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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萍:斯人焦雄屏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5月23日14:34 来源:中国作家网 吴 萍

  读美国著名电影理论家路易斯·贾内梯的《认识电影》,无比喜欢。“认识电影”的同时想起从前看过的许多部电影,而其中的专业术语丝毫不令人发憷。合上末页,啧啧于如此出挑的译笔,400来页的大部头没一句不顺畅,堪称信达雅的典范。回到扉页,才发现译者赫然“焦雄屏”。

  台湾电影教母、学者、剧作家、影评家、监制……百度里的这一大堆名头,又激发我进一步走近她的念头。追赏她的专栏随笔《焦雄屏的电影世界》,听她说起杨德昌的生前点滴,看她提携华语世界里的新晋艺人,都是后来的事。

  第一次将畅达的译笔对应上屏幕里太过丰腴的她时,真有点不能接受。然而,跟现实世界里的际遇不同,我们认识名人学者的路径往往始于文字和内心。这种逆向的选择,注定内心的钦慕还得依附精神气质上的吸引。应该说,焦雄屏以丰厚的学养、温暖而有灵魂的文字和一种真正的人文胸怀,彻底俘获了我。再看她不施粉黛地对着镜头,像邻家妇人般哀戚地叙及杨德昌病榻上坚持作画时,早已喜欢上眼前的“真的焦雄屏”。

  同为女子,焦雄屏让我笃信文化的修为和内心之淬炼才是惟一的修颜妙方。《焦雄屏的电影天地》中数百篇的随笔,以纵横的笔法和摇曳的文姿,传达自家深厚的电影眼光并与读者分享了人生里的百般况味。与崔卫平以政治历史的视角挖掘电影之“背后”不同,她更多着意于文化上的隔阂、移植与对撞。有人评价她的文字朴实、温暖和有灵魂,私以为,她予我最大的感佩在毕生的“爱国心”,始终襟抱大华语电影,引着一个个优秀的电影新人攀上国际影坛的最高领奖台。

  一次对话节目中,性情激越的陈丹青坦言偏嗜大陆三四十年代的老电影,对其他时代的电影人口出微词,她笑着蹙眉问:“您是不是对第五代导演过于严苛了……”无论是对话前辈吴天明还是新人章子怡和徐峥,她从未有过一次强势的表达。这展露出焦雄屏的另一个身份:合格的采访者。她从来低位处之,善于聆听,长于提问,将更多的自由给予对话者,让对方拥有最大的话语权,让观众分享到艺人背后真实的心路历程。此时的她,渗出历经岁月后优雅的清贵气。

  读了她的随笔自述,方知她曾是蔡明亮的老师,是《十七岁的单车》的监制,是朱家天文天心姐妹的老友,也是吴念真的合作伙伴……当年带着蔡明亮去戛纳,正是她的力主和坚持,才让《爱情万岁》保留末尾长达7分钟的哭泣镜头。也还是她,初见还是小姑娘的章子怡,就偷偷塞了“好好学英文”的忠告给她。2002年的《蓝色大门》,倘若不是她,很难想象后来的戛纳电影节的“导演双周”单元展示和500万元新台币的票房。

  焦雄屏早年与大陆电影颇有隔阂,直至后来在日本的一次集中观影才让她大开眼界。她又说,一直很拒绝看早年的大陆电影,因为父母。她的父母从不跟她谈及大陆的陈年往事,那些黑白的影像里埋着父母的乡愁。这样的乡愁是随血缘和基因的,所以她说第一次看《我这一辈子》时哭得稀里哗啦。焦雄屏内心的“乡愁”也是一腔爱国情,只不过她将此融入电影叙述中表达了。这虽说是个体的,却是切肤的,也必然是含蕴深沉的。

  工作身份的缘故,焦雄屏是很多国际电影节上的常宾,看过来自各个国家风格迥异的艺术电影,也看过太多导演的喜极而泣。可是,她并不人云亦云,总是审慎独立地去别择一部影片的良莠。她的影边杂谈中写到,电影节上许多铩羽而归的电影,都被她视作珍宝。她期许更多普通的观者看到好电影,而不是“金银奖电影”。比如她说到的芬兰怪才导演阿基·考里斯马基,我曾无数次将这个导演的《薄暮之光》和《火柴厂女工》推介给朋友们。

  斯人焦雄屏,让人喜欢不独是其广邃的视野和丰沛的学养,最深处当是温暖悲悯的人文情怀,这也是物欲时代中太多学者所缺的。她透过电影艺术这扇窗,洞穿娱乐大国的浑噩,直贬媒体价值取向的差池,深醒文化隔阂的后遗症,呼唤更多的电影人从现实中提炼出人性之美、人性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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