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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密码》:李迎兵的叙述策略(老九)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6月10日15:37 来源:中国作家网 老九
  《狼密码》封面
作者李迎兵在《狼密码》新书发布会上作者李迎兵在《狼密码》新书发布会上

  新世纪以来,小说的主流意识,似乎成为创作的一大热点。小说题材和叙述的宏大性,也带动了文学类图书的销售,而且与小说同步或稍晚出现的相关影 视剧也在热播,从而使得一些长篇小说借助影视剧走红,开始频频获得各级政府奖。李迎兵的长篇小说《狼密码》(山西出版传媒集团山西人民出版社),从出版到 上市都是属于慢热型。李迎兵在《狼密码》中所表现的叙述策略,也有别于同类题材的宏大性。

  我以为,这与李迎兵在《狼密码》中的叙事策略及价值追求,似乎有某种微妙的关联。这种叙事策略主要体现在对小说主人公刘渊的塑造上,既在“人民 创造历史”的思想框架下,其叙述与主流意识形态所肯定的“人民话语”相暗合,从而又潜在地展现为某种普世情怀予以合法性的肯定,并达到与小说不同人物命运 的殊途同归和宏大主题的默契。也就是说,李迎兵在《狼密码》里的叙述策略,既要展现小说审美品格与人性深度,又要突出作为枭雄人物身上所体现的历史周期率 并由之所引发作家现身说法,对全书复杂化题旨和思想性的强调。

  一、历史叙述的意义共契

  李迎兵,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多年担任鲁迅文学院辅导教师。他主要出版有三部长篇小说,两部中短篇小说集,两部评点集,以及数百篇散文、评论等三 百多万字。多年的工作旨归,直接诉诸于全国千千万万的普通青少年函授学员。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著名作家张平曾对《狼密码》如是评价:“李迎兵笔下的刘渊 就是这样成功的案例。”这是因为,“人与人之间,心与心之间,人与社会历史之间,人与自然万物之间,有一种温馨的亲和、神秘的感应。”著名评论家胡平、王 青风也表达了类似的看法。李迎兵笔下的主人公刘渊身上,体现了这种意义共契的信念,并在长篇小说的文本中进一步得到彰显。首先需对“人民性”或“老百姓” 一词进行必要的话语指认。著名评论家雷达说:“关心人,要优于先关心某些人。”

  《狼密码》取材一千七百多年匈奴贵族刘渊离开西晋都城洛阳返回离石、左国城起兵造反的历史故事。小说一开篇千年狼谷刘渊打狼,给了读者以很大的想象空间,并进而在随后成为一种叙述的策略。

  这种策略性表现在:一方面,“历史枭雄”刘渊的人物塑造上可以在更高层面上与主流意识所勾连,作为人类世界历史创造者的“人民”一分子,它赋予 其正当性声称者一种道义的正当性与历史的使命感,从而也就成为继姚雪垠《李自成》、二月河《康熙大帝》、王永泰《一代廉吏于成龙》等的一种策略性借势;而 在另一方面,叙述中关注普通人物角色的命运,比如小沅姐妹俩出逃的沿途经历,以及惠帝身边嫔妃舞娘和妮儿之死,刘渊老师崔游之死,等等,无不在关注芸芸众 生中贴近“大众”的话语。

  此种叙述策略,使《狼密码》在市场上获得了某种成功。因此,这种意义的多歧性,使得“纯文学”小说文本与“大众话语”的阅读文本有了共生性的可能,二者之间在这里调和之后,就具有了极大的弹性,从而赢得了某种叙述的先机,甚或还在市场层面有了几许畅销的元素。

  二、扑克牌的叙事模式

  在传统小说的文本叙事中,最为常见的是“正邪对立”的叙事框架,并进一步将其转化为鲜明的二元对立模式。李迎兵显然不满足这样,他要创新、整 合、打破,从而确立自己的叙述取向,甚至风格。《狼密码》中的人物关系包括晋武帝司马炎、晋惠帝司马衷,以及八王之乱的相关人物,他们与刘渊之间的关系; 刘渊与石勒等部将、刘渊与子女、刘渊与呼延玉、单氏、小沅等夫人和嫔妃,这些人物关系,不是简单的二元对立,而是复杂化、生活化、多元化的描写。

