思维,表现人道主义精神。

  ——《波兰文学百科全书》

  赫贝特永远是一个艺术史学家,不仅他关于绘画艺术的诗,而且他的散文集《花园里的野蛮人》和《烟嘴和静物画》都证明了这一点。

  ——切斯瓦夫·米沃什

  作者简介:

  兹比格涅夫

  • 赫贝特(1924-1998),生于乌克兰的利沃夫,在德国法西斯侵占波兰期间,他曾在地下大学学习波兰语言和文学,参加过波兰流亡政府领导的反法西斯抵抗运动。1944年,他来到克拉科夫,1950年以后定居华沙;曾先后在克拉科夫雅盖沃大学、贸易大学、美术学院和托伦的哥白尼大学深造,并以经济学家的身份供职于华沙一些贸易部门,担任过波兰《诗刊》的编辑。主要作品有诗集《赫尔墨斯、狗和星星》(1957)、《客体研究》(1961)、《题词》(1969)、《科吉托先生》(1974)、《来自被围困的城市的报告和其他的诗》(1983)、《离别的悲歌》(1990)、《暴风雨的尾声》(1998),《戏剧集》(1970)和随笔集《花园里的野蛮人》(1962)、《静物画和烟嘴》(1992)、《海上迷宫》(2000)等。

  译者简介:

  张振辉,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研究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波兰文学资深翻译家,政府特殊津贴获得者。著有《显克维奇评传》、《莱蒙特-农民生活的杰出画师》、《20世纪波兰文学史》和《密茨凯维奇传》等;译有波兰名著《玩偶》、《你往何处去》、《旅美书简》、《维斯瓦娃 · 希姆博尔斯卡诗文选》、《塔杜施· 鲁热维奇诗选》、《花园里的野蛮人》、《论文学炸品》和《卜弥格文集》等十余种。曾获波兰文化艺术部授予的“波兰文化功勋奖章”、波兰总统颁发的“波兰共和国骑士十字勋章”和波兰议会授予的“文化功勋和艺术荣誉金质奖章”。

  附:《花园里的野蛮人》中译本前言

  赫贝特的诗意花园

  张振辉

  在波兰现代文学中,有四位具有世界性影响的大诗人和作家,他们是:一九八○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切斯瓦夫·米沃什、一九九六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维斯拉瓦·辛波丝卡、兹比格涅夫·赫贝特和塔杜施·鲁热维奇。在他们中,赫贝特更是一个全才作家,他的一生,在诗歌、散文和戏剧创作中,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就,除了多次在波兰国内外获得过各种文学和艺术奖项外,也曾多次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提名。

  赫贝特生于乌克兰的利沃夫,在德国法西斯占领波兰期间,曾在利沃夫秘密开办的大学学习波兰语言和文学,同时还参加了当时被迫流亡伦敦的波兰政府领导的国家军的反法西斯抵抗运动。一九四四年,赫贝特来到克拉科夫,一九五○年以后定居华沙。他曾先后在克拉科夫的雅盖沃大学、贸易大学、美术学院和托伦哥白尼大学深造,并以经济学家的身份供职于华沙一些贸易部门,后又担任过波兰《诗刊》月刊的编辑,并多次出访和游览欧美各国,在国外讲授波兰和西欧文学。在诗歌创作方面,他的诗集《赫尔墨斯、狗和星星》(1957)、《客体研究》(1961)、《题词》(1969)、《科吉托先生》(1974)、《来自被围困的城市的报告和其他的诗》(1983)、《离别的悲歌》(1990)和《暴风雨的尾声》(1998)等作品常常借用西方古代的历史事件、神话和寓言故事、古典文学和艺术来探讨人类存在的意义,暗示当代文明的发展,他因此成为波兰战后新古典主义派的代表诗人。在戏剧方面,他写的虽然大都是一些小型的广播剧,但题材广泛而新颖,受到波兰听众的普遍欢迎。

