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国字号老乐团的“重生”

　　曾经为了生计四处“走穴”，如今在新任艺术总监带领下回归艺术

　　一个国字号老乐团的“重生”

5月4日晚，李飚率领中国歌剧舞剧院交响乐团成功举办了一场交响音乐会。

　　当一个老乐团，迎来一位新艺术总监，会发生怎样的化学反应？

　　对中国歌剧舞剧院交响乐团来说，5月4日晚在中山公园音乐堂的那场演出，是一个值得铭记的时刻。那是知名打击乐演奏家李飚出任该团艺术总监的首场音乐会，也是一个老乐团“重生”的起点。

　　那一夜，掌声如潮涌般冲向台上。激动的观众大概不会知道，在这场音乐会背后，新总监带领乐手们经历了怎样的“涅槃”。两者之间的碰撞，磕磕绊绊，却透着激情。而这种生发自音乐本身的激情，对乐手们来说，久违了。

　　总监 乐团“真空”了太久

　　“这支交响乐团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延安时期，它为我们国家培养了很多优秀人才，包括指挥大师李德伦先生……”一般的音乐会鲜有开场白，不过5月4日那场音乐会开始前，中国歌剧舞剧院原副院长金纪广登台说了这样一番话。

　　观众们惊讶，这支乐团存在了那么久，然而平时似乎很少听到它的名字。“在古典音乐圈，这支乐团离开了太久，‘真空’了太久。”李飚说。今年初，当他接到邀请时，对这支乐团的认知几乎等于零。后来，他了解到，为了生存，这支乐团极少演出交响乐。

　　4月24日，李飚第一次走进乐团排练厅，他发现，“一切比我想象的更加困难。”乐团声音的节奏、音准，声部的平衡等，存在很大问题；乐团编制不齐，通常一支完整编制的交响乐团至少要90人，这支乐团只有70多人；另外，乐器状态极差……面对这种状况，对能否拿下5月4日那场音乐会，李飚当时脑中充满问号。有乐手半开玩笑地问李飚：“来这儿当总监，你是不是肠子都悔青了？”

　　不过，接下来的排练，乐手们“眼神里透出的饥渴感”，让原本失望的李飚重新唤起了希望。同时，他也一点点感受到了乐手们的进步，“我告诉自己，没有不好的乐团，只有不好的指挥。最难能可贵的是，他们的职业追求被唤醒了。很多乐手，拉琴拉得手臂酸，吹号吹得嘴巴疼，不过他们都觉得很过瘾。”

　　演出前几天，在李飚的主张下，乐团拍摄了一套全团照片。他还要求那场音乐会的节目册印上乐团介绍、曲目介绍、每一位乐手的名字……“乐团从延安时期走来，但是我们要告别‘小米加步枪’的状态，向着一支真正的交响乐团的目标努力。”

　　首席 第一天排练狼狈不堪

　　5月4日的音乐会，乐手们破天荒自己掏钱买了300多张票，遍邀亲朋来欣赏。

　　“从技艺层面来讲，那天的演出其实还有不少问题，但我们觉得演出非常成功，因为每个人都发挥到了极致，都尽了最大的努力，我们在精神上完胜，呈现出了一个乐团拧成一股绳的一种拼搏。”乐团首席侯嘉说。进团十几年的她，感到有些奇怪，“按道理，像我们这样的老团，冲劲儿要逊于年轻乐团，不过这一回我觉得大家特别有团结向上的劲头。”

　　新面貌的背后，是新总监与老乐团“牵手”10天来所经历的艰辛磨合。

　　第一天排练，侯嘉用“狼狈不堪”来形容。音乐会曲目包括《艾格蒙特》序曲、《乡村骑士》间奏曲、《纳布科》序曲、德沃夏克第九交响曲等，“曲目很多，李飚总监首先给我们从头到尾‘通’了一遍。我们就像一个体能差的运动员，只能跑400米，他就像一位严格的教练，说必须要跑1000米。原本，我们觉得肯定完成不了，但在他连拉带拽下，我们居然跑下来了，虽然累得要命。”

　　侯嘉觉得，正是通过这种方式，李飚对乐团整体有了一个大致了解，“这其实也像一场角力，如果李飚内心不够强大，或者实力稍逊，就会被乐团带偏。事实证明他很‘强硬’，带动我们必须跟上他的脚步，容不得有半点侥幸心理。”

　　为了跟上队伍，乐手们几乎没有时间去反应如此“突击集训”带来的不适，而只能琢磨如何做得更好。侯嘉注意到，排练过程中的15分钟休息时间，不少乐手没有像往常一样全部耗在闲聊、喝水、抽烟、吃东西上，而是挤出时间继续练习，“这是源自他们内心的动力。的确，新总监给我们带来了新鲜的感觉和体验，有种重新恋爱的感觉。”

　　团长 小壁虎长出了新尾巴

　　演出那天，乐团团长武旭海坐到了小号席上，“演奏正经交响乐，过瘾。嘴巴痒痒，也想吹一把！”

　　在武旭海的记忆中，从1998年至今，乐团没演过正宗交响乐，此番上演的德沃夏克第九交响曲是第一部。以前，乐团除了每年演一两部歌剧或舞剧，基本都是在走市场，每年百余场，演得最多的是歌伴奏、电影音乐会。“这样的演出是‘菜篮子’，乐团每年的经费只有百十来万元，也就是发发人头费。乐团出去商演挣的钱还得补贴歌剧、舞剧的创作和演出，那是剧院存在的理由，如果没了剧院，乐团就更不会存在了。”他说。

　　在市场上奔波的同时，乐手们心里其实一直有一种渴望——交响乐？想干！在武旭海看来，毕竟大家伙儿都是从小学习古典音乐，心里有情结，想要找到一条实现古典音乐艺术价值的渠道。新总监的到来，带来了希望，“从排练就可以看出来，乐手们很‘反常’，纪律空前好，热情空前高。以前排练，经常有人请假，这次是全勤，‘五一’假期只休息了一天，也没人喊累。大家只想着怎么和指挥配合好，把音乐演奏好。”

　　武旭海觉得，李飚有一种魔力，让乐手们“迷信”他。首先是业务能力，“一场音乐会，全程背谱指挥，让人佩服。”其次是人格魅力，“排练前一天，他要求提供一份乐团座位表。第二天排练时，他能叫出所有乐手的名字，大家都非常吃惊。”还有一天排练休息时，李飚邀请长笛手起了个头儿，整个乐团一边演奏一边唱起了《生日歌》。原来，那天是乐团一位小提琴手的生日，“那个小姑娘感动得不得了。中午我们全团一起在食堂吃盒饭，外加生日蛋糕，非常非常温馨。”

　　长久以来，武旭海觉得乐团像一只断了尾巴的小壁虎，“现在，新尾巴长出来了，要好好攀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