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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晶岩:在那遥远的地方——北京文化援疆纪事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6月06日10:11 来源:中国文化报 孙晶岩
    首都书法美术家赴四十七团慰问创作笔会 首都书法美术家赴四十七团慰问创作笔会
    慰问演出现场 慰问演出现场

  库尔勒张开了欢迎的臂膀

  二○一二年八一建军节,北京的天空艳阳高照,由北京市文联党组书记陈启刚带队的首都文学艺术家代表团一行六十二人,一大早就云集首都机场,带着首都人民对和田人民的深情厚谊,不远万里从北京飞赴新疆和田地区,开展文化交流、慰问、采风活动。

  熬过了航班延误的漫长等待,经过两个航段近六个小时的飞行,我们于晚上六点钟抵达库尔勒。新疆的天晚上九点还是亮的,好客的主人把我们从机场直接带到博斯腾湖。博斯腾湖浩渺壮阔,不同的水路有不同的景致,我们来到了莲花湖畔,在湖中泛舟。这片水域宽广,到处是芦苇,不时有鱼从湖中跳出水面,恍若置身于江南水乡。为了保护渔业资源,博斯腾湖每年都有休渔期,允许捕鱼的初始日子定为开捕节,每年时间不定,二○一一年是六月十八日,二○一二年就变成了七月份。湖面有很多睡莲,景致颇为优雅。

  库尔勒是座石油城,十年前我采写西气东输工程时曾经多次来过这里,当时,库尔勒的整洁和安宁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十年过去了,库尔勒再次向我张开了欢迎的臂膀,我惊喜地看到这里又有了新的变化。库尔勒是南疆重镇,到处高楼林立、华灯闪烁。据说库尔勒总人口五十万人,外来人口占四十万。孔雀河赋予库尔勒独特的美,碧绿的孔雀河像一条玉带缠绕着库尔勒这座石油城,河畔修筑了花岗岩护坡石,河岸种植着绿油油的草坪,远远望去,河畔那些花岗岩和汉白玉雕像还在,风帆广场的音乐喷泉还在,广场上唱歌跳舞的人们还在,所不同的是,我看到杜鹃河畔矗立着一尊新的雕像,那是彭加木。一九八○年,他在罗布泊考察时独自深入罗布泊腹地去找水,谜一般地失踪了,再也没有回来。一座城市能够为一个在罗布泊去世多年的科学家竖立雕像,足以看出这座城市的深情厚谊,对每一个为新疆人民做出贡献的人,这里的人们都会永远把他铭刻在心灵深处。

  库尔勒在维语里是“眺望”的意思,一大早儿,我就趴在窗口向远方眺望,远处的天山支脉霍拉山映入眼帘。都说新疆特产是“两黑一白一红”,两黑指的是石油和煤炭,一白指的是棉花,一红指的是西红柿。俗话说“吐鲁番的葡萄哈密的瓜,库尔勒的香梨没有渣,库车的姑娘一枝花”。早晨八点半,品尝了甜美的库尔勒香梨,我们兴冲冲地向龟兹古国库车进发。一个个熟悉的地名在我的眼前掠过:轮台、轮南、阳霞……位于拜城县的克拉2气田是西气东输工程的气源地,轮南油气田正是西气东输一线主干线的第一站,这些都是当年我采访西气东输工程走过的地方,每一寸土地我都亲自触摸过,觉得格外亲切。

  穿越塔克拉玛干大沙漠

  从库尔勒到轮台,我看到了世界上面积最大的胡杨林。华夏第一州真是充满生机,也充满诱惑。我又看到了久违的塔里木河,这是中国最长的内陆河,全长两千一百八十公里,所不同的是,夏天的塔里木河正值丰水期,浩浩荡荡,蔚为壮观,这是从博斯腾湖调水到塔里木河的结果。罗布泊原来是一片美丽的湖泊,想到当年正是因为塔里木河的断流造成了罗布泊的干涸,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中午,抵达库车县,听着优美的音乐,我不禁想起了难忘的龟兹乐舞和中国开凿最早的石窟寺——克孜尔千佛洞,想起了龟兹古国昔日的辉煌。在龟兹食府吃过午饭,我们向阿拉尔驶去,闻名遐迩的阿和沙漠公路到了,这是沙漠公路的西线,从阿拉尔至和田,我以前去塔中油田采访时走的是东线,从轮台至民丰。只见阿拉尔加油站的牌子上写着这样的标语:“提升新疆能力,树立新疆形象”。