  赫贝特的散文作品最著名的是他的三部报告文学集《花园里的野蛮人》(1962)、《带马嚼子的静物画》(1992)和《海上迷宫》(2000)。《花园里的野蛮人》是他一九五八至一九六○年间出游法国南部和意大利一些地区和城市写的一部报告文学集。作者因为对这些地方的名胜古迹和古代留存至今的艺术作品很感兴趣,去之前或参观完还看了不少有关资料,因此他在写这些报告文学也可以说是游记的时候,往往是将他在参观中的见闻和感受,和他对这些名胜古迹历史背景的了解,结合起来加以描述,因此这些散文作品都采用了夹叙夹议的方式,既给读者带来美的感受,又让人对欧洲古代艺术有直接的了解。赫贝特这些作品所描述的关于欧洲古代艺术的面很广,从史前人类洞窟里的壁画,中世纪基督教主教堂的建造和罗马天主教会对异教的镇压,到法国和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绘画艺术都做了既广泛又生动的介绍。他用《花园里的野蛮人》这个书名,说明了他在看到这些人类最优秀的文化遗产后,盛赞它们的博大精深,感到自己像是走进了一个美丽的大花园里,成了一个“野蛮人”,对周围的一切几乎一无所知,这当然是他的自谦,实际上,赫贝特的一生,对艺术特别是欧洲各国的古代艺术都很感兴趣,并进行过长时期的研究,所以著名诗人切斯瓦夫·米沃什说他“永远是一个艺术史学家”。我在翻译他的这部报告文学集时,也深感他这方面知识的渊博。

  如开头《拉斯科》这一篇,赫贝特介绍的拉斯科是位于法国多尔多涅省蒙蒂尼亚克镇附近韦泽尔河谷一个保存了大量史前人类留下的壁画的洞窟。这个洞窟是一九四○年发现的。赫贝特认为,这些壁画突出表现了欧洲旧石器时代晚期称为“法兰西—坎塔布连的文明”之成就,也是迄今已发现的最杰出的人类史前的艺术之一,它是“一种在生存竞争中新获胜的智人在法国南方和西班牙的北方土地上”创造的,这个洞窟的壁画上描绘的公牛、野牛和马等彩色图像都达到很高的艺术水平,有的幻想中的动物图像表现了史前人类的“图腾崇拜”,它们所表现的各种姿态以及它们周围所出现的各种记号都是寓意深长的。

  赫贝特在参观这个洞窟时不无激动地说:“还有一幅称为中国马的画像乃是这里最漂亮的动物画之一,这不仅是旧石器时代的艺术品,而且可以代表所有的时代。这个名称并不是说这里画了一匹中国品种的马,而是拉斯科的这位绘画大师要以他精湛的技艺表示对中国骏马的敬意……我以为,这里所有的描绘——各种绘制品——和这幅杰作相比,都是黯然失色的。它是那么浑然一体,光彩照人,只有诗和童话才有这种光芒四射的创造力量。因此我要说的是:‘我这里确实有了一匹拉斯科的马。’”在他看来,“拉斯科洞窟不是普通人居住的地方,它是一块圣地,是我们祖先的一座西斯廷的地下教堂”。

  《在多尔人那里》主要介绍帕埃斯图姆保存至今的古希腊的神庙,帕埃斯图姆在意大利的南部,公元前三世纪曾是古希腊的殖民地,后来又被古罗马占领,这里保存至今的希腊神庙中,最著名的是巴西利卡神庙、得墨忒耳神庙、宙斯和赫拉的神庙。作者详细介绍了这三座神庙的建筑艺术特点,他认为,它们代表古希腊多立克柱式建筑艺术发展的三个时期,“巴西利卡是古代的艺术,得墨忒耳属于过渡时期,赫拉则是多立克柱式建筑艺术成熟时期的杰作”。它们属于这里“最重要和最有研究价值的古希腊的建筑群”。赫贝特还明确地指出:“古典建筑的美是以它每一个构件相互之间,以及它们对于整体的布局,有一个适当的比例表现出来的。古希腊的神庙产生于几何学的金色的阳光下,由于数学的精确性,这些作品将随着时间的变化和审美观的改变而变化。均衡不仅是审美的要求,而且是整个古希腊社会秩序的表现。”