  短篇小说《渊的女人》应该是《狼密码》创作的最初蓝本。二零一零年九月,吕梁市离石古城区东郊三十里之外的千年村,李迎兵来到了刘渊当年屯兵的 地方采风。在《狼密码》的每一个章节中,那种随心所欲的扑克牌式的个性结构,最早在李迎兵的小说《温柔地带》里见到过,当时由《小说月报》和《滇池》合办 的“中国短篇小说精品展”栏目推出;另一部长篇小说《雨中的奔跑》,则体现的是作家李迎兵的精神高度。这是他个性化的艺术内核。我们能看到作家对吕梁厚土 的一片深情。这种暗含的深情,经过岁月的淘洗,早已化作生命的自然属性,早已成了作家身体的一部分。李迎兵写道:“千百年来,吕梁山总是以不屈的姿态缄默 着,一言不发。它从昏睡的夜晚醒来,总是继续和太阳对峙着。”我们未尝不能说,作家的精神高度,正是笔下的文字,正是在扑克牌的艺术形态中,正是面对自然 造化的战栗无言中,我们获得了难言的艺术享受,同样我们也从中与作家的精神对视中有了更深入的理解和顿悟。

  众所周知,创造一个独具个性的小说人物难度之高。再难则是,在读者对“历史枭雄”有据可查的认识下,作家再去添加人物个性化的艺术元素,其难度 无异于在人类痛感十二级——分娩过程中加入爽的元素。换个说法就是,大多数人未曾有分娩的经历,但也能感知到身体和心灵的疼痛。而作家李迎兵笔下的刘渊, 就是让读者体会到了那种不可能的可能性。首先,作家避开刘渊励精图治大展才略的诸多宏大抒写,而是关注其内心不被读者注意的柔弱的另一面,比如他和晋武帝 司马炎、晋惠帝司马衷,甚或西晋诸王之间的关系,他和自己部将的关系,他和身边女人们的关系,他和子女的关系,种种。在儿女情长中,最能体现刘渊的性格, 尤其他喝醉时的疯话,即已把他的个性推向极致。就连刘渊最后的死,醉倒在御驾马车里,竟然一边狂饮,一边吹箫,也是很有意味。

  《狼密码》的引子部分,颇有好莱坞大片的悬念感,写了三个人,小沅——刘渊的嫔妃,刘和——刘渊的长子,刘聪——刘渊的四子。开头的虐杀俘虏, 小沅冷眼旁观,大胆的刘聪给胆小的刘聪杀人示范,都昭示了后来他们不同的命运,也昭示了刘渊的命运,甚或昭示了整个历史颓势。当然,这种抒写,也似乎是刘 渊性格复杂性的具体化,个性化——刘和,代表懦弱;刘聪,生性残忍,代表狼性的凶狠残酷;小沅美的超绰,又代表刘渊儿女情长的一面。如此说来,人性和狼性 交替——狼性发作,刀下神鬼不留;人性肇始,天性柔弱爱美。人物的左右矛盾与内在的精神斗争,恰恰昭示了时代产生的多元化人物,也为那个时代的悲剧大结局 埋下了极有技巧的伏笔。在巴塞尔姆小说《白雪公主》中体会到这种繁复变化的叙述结构,文字简约、平易的风格,会使得小说文本更具艺术张力。

  三、小说生成的叙述机制

  显而易见,传统小说对于主流话语合法性论证是有其特定规律可循的。福柯揭示了“纯文学”文本的演化过程,他说:“我更愿去了解某种被遗忘、被忽 视的非文学的话语是怎样通过一系列的运动和过程进入到文学领域中去的。”福柯的话,正好与胡平“独创性语言在辅助性语言的辅助下”的话有了某种暗合。