  塔克拉玛干沙漠有三十三万多平方公里,相当于法国的国土面积。两条线路各有各的风景,白色的沙丘连绵起伏,峰如刀削。又见胡杨,又见红柳,又见骆驼草,又见草方格,又见鳞状沙丘,十年前深入塔克拉玛干腹地经历的一幕幕在我的眼前闪现,触景生情,心潮澎湃。塔里木盆地有面积最大的天然胡杨林,郁郁葱葱。不少艺术家是第一次见到沙漠,显得兴趣盎然,纷纷下车拍照,中国歌剧舞剧院的男高音歌唱家金郑建在沙漠中单腿着地,做出雄鹰展翅的动作;北京圣华舞蹈团的姑娘们做出飞天的造型,与漫漫沙海相得益彰;海政歌舞团的歌唱家曾小燕身穿长裙,把一条玫瑰红色的围巾披在头上,酷似一个阿拉伯少妇……就这样,我们行程一千一百多公里,饿了啃口馕,渴了喝口矿泉水,在欢歌笑语中穿越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于晚上九点钟终于抵达和田。

  恰勒瓦西村的麦西来甫

  麦西来甫在维语中是“集会”“聚会”的意思,在南疆已有近千年的历史,是维吾尔族群众集娱乐、品行教育、聚餐于一体的民间娱乐活动。

  按照旧俗,麦西来甫一般在农闲时举办,同村或同街的男女老少都可以参加。在主持人的示意下,来宾首先享用丰盛的瓜果和饭食,然后开展歌舞与游戏活动。民间乐队在卡龙琴的引奏和大小手鼓的疾奏下,奏起悠扬舒缓的乐曲,民间歌手引吭高歌,在座的人们便纷纷离座,慢旋,轻盈地跳起麦西来甫。舞中还穿插一些小游戏,如敬茶舞、鞭带舞、对诗等,诙谐有趣,群众参与性极强。

  如今,麦西来甫活动更加丰富多彩,民间嫁娶及节日期间多有举办,已经成为普及提高群众文学艺术活动、开展群众文化娱乐的最好形式。人们通过麦西来甫的各种活动抒发感情,表达内心的喜悦。

  首场慰问演出是在和田县巴格其镇的恰勒瓦西村,好客的主人端上了甜蜜蜜的葡萄、香喷喷的羊肉、硬邦邦的烤馕,观众们坐在桌子前,边品尝佳肴边观看演出。舞台前悬挂着“热烈欢迎首都文艺家代表团赴和田开展文化交流活动”的横幅,背景板上写着“我们与和田同行”的字样。

  和田县歌舞团的演员们率先表演了富有浓郁民族风情的维吾尔族、塔吉克族、哈萨克族歌舞。接着,中国杂技团的魔术口技演员罗秉松戴着墨镜,身穿白色衬衣,手持一根文明棍,笑眯眯地走上台来。大家正好奇地看着他,突然他手中的文明棍变成了一把火杖,观众们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他接二连三地表演了几个魔术节目,还热情地邀请观众上场,与自己一起表演,把魔术的“机关”告诉大家。最后,罗秉松吹气球做成老鼠、天鹅等小动物送给了与他搭档的群众演员,令大家开心不已。

  六十八岁的罗秉松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他的邻居是著名的杂技艺术之家——金业勤、金志勤、金汝琴、金淑勤四姐妹,他从小就眼尖腿勤,经常帮助金家四姐妹干活儿,颇受她们喜爱。近朱者赤,受她们影响,他着了魔似的迷上了杂技,经常偷着学艺。经金家四姐妹推荐,九岁的小秉松考取了中国杂技团学员队。