  《阿尔勒》中的阿尔勒是坐落在法国南部普罗旺斯地区罗纳河流域平原上的一个小城,它在公元十二世纪以前曾是这个地区的首府。作者说:“富饶的罗纳盆地多少世纪以来,都吸引着移民到这里来,首先来到这里的是希腊人,早在公元前六世纪,他们就在这里建立了马赛。阿尔勒因为处在罗纳河三角洲这个战略和发展商贸的驻点上,希腊移民在这里便建起了巨大的移民营,设立了许多贸易机构。”但“阿尔勒和整个普罗旺斯真正繁荣的时期是在古罗马”,这座城市也是“按照古罗马的规模设计建成的”。那时候,“它的商贸是那么繁荣,有那么多的人来来往往,所以全世界的产品都可以很容易地拿到这里来进行交换。如果说富裕的东方,散发着芳香的阿拉伯、亚述,或者非洲、西班牙,或者丰产的加利亚都有人们喜爱的东西的话,那么这里富裕得就像人们最喜爱的那些东西都是这里造出来的一样”。作者还谈到了他在这里见到的古希腊的剧院和古罗马竞技场的废墟。荷兰著名画家梵高也在这里作过画。还有一九○四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普罗旺斯诗人米斯特拉尔,他不仅在文学创作上取得了光辉的成就,而且一生为保持普罗旺斯语言的纯洁性,也做了很大的努力。

  《一座主教堂》论述了奥尔维耶托这座意大利城市一个建了好几个世纪的主教堂的建筑风格,作者认为:“北方的哥特式建筑是另外一个大自然的产品,他们(指意大利的建筑师)看到它都感到害怕,以为这是热处理留下的烟渣。意大利人都认为,教堂的正面可以画一个宗教的游行队伍,而且可以有意夸大地把它画成一个歌剧中的合唱团的群像,参加这个合唱团的还有雕塑、镶嵌、壁柱和小塔。奥尔维耶托的主教堂无疑是这种带绘画的建筑物的最好例证。”这座主教堂里也有许多壁画,大都是画家西诺雷利画的。作者详细介绍了他每幅画的内容,认为“他画中的人不是用没有生命的纤维编织的,而是有血有肉的活人”。不仅如此,在作者看来,意大利文艺复兴的绘画大师都“爱画人体,不仅是他们想有一种接触人体和看到人的活动后的感受,而且也是因为这种画具有更大的表现力,裸露的人体能使观者感到无比的激动”。西诺雷利“画的是一个透明和充满了光照的世界”。

  《锡耶纳》说的是锡耶纳这座意大利的古城,在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出现了许多著名的画家,他们的绘画艺术达到了很高的水平,并且形成了一个锡耶纳画派,影响深远。赫贝特在他的这篇文章中,提到了杜乔、乔托、西蒙·马提尼、平图里乔、萨塞塔和贝卡富米这样一些画家的名字,并对他们作品的内容和艺术风格进行了分析和介绍,做出了评价,如他认为杜乔的画“对两种伟大但又互相对抗的文化进行了综合,一种是拜占庭的新希腊文化,表现为祭祀和对神的崇拜,反对自然主义。另一种是西欧的文化,说得更确切是法国的哥特式文化,表现了一种激情、自然主义,趋向于戏剧化的构图”。而“乔托则开辟了一条让古罗马人的艺术遗产复兴的道路”。虽然在十四世纪,“结束了锡耶纳绘画的伟大时代,但是它的学派却一直延续到了十五世纪末”,它的画风也没有变,保持了和生活的紧密联系。此外,“这里的人们对艺术都普遍喜爱,也比别的地方更具有民主精神”。这也是锡耶纳的绘画艺术能够繁荣发展的原因之一。

