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吉尼亚·伍尔夫：深刻而绝望的诗意

《一间自己的房间》

　　弗吉尼亚·伍尔夫(1882—1941)，英国女作家，现代派及意识流文学的先锋，著名文艺团体“布鲁姆茨伯里派”的核心人物。《达洛维夫人》 《去灯塔》和《海浪》等作品都是其名作，其作品《一间自己的房间》(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更被后世视为女权主义著作范本。

　　伍尔夫不算漫长的一生经历了维多利亚时代的衰亡、大英帝国的没落和两次世界大战，在思想上深受弗洛伊德心理学、女权主义及同性恋运动的影响，这些经历和思想在她的作品中都留下了很深的印记。

　　伍尔夫出生于书香世家，从小喜爱阅读，而她父亲庞大的藏书库正好满足了她那无底洞般的求知欲。在伍尔夫13岁时，她挚爱的母亲突然离世，此后父 亲也变得郁郁寡欢、脾气暴躁，这些导致了伍尔夫一生中的第一次精神崩溃。在治疗期间，她得到了一位女性的悉心照顾，并爱上了这位与自己同性别的人。在《达 洛维夫人》一书中有对这种同性恋关系极为细腻绝妙的描写。而父亲性格的大变也直接导致了她对传统社会的父权的深刻反思，这些都反映在了《一间自己的房间》 中。仅从书名来看，我们就不难看出作者的用意——一个从事文艺创作的女性必须拥有“一间自己的房间”——这精妙地写出了女性要有自己独立思考空间这样一种 女权主义思想。

　　父亲去世后，伍尔夫经历了第二次精神崩溃，之后全家搬迁至布鲁姆茨伯里区居住，并在那里与朋友们渐渐开始了每周四夜晚的固定聚会，这就是后来著 名的布鲁姆茨伯里文艺圈。在这个圈子里，有当时知名的画家、文学家、哲学家、评论家等等，其中还有后来成为伍尔夫丈夫的作家伦纳德·伍尔夫。这些思想前 卫、风流倜傥的才子佳人们聚在一起无所不谈，话题里也包含了许多开放的性内容，甚至还举行了一系列可谓骇世惊俗的活动，在社会上产生了重大影响。1912 年，弗吉尼亚·史蒂芬(伍尔夫的婚前名)与伦纳德·伍尔夫成婚。婚后不久，伦纳德就发现妻子极度厌恶房事，更令他苦恼的是，弗吉尼亚还患有严重的精神疾 病，反复出现自杀倾向。伦纳德默默地承受了一切，一次又一次地把她从绝望边缘和死神手里拉了回来，成为弗吉尼亚生活上的真正依靠。而且，他还是弗吉尼亚的 文学知己，对妻子的每一部作品都会拿出诚恳的意见和她讨论。后来，夫妇俩还在自家的地下室里成立了自己的出版社，并出版了伍尔夫的所有作品。1913年， 伍尔夫完成了第一部长篇小说《远航》，这部作品与其后的意识流小说全然不同，完全采用传统的写作手法，行文流畅明晰，而且伍尔夫的许多思想在该书中已有所 反映。

　　从1922年到1924年，伍尔夫花了两年时间创作了《达洛维夫人》。不论是从技法还是从思想性来说，该书都堪称完美，在意识流小说中建立了不 可动摇的崇高地位。首先是精妙结构，故事情节设置在同一地点的同一天——伦敦市区，主人公克拉丽莎·达洛维夫人举行宴会的一天。时间以伦敦的标志性建筑大 本钟的嘹亮钟声为标志。与这种简洁明了的结构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个个充满鲜明个性的人物和一大段一大段迂回曲折的心理描写，在不同层面展开的丰富情节，这 些特色使小说就像“万花筒”一样，让人阅尽人间百态。

　　主人公达洛维夫人是个养尊处优、在现实生活中如鱼得水的女人，本书最基本也是最核心的情节就是她举办宴会，而宴会本身就代表了她在社会上的地位 和取得的成功，然而这又是一个在内心深处不满现实、渴望高尚、与生活现实矛盾重重的女人。她的旧情人彼得·沃尔什从印度归来，这是一个我行我素、几乎不食 人间烟火的高度理想化的男人，而他对世俗化的达洛维夫人的种种嘲讽更加剧了主人公内心对现实的不满。另外一个重要人物是战争的幸存者沃伦·史密斯，他得了 严重的战争后遗症——弹震症，完全处于疯狂与谵妄的状态，在达洛维夫人的宴会正热热闹闹地举行时，他自杀了。他的死意味深长，表面上看是一战残酷的持续效 应，却也折射出当时知识分子对欧洲文明的幻灭感，是写实，也是象征。在作者本人的生活中，死亡的阴影也是无处不在，以致于她最终在1941年选择了自沉于 家附近的乌斯河中。

　　《达洛维夫人》的语言最为人称道，曲折有致的长句如同深邃美丽的长河，读来时而让人兴奋，时而又让人心生敬畏，这正是伍尔夫意识流的魅力所在。

　　1928年，伍尔夫分别在剑桥大学的纽纳姆学院和哥顿学院做了两次演讲，演讲的题目是《女性与小说》，在此基础上，伍尔夫于1929年出版了散 文集《一间自己的房间》。这是一部理论杰作，在书中，伍尔夫用风趣幽默的语言、清晰流畅的论述，强有力地阐明了自己的观点和思想。她阐述了女性在社会中长 期处于劣势地位，遭受着种种的不公与偏见，提出了女性要有自己独立的生活与思想空间，要强调女性与男性之间的差异，要发挥出女性的最大优势，来完成属于自 己的宏伟事业。论述当中，伍尔夫化身为一个名叫玛丽的女人，在10月一个晴朗的上午坐在河岸出神发呆。河，河岸上的灌木丛，河面划船的大学生及河中倒影， 牛津或剑桥大学校园里的草皮，与学院及图书馆相关的那些文稿与学者，所谓信仰与理性的金本位基石，浇了奶油的鳎鱼，带土豆片、调味汁和凉拌菜的烤山鹑…… 联想所及，表面的杂沓无序却有一股内在的诗意，包容之广开拓了一个全新的写作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