  口技泰斗孙泰先生是著名的南派口技表演艺术家,罗秉松是他的关门弟子。罗秉松的勤奋很受孙泰先生的青睐,老先生教了他好多绝技,他灵气逼人,一学就会。罗秉松的小丑角色很出彩,在天津举办的国际滑稽大赛中获荣誉金奖。五十多年来,他出访过六十多个国家,为五湖四海的朋友表演口技、戏法、魔术、滑稽、杂技。刚出国演出时,外国人问道:“你们中国人还是三寸金莲,梳大辫子吗?”他说:“那是旧中国,现在的中国人早就当家做主、扬眉吐气了!”

  演出快结束时,和田县歌舞团的演员们在舞台上跳起了欢快的舞蹈。新疆音乐极富感染力,远道而来的我们受到了感染,也纷纷上场跳起了热情的当地舞蹈——麦西来甫。陈启刚书记带领艺术家们与大家一起共舞,跳得最好的是北京圣华舞蹈团的男演员赵宇,这个二十五岁的哈尔滨小伙子毕业于天津音乐学院舞蹈系,他酷爱舞蹈,乐感很好,跳得韵味十足。最后,维吾尔族小伙子们把他抬起来抛向空中。在大家的欢笑声中,首场慰问演出圆满结束。

  在桑皮纸传人家做客

  和田常年干旱,年降水量只有三十五毫米,可是北京文艺家代表团来到和田后,老天却喜极而泣,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第二场演出恰好在墨玉县农村露天舞台举行。北京文联的领导对演员说:“今天因为天气的原因,你们合计一下,哪些节目能演,哪些节目不能演。早点报上来,实在不能演的就不演了。”

  有人提出打着伞演出,罗秉松斩钉截铁地说:“上场如猛虎,决不能打伞演出。越是在困难的时候,越能考验演员的艺德。你们安排节目吧,演不了节目的时间我来补上。”

  海政歌舞团歌唱演员曾小燕激动地说:“我是军人,我能演!”

  北京曲艺团京韵大鼓演员李想干脆地说:“我不用乐队了,用伴奏带我能演。”

  北京杂技团团长张琬真诚地说:“我们带来的节目是空竹,虽然下雨影响演出,但我们不能让观众失望,我们能演!”

  北京圣华舞蹈团张艳团长坚决地说:“我们能演,淋湿了没关系!”……

  就这样,慰问团的全体同志早晨七点半起床,匆匆扒拉口早饭,就意气风发地奔赴墨玉县普恰克其乡,精神抖擞准备上场演出。

  从和田市到墨玉县有二十二公里,当我们风尘仆仆赶到目的地时,特意到桑皮纸制作大师——托乎提·巴克老人家拜访。八十七岁的托乎提·巴克眼睛炯炯有神,银白色的络腮胡子垂至胸前,显得精神矍铄。他身穿白色的衣服,头戴白色的帽子,两只古铜色的手像老树皮布满皱纹,昭示着岁月的沧桑。他是桑皮纸的第十代传人,从五岁就跟随父亲学习做桑皮纸的技术,如今宝刀不老,仍然每天做桑皮纸,工作时神情极为专注。

  和田桑皮纸是用嫩桑树皮为原料,以一种古老工艺生产的纸张。其制作流程主要包括:浸泡、剥皮、锅煮、捶打、发酵、入模、晾晒、粗磨等,全过程都是手工操作。制作好的桑皮纸呈半透明状,较薄,外观及手感都很好。

  桑皮纸除了可用于书写、印制纸币、绘画和装饰外,还是和田维吾尔族医药和制作花帽的辅料,成为维吾尔族生活中不可缺少的纸张。这种古老的造纸技术距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据记载,比蔡伦发明的造纸技术要早一百多年。现已列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