  《主教堂的石头》详细介绍了欧洲一些国家和城市中世纪基督教主教堂的修建情况,“主教堂”是指一个地方最主要的也就是为首的天主教堂,欧洲各国自古以来就信奉基督教,这个宗教虽有各种派别,但在这些国家几乎所有的社会阶层,它都是深入人心的,所以自中世纪以来,在欧洲一些国家,无论是天主教会,还是国王和各地的政府机关、社会慈善机构甚至普通的基督教徒,都曾下大力去筹集资金,建造这样的主教堂,因为在他们看来,“建立主教堂也是这个地方爱国主义的表现”。但是建造一座主教堂工程浩大,首先要考虑采取什么样的形式进行整体的设计和装饰,另外在施工过程中,也需合理解决建材的运输、工种和工资分配的问题。但是人们对此热情很高,有许多热心公益事业的人甚至跑到很远的地方和国家去筹集资金,一个地方如果遇到这样的事,都把它看成是盛大的节日,“那些来这里募捐的人的队伍带着纪念品在信教的人群中走过,他们都跪在路边,患了病的人都伸出了手,母亲带着孩子也往前挤,希望能够触到那些神圣的纪念品”。在主教堂的建筑工地上,也有许多人自愿报名来参加劳动,一些天主教的神甫甚至指责那些不是因为信仰而是为了挣钱来工地干活的人。由于工程浩大,生产工具过于原始,在一些方面经常会遇到各种困难,因此一些有名的主教堂往往要建造几十年才得以竣工,但是这些中世纪的主教堂保存至今,不仅是欧洲也是全人类最宝贵的文化遗产。

  《基督教阿尔比派、宗教裁判官和游吟诗人》和《为圣殿骑士团辩护》都是讲中世纪天主教会和他们认定的“异教”的斗争,作者认为这两篇是不可分的。阿尔比派其实是基督教中的一个派别,它所倡导的教义和天主教的教义有所不同,但它和作者在《基督教阿尔比派、宗教裁判官和游吟诗人》这篇文章中提到的摩尼教等其他被天主教视为异教的教义却有相同之处,因为它们“都很明确地宣扬二元论,认为在宇宙间,有两种强大的力量在起作用:善与恶,世界是魔鬼造的(否认《圣经》旧约上关于世界是上帝创造的说法),要对躯体和物质进行严厉的惩罚,要求教徒严格保持禁欲主义”,“不能吃肉和动物身上任何别的东西”,也“不能杀生”,要“全身心地投入到慈善事业中,特别是要救助病人,因为在他(指虔信阿尔比教的所谓的‘完人’)看来,疾病是那些蔑视肉体的人们的一种不合常态的表现,需要拯救”。阿尔比派因为它的教义反映了人道主义和民主思想,公元十一世纪和十二世纪在法国南方,特别是在表现了自由、平等和民主精神的图卢兹城一带,发展迅速。而这些地方的天主教会却贪污腐败盛行,不得人心,所以阿尔比派在社会各界具有很高的威望。可是法国、西班牙和罗马的天主教会感受到了它的威胁,便和各国拥护天主教的执政者一起,多次派遣十字军对他们进行残酷镇压,或者成立宗教裁判所对他们严刑审讯,最后终于将这个“为创建人类新的精神面貌,本来可以做出更大的贡献”的教派彻底消灭了,所以作者认为那是一个“罪恶统治了世界”,“充满了暴力、战争频发和大变动的时代”。

  圣殿骑士团是中世纪天主教的一个军事宗教修会,原由几个法国破落骑士发起组成,它一开始就是一个军事组织,由于总部设在耶路撒冷犹太教圣殿,故名。这个修会遵行本笃会规则,严格保密。成员着白袍,佩红十字。一一二八年曾获教皇批准,参加过十字军东征,后来由于抢掠帝王贵族的捐赠及教皇给予的特权而大为致富,它的成员成为欧洲早期的银行家,生活奢侈,在西班牙、法国和英国的势力很大,故而引起这些国家的国王和其他修会的不满,后被斥为异端,一三一二年被教皇解散,大部分财产归医院骑士团所有。《为圣殿骑士团辩护》一文详细介绍了这个修会的性质和它当时的活动情况,以及它和欧洲各派势力既相互依存又有矛盾的极为复杂的关系和它被镇压的经过。

  赫贝特在《皮耶罗·德拉·弗朗切斯卡》一文中,述说了他在意大利的佩鲁贾、蒙特尔基、乌菲齐和乌尔比诺这些城市参观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著名画家皮耶罗·德拉·弗朗切斯卡的作品的各种感受,介绍了这些画作的内容和风格,他认为,皮耶罗的“艺术的伟大表现在他笔下的人物都是半个上帝、英雄和巨人,他们在这里上演了一出崇高的戏。不用心理描写更提高了纯艺术的价值,这表现在人物的体态和动作还有光线的描绘中”。