  一个人生在乱世,还是生在太平盛世,都是无法选择的。而对于有心人,总会在命运的不幸中,去迎接命运的召唤,甚至与命运进行抗争。刘渊流淌着匈 奴最正统的血液,身兼显贵而尊崇的地位,贵族的生活习性以及思维方式,造就了他高高在上的精神气质——人是绝不会依附另外一些人心甘俯首称臣的,尤其是男 人,尤其是匈奴种族这些过惯了自由生活的男人们,则更是如此。乱世中要担当一个王者的角色与责任,刘渊要做的便是,在屯兵蓄势中等待机会——一支兵精马 壮、训练有素的队伍、一个宫廷倾轧八王涣散的时局、一根可有可无刻意制造的引线,当然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一颗想要改变世界的雄心。这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 刘渊处于众多的人物关系场中如何去应对和把握,以及相关人物的个性生成反过来又影响他的性格。比如呼延玉这个人物的包容和忍让,使得刘渊在外面打拼时不至 于后院起火。再比如臭椿和刘渊父子比试打水漂的技艺、狼谷中众狩猎者舞枪弄棒打狼之景象、顶拐拐等场景,都有明显的个人主观情绪渗透其中,但又是支撑和成 就小说大厦的不可缺少的一砖一瓦。

  我已经注意到李迎兵抒写宏大历史的难度和难点所在。比如,叙写历史小说的难度还在于,在众多的的历史资料下,将人物性格更水乳交融的交付历史, 交付那个刀光剑影的年代。李迎兵有自己的历史观,他的历史观不是“克罗齐”式的,他要独辟蹊径。于是,就将线性叙述的现实主义和扑克牌式结构的现代主义相 结合,试图寻找形式和内容的契合点;将人物命运和故事演化进行了跳跃式抒写,试图体现一种自省自知反刍式的理性态度;将诸多乡俗、文化、个人生存体验融入 历史,将人物命运交给那个年代,将人性和狼性同时笊出,从历史的角度去赋予人物性格多元化,赋予它们存在的价值与更为广博的爱的意义及多种拆解视角。

  翻开史书等有关资料,仔细和《狼密码》做对照,会发现《狼密码》有很多地方并没有完全按照史书的记载,细心的读者可以明显感觉到李迎兵甚至故意 扬弃一些史料,因为他把握准了当时的历史大环境,也吃透了历史中的那些人物的精神风貌。于是,李迎兵就可以按照自己的创造,恣肆汪洋的想象,以小说重在虚 构的笔法,来很个性的抒写和设计那些人物,委婉又深刻的表达自己的悲悯情怀。

  李迎兵坚定而决绝的不再回望逝去的历史,业已不再撰写满目疮痍的时代,只单单怀了满腔的赤子之心,怀了纯净的观望之心,怀了严肃的审视之心,在小说最后写下了这样的话:

  “还有一种人间大爱,也在一直维系着尘世的所有一切,也由此永续着人类绵延不绝的根脉与香火。”我喜欢这句话,并把它看做是一种宽广、大善和希望的暗示。

  正是这种人间大爱,才能获得终极关怀的救赎途径。读者才能够读出这种宏大性的思考来,也足以证明李迎兵取得了成功。一部小说能够使用这样宏大的叙事背景,能够表达如此深切的人文关怀,又能够发出如此深切的思考和普世情怀,殊为难得!

  李迎兵通过繁复的、辛劳的写作,说明长篇小说创作是需要准备和储存量的;并且,要在整个写作过程中,懂得如何知彼知己,所谓知彼,就是他所描写的历史人物及相关内容;所谓知己,就是找到适合自己个性的叙述模式和叙述策略。李迎兵做到了。

  老九,本名杨佑田,中国煤矿作家协会副主 席,近期《中国作家》发表中篇小说《对象》,作家出版社推出小说集《连环劫》(影视版权已买断),跨文体散文《卖书记》获得冰心散文奖。还出版《所有的笼 子都在寻找鸟》《大跨越》《思想的力量》《见证》等9种,260万字。其作品相关评论见诸《人民日报》、凤凰卫视、《文艺报》《工人日报》《北京晨报》 《法制晚报》《思想政治工作研究》《中国煤炭报》《河北日报》《燕赵都市报》、新华网、人民网、新浪、搜狐、凤凰等几百家主流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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