  托乎提·巴克的老伴儿今年七十多岁了,全家共有八口人,他的儿子三十八岁,十岁的孙子叫比拉力,儿子和孙子都会做桑皮纸。作为国家级的传承人,托乎提·巴克老人每年享受八千元的补助,墨玉县政府每月还给他发放一千元的工资。令人欣慰的是旅游业给墨玉县古老的桑皮纸带来了商机,过去一包纸才卖五元钱,现在一张纸就卖十元钱,很多游客参观后都会买一些桑皮纸留作纪念。我也买了一些桑皮纸练书法,果然效果极佳。据说苏轼的《三马图赞》用的就是桑皮纸,由于桑皮纸千年不褪色,所以故宫在大修时曾用这种纸来修复传统古画。

  陈启刚书记送给老人一床蚕丝被,又送给他两千元慰问金,亲切地与他拉家常,祝愿老人盖上这床被子更加健康长寿。老人感动地说:“你们别走了,我马上杀一只羊给你们吃。”

  书法家颜真卿的第三十四代孙颜振卿是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著名书法家,他欣然展开一张桑皮纸,提起毛笔,问大家:“我想写两个字,你们说写什么好?”

  我不假思索地说:“既然来到墨玉,你就写墨玉两字吧。”

  他立刻大笔一挥,在桑皮纸上留下了一个“墨”字。托乎提·巴克的孙子比拉力也想写毛笔字,颜振卿就把着他的手写了一个大大的“玉”字。

  北京书法家协会副主席丁嘉耕也即兴挥洒,满怀敬意用草书给老人写了一个大大的“寿”字。

  北京与和田虽然相隔千山万水,但我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告别托乎提·巴克一家,艺术家们来到布达村的操场,开始慰问演出。北京圣华舞蹈团的演员们率先表演了舞蹈《国色天香》,接着,河北梆子、京韵大鼓、京剧、民乐合奏、魔术、口技等精彩节目纷纷献艺,为和田人民带来了美的享受。墨玉县县长买买提明·阿不都拉对代表团说:“你们带来的是首都艺术家和全北京老百姓的深情厚谊!”

  演员们的鞋里倒出了水

  离开墨玉县,我们马不停蹄地赶往地处昆仑山脚下的兵团十四师四十七团。中午时分,大家分头走访兵团老战士家庭,在职工家里和团部吃了简单的午餐。在九十一岁的兵团老战士王友义家中,老人向艺术家们讲述了自己屯垦戍边的往事。颜振卿激动地说:“我爸爸和您同岁,但他已经不在人世了,看到您,我就像看到父亲一样。身为军人,我深知这种奉献意味着什么。”说完,他就和丁嘉耕一道,为王友义全家书写了二十多幅书法作品。临别时,颜振卿还深情地跪在了老人面前,激动地说:“我祝愿您健康长寿!”

  饭后,大家顾不得休息,立刻在团部搞起了书画笔会。兵团人第一次见到如此高水平的书画家,蜂拥而至求墨宝。书法家叶培贵、颜振卿、丁嘉耕即刻挥毫泼墨,画家张亮京、张广志、张建豹乘兴弄起了丹青。人们纷纷围观索要,他们有求必应,整整一个下午,创作出一百多幅书法、绘画作品,累得满头大汗。

  下午五点钟,接送艺术家的大轿车变成了临时化妆间,音响设备也罩上了雨伞,在四十七团露天舞台,演员们上场了。上苍仿佛在考验演员们的意志,雨肆无忌惮地越下越大,气温陡降。罗秉松身穿白色西装上场,先与中国杂技团演员成加强一道冒着雨演起了口技。口技在雨中演出颇受影响,尤其是口技专用麦克风等道具,淋雨后会导致声音失真。但罗秉松和成加强却越演越欢,他们一会儿模仿鸭子和鹅在台上扭着走,一会儿模仿国庆阅兵式检阅队伍的口号声,博得了兵团战士们的阵阵掌声和喝彩。用罗秉松的话说,“为什么大雨淋湿了还要演?人不能把钱看得太重,自己翅膀硬了,更应该回报社会。别说是下雨,就是下刀子也要演!”