  《回忆瓦卢瓦》是赫贝特参观巴黎和巴黎附近“属于最古老的法兰西”的一些小城写下的观感,他介绍了这些地方的历史、城市面貌,风土人情和名胜古迹,特别是这些地方绘画艺术以及教堂和公园建造的情况。作者在参观一些主教堂时,还提出了一个重要的观点:“一般认为,艺术作品新风格的鲜花盛开,都是在旧风格开始萎谢的时候,但是这个植物学上的定理却不能说明罗马式之后的哥特式建筑,因为在十二世纪中叶,当出现哥特式建筑物的时候,罗马式风格丝毫也没显露将要萎谢的迹象,就是建造大一点的教堂,不采用罗马式的风格也是不合理的。”此外,作者还深刻地指出:“有些哥特式建筑物的诞生是和卡佩王朝的君主们要扩大他们的统治范围联系在一起的,北方的精神要和南方的精神进行斗争,这反映在十字军对阿尔比派的血腥镇压中。毫无疑问,新的风格符合新的精神状态,和那种只看到自己,处于心无旁顾状态的罗马式教堂相反,哥特式的建筑物总是充满了动感,而且显现出一种很狂暴的姿态,因而大放光彩,体现了‘神的本质’,起了决定的作用。”

  我的这个译本是根据波兰华沙读者出版社二○○二年出版的《花园里的野蛮人》的波兰文原著直译过来的。原著中引用了许多欧洲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的历史典故和人物,其中我不熟悉的曾请教我的波兰友人:波兰科沙林市波中友好协会主席巴尔巴娜夫人、罗兹大学波兰语言文学系波格丹·马赞教授和波兰驻华使馆爱娃·德尼休克女士。此外还有许多法文、意大利文和拉丁文引文,在翻译过程中,我曾请教在外国文学研究所的同事余中先、吴正仪和王焕生同志,谨此对他们表示衷心的感谢!为使读者对这部作品的内容有进一步的了解,我还查阅了大量有关资料,给译本做了许多注解,有不妥之处,请读者批评指正!

  2013年4月7日

  8、《等待黑暗,等待光明》(“蓝色东欧”第2辑)

  作  者:[捷克]伊凡·克里玛

  译  者:杜常婧

  出版日期:计划出版

  附:中译本前言

  关于《等待黑暗,等待光明》

  杜常婧

  犹太裔捷克作家伊凡·克里玛(1931-)的作品植根于他个人的命运,而他个人的命运又与民族的命运息息相关。少年时期克里玛曾在纳粹集中营度过长达三年半之久的时光,这段刻骨铭心的经历在他心中烙下深深的伤痕。1956年从查理大学毕业后,克里玛从事文学书刊的编辑工作,由于积极参与1968年的“布拉格之春”运动而受到撤职查办。1969年他受邀赴美国密歇根大学担任客座教授,1970年回国后已被列为“被禁作者”,只能以地下出版物的形式发表自己的作品。这段时期他一面坚持写作,一面陆续做过护理员、送信员、勘测员等工作,以维持生计。历史形势掀起的巨浪令克里玛的生活接二连三地受到冲击,这迫使他在作品中不断思考社会力量对个体的干预程度,寻觅个体在社会中的独特身份,更加清醒地认识周围的世界。

  《等待黑暗,等待光明》(1993)便是这样一部作品。这部长篇小说以1989年的“天鹅绒革命”为背景,主要讲述三个人物在历史事件影响下的命运:一位是电视台的摄影师,一位是年迈的总统(暗指捷克前总统古斯塔夫·胡萨克),一位是越境失败、身陷囹圄的死囚。随着故事的发展,他们的人生轨迹渐渐接近,不期而然地发生交集。摄影师巴维尔的生活是小说的主线。他在单亲家庭下长大,在捷克封锁国境时期曾试图逃亡,结果给自己惹来几年牢狱之灾。而后他因为总统拍摄纪录片而在“制造谎言”的电视台站稳脚跟,如傀儡般受上级的指挥去拍摄他们需要的东西,对无益的文化将占据人们的内心这一现象充满忧虑。在20世纪70、80年代捷克的“正常化”时期,人们在形式上对政权的支持与否决定了他们能否得到较高的社会地位,他们的子女能否接受良好的教育,他们能否获得优越的生活条件。为此他们需要对外国势力的介入表现出一定程度的认可。这种心照不宣的交易最终造成一种道德困境——人们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小说每一章的后半部分插入了巴维尔以自己生活中的真实人物为原型所写的电影蓝本,里面不断出现这类作者自问自答的语句:

  信念是什么?

