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编剧应担负起讲好中国故事的历史重任(魏枫)

　　故事艺术已经成为现当代社会中主导的文化力量。它早已超出了传统的艺术世界或娱乐领域。在现代社会的政治和经济商业领域中，故事艺术也被视作重要的力量、角色或工具，其巨大的作用和影响力也获得了广泛的认同。电影艺术，由于它的内在属性，使其成为了故事艺术世界里最有影响力的主导力量，而作为电影故事讲述人的电影编剧，无疑就是最聪明和最有力量的人。

　　在现代社会里，故事无处不在。以经济活动为例，故事艺术已经成为最有效的商业沟通工具和手段。最近，《华尔街日报》以 “要说服别人，就给人讲故事” 为题介绍说，宝洁市场副总监史密斯已经改变了做演示的方式，他大大减少了幻灯片的数量，而是加入了大量的小故事，把演讲展示变成能引起观众共鸣的故事，而不是生硬的数据和文字。同样，联邦快递、金佰利和微软等公司也在培训高管如何讲述能引起共鸣的故事，从而改善工作中的沟通。职业专家更是建议公关活动者，要设法在情感上与自己的观众沟通。只是列事实和数据，都不如讲故事让人印象深刻，讲故事是比PPT更有用的工具。

　　事实上，美国商界巨头与好莱坞编剧大师联姻已有多年。好莱坞编剧教父悉德·菲尔德不仅是多家好莱坞电影公司的剧作顾问，还长期被通用、三星等聘为资深顾问。同样，编剧大师罗伯特·麦基的客户就包括一些大的企业集团，比如微软就定期把它的整个创意团队送进麦基的培训班。在麦基经过咨询和指导以后，几十个公司的首脑们通过向华尔街讲述令人兴奋的故事，都获得了大笔的投资。在《哈佛商业评论》的采访录中，麦基认为，故事“满足了人性的一个根本需要，就是抓住生活的模式——并不仅仅是通过理性活动，而是通过私人的情感经历”。他解释说：“人们对电影、小说、戏剧和电视的消费如饥似渴，反映了人们对捕捉人生模式的深层的需求，这不仅仅是一种纯粹的知识实践，而且是一种非常个人化的、非常情感性的体验。有人认为这种对故事的渴求只不过是纯粹的娱乐。但是，娱乐究竟是什么？娱乐即是沉湎于故事的仪式之中，一直到知识上和情感上都得到满足为止。人们将注意力集中在故事中，以便体验故事的意义以及随着对故事的见解而来的强烈的、有时甚至是痛苦的情感刺激，并且，这种感情会随着意义的加深而得到极度的满足。”麦基相信企业经理们如果能扔掉他们的PPT胶片，去学习如何讲好故事，就能将听众的投入程度带入一个全新的高度。

　　通过讲故事说服人的有效性，是有其科学依据的。神经学家研究发现，无论人们是否意识到，大多数人的决策都渗入了情感反应。因此在试图说服人们接受并获得认同时，更为聪明的方法，就是尽可能将自己所要传达的观点与某种情感联系起来融为一体，而做到这一点最好的方法莫过于讲述一个动人的故事。在故事里，不仅能将大量的信息编织进叙述的内容，同时也唤起了受众的情感和活力。

　　乔布斯就是个故事高手。他经常在演讲中加入大量的小故事，把演讲展示变成能引起观众共鸣的故事，而不是生硬地告诉他们哪些东西需要改变，这使他在传达自己的想法时成功率大大增加。他那著名的“斯坦福大学毕业典礼演讲”的开头就是：“今天我想向你们讲述我生活中的三个故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三个故事而已。”其实他是通过讲故事的方法说明了自己的三个观念：人生的片段和点滴；直面挫折和珍惜每一天。可以设想，凭借他在这方面的学识，尤其是当时他所面对的是具有专业素养的听众，如果他是以理性的方法来阐述这些观点，不仅无法胜任，也起不到什么效果。

　　传统的由PPT胶片演讲组成的说服人的方法，目前仍然为社会活动家、商业公关人士和大部分企业所采用。这是一种理性的过程。演讲人会给出很多统计数据、事实，并引证权威人士观点。但这种传统方法有两个缺陷。首先，听众脑子里有他们自己的一套看法、数字和经验。当试着说服他们时，虽然嘴上不说，脑子里可能一直在反驳你。其次，即使你成功说服了他们，也仅仅是在理性层面上做到了而已。而人们不会仅仅因为有道理就跟着行动。不仅如此，认知心理学家发现，人的头脑在理解和记忆时，喜欢把零碎的片段经验组成一个故事。故事与我们如何记忆事物的原型是一致的，而我们却不善于记住那些优缺点列表、数据，或是PPT胶片上的要点。

　　在现代社会政治领域，提高“软实力”早已成为博弈各方或相关利用方所优先追求的，讲故事则是这方面最有效的工具和手段。所谓实力，其实就是影响别人的能力，这包括“威胁、利诱和吸引”等三种影响方式或能力。而软实力就是“吸引”别人、说服别人的能力和实力。对于正处在一个信息革命时代的我们，软实力的重要性就更不可忽视。

　　“软实力之父”约瑟夫·奈一直强调：“有时候真正的赢家不是看哪个国家拥有最强大的军力，而是看哪个国家的故事讲得最动听，讲故事的能力越来越重要。”由此，他建议中国应提高“国家讲故事的能力”。在笔者看来，我们中国电影编剧应该担负起“讲好中国故事，传达好中国声音”的历史重任。

　　用故事来说服人并非容易。采用理性方法的人可以坐下来理出优缺点清单，并用传统方法来设计一个陈述，这只需要理性就够了，几乎不用什么聪明的创意。但讲述一个包含足够的情感力量，让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观点，就需要鲜明的洞察力和高超的讲故事技巧，需要充分发挥想象力，运用讲好故事的原理，这样才能讲述一个精彩的故事。与此同时，听众们也会沉湎于故事的仪式之中，一直到知识上和情感上都得到满足为止。人们将注意力集中在故事中，以便体验故事的意义以及随着对故事的见解而来的强烈的、有时甚至是痛苦的情感刺激，并且，这种感情会随着意义的加深而得到极度的满足。

　　麦基认为，人们通过观看电影，阅读小说，从而进入故事这个奇异的世界，在故事的人物、事件及其冲突的深处，人们会找到自己的人性。故事将引领受众经历一段令人痴迷的时间，让他们去设身处地地体验另一个人的生活，粗看起来这些人似乎与他们并不相同，但其内心却与之息息相通。人们并不是希望通过故事来逃避生活，而是去发现生活，以一种焕然一新的实验性的方式驱使头脑去思考、去激荡情感、去欣赏、去学习、去增加他们生活的深度。会讲故事的人，也是最聪明的人和最有力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