  曾小燕不愧为军人歌唱家,她梳着长长的马尾辫,身穿白色海军服,脚蹬白色高跟鞋走上台,用民族唱法情真意切地为大家演唱了一首《好日子》,观众走上台向她献花。接着,她手捧鲜花主动走下台来,冒雨与观众席上的四十七团老兵逐一握手,观众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她深情地说:“我是一名军人,为兵演出是我们的职责,我愿意用歌声给大家带来欢乐。下面,我再为大家演唱一首歌……”

  北京杂技团这次来了七名演员,最大的二十四岁,最小的十七岁,张琬是领队。他们带来的节目是由六名女演员表演的空竹,这个节目曾经在国际上获得杂技大奖,蜚声中外。他们本来接到了到英国进行商业演出的邀请,正在整装待发。当北京市文联杂技家协会问他们能否来新疆演出时,他们义无反顾地表示可以来。这些演员都是第一次来到新疆,有的演员水土不服,拉肚子、胃疼,他们把痛苦和不适埋在心底,一声不吭地坚持演出。

  空竹表演有三大忌讳:风、水、阳光。忌讳风是害怕风把空竹吹偏影响演出;忌讳水是害怕打脸,空竹上绑有丝线,丝线和轴承是需要润滑的,如果丝线遇上水就容易卷线,抖空竹一旦卷线就容易抽到演员脸上,就像用鞭子蘸上水抽打脸似的非常疼痛;忌讳阳光是害怕阳光照得演员睁不开眼睛,接不好从空中落下的空竹。为了让和田观众能够欣赏到国际一流的空竹表演,张琬把老演员韩冰派上了场。

  韩冰身穿红蓝相间的演出服登台了,露天舞台的地毯湿漉漉的,她的鞋子里全是水,却依然全神贯注地演出,还做出很多优美的动作。观众们看呆了,目不转睛地盯着韩冰。她的表演精彩绝伦,天衣无缝,娴熟的动作征服了全场观众,大家向她报以热烈的掌声。

  北京河北梆子剧团的演员彭艳琴上场了,她热情地问道:“咱们在座的有河北人吗?”

  观众中有人大声喊道:“有!”

  她说:“好,今天我就给大家唱上一段来自河北家乡的戏曲。”

  五十六岁的彭艳琴是河北省晋县人,十五岁就开始拜师学习河北梆子,一九九三年由家乡调到北京市河北梆子剧团,是团里的台柱子,曾经凭借河北梆子《陈三两》荣获中国戏剧梅花奖。河北梆子起源于陕西梆子,特点是音色高亢激越,适合演悲剧。彭艳琴曾经跟随北京文联组织的艺术团到西藏慰问演出,这次到和田慰问演出,是她四十一年演出生涯中最累的一次。太阳晒得她满脸起斑,水土不服又老吃羊肉使得她眼睛上火、口舌生疮。她的腿骨质增生,可长途跋涉有时候一天就要坐一千多公里的车。彭艳琴这辈子也没有坐过这么长时间的车,腿针扎似的疼痛。可是她却克服了腿疼、上火、晕车的不适,热情地为群众演出了三场。姜还是老的辣,彭艳琴实力雄厚,嘹亮的河北梆子在雨中显得格外高亢,叩击着人们的心弦,场下不时爆发出阵阵掌声。听到观众的喝彩,她特别开心,就像听到别人夸奖自己孩子似的心花怒放,她最大的心愿是让更多的观众了解河北梆子这门剧种。