  信念是一种实现信仰的行为志向。

  公正是什么?

  它是隐藏在庄严而八面玲珑的法律袍子之下的一种清算。

  这是出自作者之口的诘问与回答。幻想和理想已经破灭,人人内心充满对他者的不信任,相互之间形同陌路。由此可想而知,巴维尔对于政府换届将给他的生活带来什么波动而感到多么忐忑不安。他离开了电视台,以拍广告维生;由于贪杯酗酒,他和交往数年的女伴分了手;他患有老年痴呆症的母亲也在这段时间过世。然而巴维尔或者说是克里玛所等待的黑暗抑或光明并未真正在小说里降临,遍布其间的只有人物的孤独、空虚和徒劳的努力,满眼颓然的灰怆色调。他还在等待。或许这将是一种永恒的等待,或许这是一种无意义的等待,又或许克里玛正是想要通过小说告诉人们:真正的生活绝非暂时决定人们命运的政治,而是在这种强大势力压迫之下的私人领域的平凡和自在。

  2014年3月13日

  9、《终极亲密》(“蓝色东欧”第2辑)

  作  者:[捷克]伊凡·克里玛

  译  者:徐伟珠

  出版日期:计划出版

  附:中译本前言

  关于《终极亲密》

  徐伟珠

  伊凡·克里玛(1931)是捷克当代著名的小说家,昆德拉的同时代人。童年时在特雷津集中营度过的三年半炼狱生活,目睹了无数惨绝人寰的死亡,这段苦难经历为他走上作家道路做了铺垫。中学时因暗恋一位女生捉笔写爱情小说,把深藏心间的萌动诉诸于笔端。1951年进入查理大学哲学院攻读捷克语言和文学专业,1953年加入捷克共产党。相继在《五月》周刊、作家出版社任编辑,1963-69年出任捷克《文学报》副主编,此刊物具有很强的艺术思想性,在“布拉格之春”期间成为重要的思想交流阵地。1967年在捷克斯洛伐克作家协会第四次代表大会上,克里玛因和昆德拉、哈维尔等作家公开抗议捷共对文化的控制,抨击其审查制度而被开除出党。1969-70年在美国密歇根大学做访问学者。“布拉格之春”被镇压后,捷克大批先锋作家及其作品被禁,克里玛同样没有幸免,他从美国一回来即受到迫害,作品遭禁。在此后二十年的漫长岁月里以各种体力劳动为生,作品大多由地下出版或国外的流亡出版社发行。

  半个多世纪的辛勤笔耕,克里玛创作有20多部小说、随笔录和剧本,大部分被译介到国外,达31种文字,荣膺多种文学奖项,成为世界瞩目的捷克作家之一。1990-1993年出任捷克笔会俱乐部主席。

  六十年代的捷克作家,思想上深受存在主义和荒诞派戏剧的影响,表现出现代人的失落和身处强大压力下的孤立无援感,这自然使得他们的创作贴近卡夫卡。克里玛也不例外,他的创作题材可谓广泛,但基本着陆于性爱和社会现实两大主题:在没有了上帝的世界里,人的孤独和人与人之间沟通的无望;人作为个体与强大政权之间的冲突,在特殊的表达中让读者感受人物命运的苦涩、挣扎和寻求蔚籍。捷克人善以自嘲、调侃摆脱尴尬与困境,以幽默、讥讽作为生存和抗争的倚仗和凭借,这也是捷克文学历代秉承的传统。  

