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能留得下来的厚重之作——观北京京剧院新编历史剧《屈原》有感(万伯翱)

　

　　日前，原创新编大型历史京剧《屈原》亮相梅兰芳大剧院，这是我期待已久的，也是观后回味无穷、激动不已的少有京剧剧目，其在内容和形式上既较好地体现了京剧的传统，又实践了对程式化束缚较大的突破创新。

　　我看的是首场演出，演出过程中叫好声不断，尤其是饰演屈原的青年演员张建峰，赢得了观众一致好评。该剧围绕屈原联齐抗秦、革新除弊的政治抱负难 以实现，最终怀抱爱国激情壮烈投江殉国展开。值得肯定的是该剧摒弃了近年来流行的舞美、服装奢华大制作，严格按照戏剧艺术规律精心打造，风格大气，既保留 了传统京剧的韵味，又有破有立；服装道具、舞美风格都有较大突破和创新。如最后屈大夫在雷电交加中愤然而去，随着楚怀王的出场，舞台中央降下木色框架，观 众一看就能明白这是楚王宫建筑的意向，这种大写意道具充分彰显出了剧情的战国时代气息。

　　在演出阵容上，《屈原》也是北京京剧院青年演员实力的一次集中展示，两组几年来脱颖而出的优秀青年演员轮换出演。奚派老生张建峰、杨派老生杨少 鹏饰演主角屈原，优秀梅派青年演员窦晓璇、郑潇饰演婵娟，楚怀王则由优秀青年裘派花脸、方荣翔先生嫡孙方旭和优秀青年裘派花脸孟宪腾分别饰演。北京京剧院 院长李恩杰表示，《屈原》的演员年轻，主配角都整齐，唱腔优美，屈原的故事本身文化底蕴非常深厚，具有很高的文化品位。而这部原创作品，编剧们在创作上注 入了很多心血和感情，他们认真研读了有关屈原的著作，把屈原的爱国热情融入到了作品中，我们希望将《屈原》打磨成一部能够留下来的、充满人文底蕴的厚重之 作。

　　京剧《屈原》是一出题材内容好、教育意义深刻的正剧，而屈原命运的结局又是个大悲剧，以此宏篇史诗编成一部新戏，难度可想而知。我作为一名痴迷京剧的观众谈几点观后感。

　　首先，一出好的戏曲剧目，必有绕梁三日、百听不厌、脍炙人口的经典唱段，京剧《屈原》理当有主唱段吸引观众聆听传唱。张建峰所饰屈原在第五场用 昆曲吟唱的一曲《九歌》之“国殇”声情并茂，好听也十分感人，可惜所言何物一时难以听明白，这样就不便流传下来了。因此在这方面还需要再大胆突破一点。

　　其次，一出新编剧目成功与否，关键在于能否引起台上演员和台下观众的共鸣，除了有好剧本、好演员、好听的唱段等外，唱词、道白让人听不懂岂不枉 然。《屈原》一剧以道白、对白来表现人物思想心境的场次甚多，且多用韵白，每到此刻，我下意识地环顾身后的一些观众，不乏有年轻后生也许是来陪伴父母和嘉 宾的却已有昏昏欲睡者也。这些场次能否用京白来演绎呢？在演唱上能否发音咬字少用或不用尖团字音而试用较通俗易通的京腔京韵呢？

　　再次，传统戏曲戏目大多取材于历史故事和名著，反映各个朝代的生活，表现的人物有帝王将相、才子佳人和三教九流各式人物。不同朝代和不同地位的 人，他们的服饰各不相同，这就使得戏曲演员扮演不同的角色时在戏装的穿戴上必须遵循一套规矩。《屈原》根据春秋战国时代的服饰，对传统服装进行了改革从而 赋予了历史人物真实的时代感。剧中屈原扮相“峨冠博带”，古装头套，改良了五绺长髯，介帻巾，斜领大袖长裙，高底夫子履，给人以大气、庄重之感。但如此精 心创作的剧目，却不知为什么剧中人物的扮相与服饰却有些明显杂乱之感。剧中人除屈原、楚怀王、南后等外，靳尚等文武百官则是着我们常见传统戏里的旧蟒装， 其显示地位明显高于楚怀王了。楚怀王和他的臣子们不知道头戴的是“通天冠”还是“汉相纱”？同殿君臣服饰如同隔世；还有一位武将竟光头出场，令人啼笑皆 非。

　　最后，《屈原》剧本中的一些细节仍有不少细化的空间使剧情更加严谨合理。如第一场五国国君塑像搬上舞台推来推去，夺人眼球，却不美观，也难合情 理。如非要展现五国国君塑像，可否考虑用画作把五君王肖像投影到背景天幕上，不要让他们立在舞台中央而喧宾夺主。再如第四场，张仪血书误把秦国商于六百里 土地写为六千里，以此让楚怀王自以为占了天大便宜，而当时一个魏国土地纵横不到千里，这六千里之误是不是“玩大发”了？如此情节有些画蛇添足了。第七场， 屈原豪情满怀吟唱泽江畔用双手合成“人”字，朝汨罗江慢慢走去。张建峰的唱、念、做把屈原的爱国情怀和执著性格在面对楚国被毁灭时的悲愤，演绎得已淋漓尽 致达到了高潮。屈原的投江让观众看起来仿佛是一位仙人要御风而去，给人以强烈的震撼，也把全剧推向了高峰。屈大夫仿佛把观众的心绪也带到了汨罗江岸，让我 们走进了这位战国时代伟大爱国诗人和政治家的精神世界。全剧到此落幕恰到好处，定让观众回味无穷，情绪久久不能平静。而后续的婵娟等戏却好像一杯清香的醇 酿硬加了些白开水，反而冲淡了美酒之沉香。

　　新编历史京剧《屈原》毕竟是一出新改编不久的大戏，难免美中不足。但该剧不管从立意、编剧、唱腔还是表演来说，都是一出不可多得的好戏，全剧突 出了屈原的名句“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探索精神，也希望京剧《屈原》能发扬百折不挠的精神，不断改进和完善不足之处，努力成为一出能留下来 的京剧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