  最后,北京圣华舞蹈团的演出把气氛推向了高潮。这个团来了十二个舞蹈演员,个个美若天仙,可是和田的风雨却并没有因为美人光临而放弃对她们的折磨。演员们长途跋涉有的人脚肿了,有的人水土不服拉肚子,还有人被蚊子叮得一身大包,却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十个身着绿色演出服的舞蹈演员袅袅婷婷地挪着碎步走上台,在大雨中翩翩起舞。风寒雨急,演员们的丝绸服装很单薄,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但大家依然有板有眼地跳好每一个动作。富丽堂皇的汉唐舞蹈《踏歌》、优美典雅的古典舞蹈《国色天香》,以独特的舞蹈语汇给人极美的艺术享受。尤其是台柱子潇雨的表演可圈可点,眼位、手位格外出彩,举手投足富有韵味儿。这个十八岁的烟台女孩儿从小生长在山海之间,大自然赋予她特殊的灵性,她擅长古典舞蹈和民族舞蹈,尤其酷爱古典舞,她以精湛的表演给新疆人民带来了全新的视觉盛宴。这是她第一次来新疆,觉得新疆人像烟台人一样热情好客、质朴纯真,她要把自己对新疆人民的感情通过舞蹈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演员宝玉是山东淄博姑娘,长得清秀精灵,她把对新疆人民的情谊融入每一个舞蹈动作中,通过肢体语言表达自己真挚的感情。

  姑娘们跳舞时,团长张艳端着照相机不停地给演员们拍照,当有人嘀咕下雨要不要演出时,她果断地说:“下雨也得上,服装淋湿了可以晾干,你们不要考虑舞鞋,鞋子淋湿了我再给你们买,你们必须零距离接触维吾尔族老百姓,真心实意为群众演出。”

  陈启刚书记激动地说:“你们的脸上不仅有雨水,而且还有泪水,我们一定要把文化援疆作为自觉行动、长效机制来做!”

  北京援疆指挥部李景祥副指挥真诚地对罗秉松说:“您的演出在我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罗秉松谦逊地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回到驻地,演员们的衣服、鞋子、袜子全部湿透了,走在路上,鞋子扑哧扑哧发出阵阵声响。舞蹈演员的跳舞鞋全部报废,丝绸演出服也被损坏,很多演员脱掉皮鞋都能倒出水来。那天晚上,当别人都安然入睡时,罗秉松却在用吹风机吹西装和道具,因为他次日上午还有演出任务。一直吹到凌晨四点半,罗秉松才迷迷糊糊睡下了,第二天早上七点半又急匆匆爬起来,准备新的演出。与罗秉松一样,这个深夜,所有冒雨参加演出的演员都在晾衣服、吹衣服,各个房间传出吹风机的“嗡嗡”声,一直响到夜阑时分。

  艺术是一条看不见的红丝线

  雨过天晴,太阳露出了醉人的笑脸。第四场演出是在和田县朗如乡小学校的操场上,舞台是一个土台子,一排高大挺拔的白杨树矗立在土台旁,红色的背景板上写着“首都文艺家代表团赴和田文化交流慰问演出”的字样,操场上密密麻麻挤满了各族群众。

  曲艺演员李想身穿黑红相间的旗袍登台,极具青春活力的她演唱了一首京韵大鼓《重整河山待后生》,赢得了满堂彩。

  曾小燕身着刚刚用吹风机吹干的演出服,甩着马尾辫登台了,她献上的歌曲还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好日子》,悠扬的歌声在蓝天白云间缭绕。

  彭艳琴身穿黑色裙装上场,亮开嗓子,将河北梆子奉献给全场观众。

  接下来,墨玉县文工团的演员表演了民族歌舞。最感人的场面出现了,当舞蹈演员在台上翩翩起舞时,一群身穿鲜艳民族服装的维吾尔族群众走到台下,跳起了麦西来甫。他们跳得热情奔放,引得台上的舞蹈演员也走下台来加盟。北京圣华舞蹈团的男演员赵宇又一次成为焦点,他与青岛女孩儿李心然表演的双人舞《咖啡伴侣》,曾经在电视台举办的舞蹈大赛中获奖。此次慰问演出,他们不仅给观众带来了现代舞《咖啡伴侣》,而且还带来了民族舞《梁山伯与祝英台》。赵宇的舞蹈基本功很好,优美的舞姿迎得全场热烈的掌声。

  最后一场演出在和田地委礼堂,这是几天来唯一的一场室内演出,所有的演员都要出场,大家非常重视,认真地走台。罗秉松改不了爱操心的脾气,亲自监督装台。当他发现灯光师追光打得不到位时,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怎么搞的,光打得不对!”