  《终极亲密》问世于1996年,可视为其小说《爱情与垃圾》(1987)主要情节的变奏,延续了克里玛一贯的创作主题:围绕人与人之间关系,寻找永恒之爱,展现人在群体中的被抛弃感、孤独感。小说以上世纪九十年代捷克变革后的社会现状为背景,描写有家室的福音派牧师丹尼尔·维德拉遭遇危机,感觉灵魂迷失,无力走近他人,产生信任关系,开始重新审视自己从事至今的牧灵活动的意义。过去他的教职遭到体制的压制,个人生活也经受重创,年轻的妻子伊特卡病逝,对此他无法释怀,影响到他与现任妻子汉娜的关系,他经常把汉娜与死去的前妻相比较,感觉达不到那种刻骨铭心,甚至情人芭拉的脸也让他想起前妻。

  他承认自己的信仰在逐渐失去,当他爱上犹太女人芭拉,以前平静安全的世界顷刻间坍塌,因为禁忌的婚外情的罪恶感,以及面对妻子和孩子们的内疚和挫败感。为了掩饰秘密,他被迫过着心力交瘁的双重生活。事实上,男女主人公的恋情折射出人们对上帝和信仰的寻求及其丧失的潜台词,也展现了人与人之间关系的道德维度,表达了怀疑、抑郁、对死亡的恐慌和原有的安全感崩溃时寻找支撑点的努力和探讨,最终丹尼尔面对两个他已然不属于或者不曾属于的精神和世俗世界,陷入无所适从的矛盾境地。 

  丹尼尔的牧师身份在教区备受推崇,自觉肩负社会责任。他竭力想帮助前假释囚犯彼得,试图扭转他的信念,当他得知女儿怀上了彼得的孩子,不由产生深深的价值观危机,开始怀疑世界的本质,怀疑上帝,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疑虑越来越大,最终作出放弃牧师职位的决定。在小说结尾牧师哀叹自己“承受住了压制时期,却无力抵御自由时期。”小说还范围广泛地跟踪了1989年捷克革命后敏感的社会现实问题——私有财产归还,国家安全部门合作线人名单,贩毒,宗教派别等主题。

  小说的核心始终围绕亲密展开,对家人,对他者,对自己,甚至面对上帝的私密和坦诚。对此克里玛绝非偶然地运用了真实体的创作手法:以大量独白、日记、书信和梦境描写,那种潜意识里的本真和心理活动倾吐,凸显了当今时代最迫切的追问:我们是否依然有希望给予生命有意义的秩序,拥有爱的权利?是否依然有信心面对生活,面对死亡。

  小说的叙事模式和整体结构准确呈现在八个无标题的章节里,每一章包含八个附有标题的副章节,分别为:

  1. 现时叙述,主人公丹尼尔的现实世界

  2. 丹尼尔的日记摘录

  3. 丹尼尔的现实世界

  4. 描写其他四个主要人物之一:丹尼尔的妻子汉娜;或汉娜的潜在追求者,那位记者;或丹尼尔的情人芭拉;或芭拉的丈夫萨姆埃尔

  5. 丹尼尔的现实世界

  6. 描写上述四个人物之一

  7. 丹尼尔的现实世界

  8. 书信,书写人和接收者均为丹尼尔

  克里玛着笔于看似普通的生活危机,小说中人物的多种视角互不关联,需读者回溯把他们串联起来,借助行为人的眼睛走近危机。随着读者对危机境况的深入透视及人物心理活动的把握,事件的相对性失去,呈现其明确的必然性,人物也越发鲜明起来。主人公的致命危机通过诸如生活空虚、困惑、孤独和力图逃离等主题,得到凸显和加剧。不妨这么说,小说的几位关键人物都置身于极端的境况下,危机四伏、面临突破的境况下,他们为即将来临的变化缓慢而不易觉察地做着铺垫和准备。

  作者匠心独运,精心设置了呈对立的写作体系。首先为主题的对立,即体现在主人公丹尼尔和芭拉身上的危机和困惑:找到信仰及信仰的逐渐失去;其次是构架的对立:第三人称的客观叙述与第一人称的日记和书信相交叠。主人公面对日记,其实面对自己,是其内心世界的直接反射或自省,从而他表现出最大的坦诚和真挚,袒露一切,自行分析问题及其后果。梦境作为良知谴责和矛盾心理的潜意识符号,解读梦境让丹尼尔成为自己的心理分析师,梦也是小说最重要的主题概括——对信仰的失望、谎言、古老家园的失却、心灵找不到新的归宿、异端的排斥。书信是小说叙述中另一种真实创作手法,书信作为不在场人们之间的交流,在纸上直抒胸臆,可以道出羞于或不便直接道出的话语。书信印证了芭拉和丹尼尔之间发端于对信仰、恒久真爱等问题的探讨到情感火花燃起和急遽升温的过程。  

