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特中呈现大美(林伟光)

——读陈奕纯散文选《大地的皱纹》

　　陈奕纯这本《大地的皱纹》，是值得让人期待的好书。每年书不断地出，如果我们去书店时，排山倒海的新书，往往让人找不着北。如此多的书，可以说无限，而我们生亦有涯，以有涯逐无限，令人沮丧。然而，这么满谷满坑的书，虽不能都说是文字垃圾，究竟也不是都值得我们读的。有不少的书，我们为畅销书榜所惑，但读过后总会后悔的。因此，个人的经验还是更看重自己的直觉，应该说直觉不会欺骗我们的。

　　而陈奕纯的散文，却是由我的直觉所感觉得好的文字。如此具纯净、纯情的美丽的文字，也似乎已经越来越稀如星凤了，这是从心灵深处汨汨流淌出来的甘泉，滋润着我们日益干枯的心田。那么，或者它是润物细无声的，煽情的招摇，荒诞的夸张，乃至声嘶力竭的滥情，一切时风所有的时代的症候，在他的文字里丝毫不见。就是这么温煦，心灯似地让我们感动，而这感动却也是持久的。例如若干年后，我们历经了诸多岁月的风雨，可是偶或因了某种触动，忽然间就十分清晰地回忆起，他的某篇文章，或者某个细节，不由得会心而笑，暖暖的力量弥满全身。这就是好的文字，而陈奕纯的散文，正是如此。

　　陈奕纯是著名画家，他的画作挂在中南海、人民大会堂、天安门城楼等国家重要场所，这是多少画家梦寐以求的光荣。那么，陈奕纯的画作为何会频频入选呢？这绝对不是幸运之神眷顾于他，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不过，我欣赏其作，每每发现了与别的画家不同的独特之处，就是由文学精神涵养而出现的一种生动的诗意和高远的意境。我觉得，读陈奕纯的画作，如果想更深刻地理解，必须与他的散文同读，反之亦然。或者因此吧，《大地的皱纹》中，作者也颇具深意地插进了他的十几帧重要的画作，让我们领会其间的脉络，它们在相互相成中，茁发出的另外的美丽的动人。这是我们在阅读时，必须把握的筋节之处。

　　但近若干年来，陈奕纯这名字闯进我们眼帘的，倒是他的文学的姿态，他的散文屡获全国性大奖一等奖。一位画家，可是不但捞过界，而且如此抢尽风头，不少作家当然心里不舒坦。其实，现在大家已经由不服转向了佩服。你还别说呢，在那么多的参赛作品中，他的文章就是与众不同，总能够给人们一份惊诧，一种意外：原来散文还可以这么写。这些文章如今都收进了这本《大地的皱纹》，或者已不必要多所饶舌，它们本身就是最好的广告。不过，就我个人而言，却还是想对他的散文的创作简单说几句话。因为奇文共赏，而读的人因了自己的种种之异，所感觉的也会不尽相同，这也就有了一说的意义了。

　　可以这么说吧，我的文字风格，其实与陈奕纯完全不同，但我却十分欣赏他的散文。什么原因？当然是不管个人风格如何差异，但好的文章都是动人的。他的文章好在哪儿？他总是选择一种独特的角度，如果找不到时，却宁可不写。画画如此，他说画过一幅挂在人民大会堂金色大厅的主画《国色天香》，之后一直不敢再画牡丹了，因为总在寻找一种崭新的角度，但始终找不到；写文章他也如此的。所以，这里的每一篇散文，都是独特的，可以说是十分陈奕纯的。于艺术他从不敢敷衍，而是那么执着，因为他信奉捷克著名作家卢斯蒂格的话：只有一本书出版50年后，读者才有权决定其作者是不是真正的作家。他对每篇文章，甚至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计较着。难怪，这里每一篇文章都有一份独特的意蕴；而感情的浓郁，更是几乎已融进了字里行间。其实，就是质朴的感情，因为窖酿久了的深沉，就醰醰地醉人。如《看着你一天天苍老》，写的是母爱，这是铭刻心灵的爱。这里所表现的爱，因为是由生动而感人的细节组成了特写的镜头，这是非常个性化的描写，因了他的刻骨铭心的记忆，而使母爱也折射出了新的意象，达到了新的高度。

　　《时间的同一个源头》《笔走汀泗桥》《月下狗声》，是代表陈奕纯三种不同特色的散文，它们呈现了各自的艺术美丽，于多姿彩的选择中，体现作者的艺术匠心。但无论细腻或豪宕，其实有一种是始终不变的，即融进了自我，让我与历史，与景色，与艺术，乃至于自然环境都融合在一起，这是王国维所谓的“有我之境”。所以，它不是冷漠的，距离的，而是温暖的，亲切的，正如陈奕纯所说的，写作时他心中燃烧着一把火。这是生命之火，热情之火。正是这把火照亮了他的文字，也照亮了我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