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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须一瓜《老闺蜜》

　　畸形绽放的“恶之花”

　　须一瓜的中篇小说《老闺蜜》(《收获》2014年第2期)大胆而巧妙地将西方荒诞派戏剧的表现手法与中国当下老龄化的社会现实融为一体，通过两 个耄耋老太一整天乏善可陈的交谈和百无聊赖的等待，暴露了现代化进程中荒谬丑恶、混乱无序的文化生态，同时也揭示出现代人干瘪乏味、苍白岑寂的精神景观。

　　小说中的两位主人公高老太婆和林老太婆如同《等待戈多》中的戈戈和狄狄一样，为了等待“今天准来，却不知何时能到”的小学同学张丽芳，将整天时 间都耗费在红茶餐厅。期间，她们一如既往漫无目的地嘀咕、抱怨、谩骂、抨击，从单相思到黄昏恋；从肉松里掺豆粉到干洗店水洗衣；从素质低下的公交司机到公 权私用的干部家属；从来自骗子的生日祝福到男厕中走出来的伪娘……迟迟不到的张丽芳虽然让这两位“九斤老太”感到无比愤怒，但她们还是不愿选择离开，而是 把大把时间都消磨在“欣赏”对面高楼上正在上演着的“自杀风景”。由此可见，无聊、乏味、空虚、孤寂已经成为这些老人们基本的生活情绪，在这种消极情绪的 长期浸渍下，老人内心深处的“恶之花”也在迅猛滋生、绽放。为了打发时间，她们肆无忌惮地抱怨、谩骂、诅咒甚至作孽。小说结尾处，两位老太婆跑到门外加入 围观者组成的狂欢队伍，一唱一和地冲着楼顶上的自杀者高声呼喊“是男人你就跳哇”，让读者在震惊之余陷入思考：到底是老人们为发泄人生的痛苦与不幸而变得 恐怖与可恶，还是这恐怖而可恶的社会生态将老人们的人生变得痛苦与不幸？

　　孙频《同体》

　　善恶同体的人性悖论

　　魅惑离奇的故事情节、勾魂摄魄的叙事节奏加上阴鸷沉郁的情感基调构成了中篇小说《同体》(《钟山》2014年第3期)独特而鲜明的艺术风格。作 者孙频大胆地运用比喻、通感、联想等修辞手段以及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法把握人物复杂而微妙的心理活动，巧妙地将悬疑小说、心理小说的叙事手法与严肃的社会 批判、人性思考融合在一起，抽丝剥茧般地揭示出灵与肉、爱与恨、情与色、善与恶、罪与罚、真诚与背叛、沉沦与救赎等诸多人性悖论。

　　倔强、叛逆的冯一灯由于不堪忍受家乡的贫穷、父亲的懦弱、村民的嘲笑而决定只身到城市打拼。然而偌大繁华的都市却没有给这个高中都没有读完的女 孩子预留任何的生存空间。由传销队伍、专业掮客、应召女郎和干枯的老乞丐编织出的社会图景更是让她强烈感觉到“自己仿佛一只被铸死在琥珀里的蛆虫，找不到 一丝求生的缝隙”。就在冯一灯茫然无措地流落街头之际，一场围绕她而精心策划的邪恶骗局正悄然拉开帷幕：飞贼夺包——惨遭轮奸——好人搭救——悉心照料 ——情感训练。而这场骗局的幕后导演就是扮演“好人”的男子温有亮，其目的是要利用冯一灯的女色去诈骗官员钱财。深陷其中的冯一灯明知自己已经沦为温有亮 的人质和木偶，却还是心甘情愿地为他赚钱，因为这个教父般的男人给了她梦寐以求的物质保障和精神慰藉。与其说冯一灯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毋宁说她是被 温有亮嫉恶如仇、侠肝义胆、博闻强识的个人魅力所俘虏。用她自己的话讲：“从这个男人身上可以同时看到魔鬼和上帝。”爱与恨的交织、善与恶的分裂注定要将 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在一次次灵魂与肉体的冲撞中，冯一灯不仅认识到人性的复杂、人心的叵测，同时也洞察了现代社会的病态与荒诞：人可以为了行善而作 恶，为了想念而离别，甚至为了挽留而摧毁……正如文中摘引的那句《大藏经》：“观一切有情，自他无别，同体大悲。”   (赵振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