  跌宕动荡的生活经历让克里玛反对任何形式的狂热,他在《布拉格精神》中指出:历史充满了叛乱和颠覆,占领、解放和新的占领,成为负荷进入人们的生活,进入城市,不断提醒我们生命的不确定性。他说:我目睹并经历了方式各异的迫害和狂热行为,作为二战的幸存者,我把宽容,对种族、民族、他人观点的包容视为重要的品质,惟有这样,不同语言、不同传统或不同政治体制的民族才能趋于相互理解,对此文学的作用不容忽视。

  借用菲力浦•罗思的话,克里玛“历经所有欧洲式的教育——自特雷津集中营的死里逃生到正常化时期的政治迫害”。所以他能平和坦然地面对生活的突变,在朋友们眼里他始终是“好消息的使者”。经常采访他的外国记者们称他为“典型的中欧知识分子”,其中的寓意却很难说清楚。克里玛不喜欢“知识分子”这个称谓,认为它不够准确,“我更愿意别人称我为作家。”

  2013年12月19日

  “蓝色东欧”译丛书目

  “蓝色东欧”译丛(部分书目)

  第一辑

  《石头城纪事》(小说)

  【阿尔巴尼亚】伊斯梅尔• 卡达莱   著

  《错宴》(小说)

  【阿尔巴尼亚】伊斯梅尔• 卡达莱   著

  《谁带回了杜伦迪娜》(小说)

  【阿尔巴尼亚】伊斯梅尔• 卡达莱   著

  《石头世界》(小说)

  【波兰】塔杜施• 博罗夫斯基  著

  《权力之图的绘制者》(小说)

  【罗马尼亚】加布里埃尔• 基富  著

  《罗马尼亚当代抒情诗选》(诗歌)

  【罗马尼亚】卢齐安• 布拉加等 著

  第二辑

  《我的疯狂世纪》(传记)

  【捷克】伊凡•克里玛著

  《我的金饭碗》(小说)

  【捷克】伊凡•克里玛著

  《一日情人》(小说)

  【捷克】伊凡•克里玛著

  《终极亲密》(小说)

  【捷克】伊凡•克里玛著

  《等待黑暗,等待光明》(小说)

  【捷克】伊凡•克里玛著

  《没有圣人,没有天使》(小说)

  【捷克】伊凡•克里玛著

  《花园里的野蛮人》(散文)

  【波兰】兹比格涅夫• 赫贝特 著

  《带马嚼子的静物画》(散文)

  【波兰】兹比格涅夫•赫贝特 著

  《海上迷宫》(散文)

  【波兰】兹比格涅夫•赫贝特 著

  《父辈书》(小说)

  【匈牙利】瓦莫什•米克罗什 著

  第三辑

  《乌尔罗地》(散文)

  【波兰】切斯瓦夫• 米沃什 著 

  《路边狗》(散文)

  【波兰】切斯瓦夫•米沃什 著

  《第二空间——米沃什诗选》(诗歌)

  【波兰】切斯瓦夫• 米沃什 著 

  《无止境——扎加耶夫斯基诗选》(诗歌)

  【波兰】亚当• 扎加耶夫斯基 著

  《捍卫热情》(散文)

  【波兰】亚当• 扎加耶夫斯基 著

  《索拉里斯星》(小说)

  【波兰】斯塔尼斯瓦夫• 莱姆 著

  《遗忘的梦境——查特•盖佐短篇小说精选》(小说)

  【匈牙利】查特• 盖佐 著

  《流星——卡雷尔•恰佩克哲学小说三部曲》(小说)

  【捷克】卡雷尔• 恰佩克 著

  《神殿的基石——布拉加箴言录》(箴言)

  【罗马尼亚】卢齐安• 布拉加 著

  《十亿个流浪汉,或者虚无——托马斯•萨拉蒙诗选》(诗歌)

  【斯洛文尼亚】托马斯•萨拉蒙 著

  部分书名为暂定,以出版时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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