  一个维吾尔族男人对他说:“你说话声音太大了。”

  罗秉松意识到灯光师是维吾尔族人,急忙道歉:“对不起,别着急,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跟我讲。”

  经过一番努力,舞台终于布置好了,蓝色的背景板上画着巍巍昆仑山,下面是七色彩虹,两颗相连的红心格外引人注目,旁边写着“北京和田心相印”的字样。舞台演出和露天演出的效果大相径庭,演员们格外重视这唯一的一次室内演出机会,每个人都演得格外卖力。

  评剧演员宋丽是北京市三八红旗手,曾经荣获两届文化部文华表演奖、一届中国戏剧梅花奖。在她几十年的演出生涯中,从来没有连续十二天马不停蹄地奔波的经历。她外柔内刚,喜欢沙漠的浩瀚粗犷,还自告奋勇要求上红其拉甫口岸慰问演出。连续坐十五个钟头的汽车让宋丽的脚肿了,可她全然不顾,身穿藕合色裙装上场,扮相俊美,一曲评剧《刘巧儿》的唱段令观众拍手叫绝。

  中国煤矿文工团的相声演员应宁和王磊是一对绝妙的搭档,俩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他们妙语连珠的相声《机智问答》赢得阵阵掌声。

  中国歌剧舞剧院男高音歌唱家金郑建是国家一级演员,他用美声唱法演唱《我的太阳》,音域宽广,歌声嘹亮,把整个礼堂震得嗡嗡作响。二〇一二年夏天,他本来答应陪儿子到欧洲度假,可是为了到新疆慰问演出,他对儿子食言了。金郑建把对新疆人民的深情厚谊都融入到自己的歌声中,用心演唱,以情感人。

  京剧演员松岩是北京风雷京剧团团长,唱念做打样样在行,他的京剧《沙家浜》选段特别受观众欢迎。在新疆采风时,无论是在帕米尔高原,还是在吐鲁番盆地,他经常情不自禁地做出各种京剧武打动作,令人捧腹大笑。

  民乐合奏更是为晚会添彩,中国戏曲学院教授孙云岗和中国戏曲学院附中的老师岳瀚声、艾鸿波、傅西旭一道,用唢呐、笙、笛子和琵琶,演奏出一台别具一格的民乐。新疆是歌舞之乡,人们熟悉都塔尔、萨塔尔、热瓦甫、冬不拉、艾捷克、手鼓等维吾尔族乐器,孙云岗教授等艺术家将汉族民乐带到了新疆,让新疆人民感受到不同的文化,看到了新的天地。

  北京圣华舞蹈团的汉唐舞蹈《国色天香》是压轴节目,当演员们在舞台上翩翩起舞时,汉唐盛世的辉煌历历在目,汉唐乐舞的韵味余音袅袅……

  陈启刚书记深有感触地对我说:“我们在给人家送文化的同时,对自己也是一种教育。首都艺术家通过走转改,对新疆也有了全新的了解。我们这次也有不足,针对新疆的慰问演出应该精心编排节目,提前翻译成维吾尔族语,在舞台上打字幕,单独搞一些文学艺术的创作,我有一个想法,北京有取之不尽的文学艺术资源,我们要更好地发挥首都的优势。文化援疆不是一时一事,而是一项战略性的工作,必须上升到北京援疆的一项常规工作来做!”

  民生援疆是物质的保障,文化援疆则是心灵的滋养,只有加强文化的认同,汉族与维吾尔族等少数民族之间才能真正手拉手,心贴心。北京和新疆的距离或许有些遥远,但血浓于水的兄弟情谊是任何阻力都无法分割的。北京日夜想念着新疆,新疆日夜遥望着北京,这不是星星和月亮的约会,这是唱动华夏大地的音乐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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