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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荣如大雪翩然落地——探班电视剧《我们光荣的日子》(叶舟)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4月10日09:42 来源:人民日报 叶舟

 

  如今,电视剧已经顺利杀青,期待尽快与广大观众见面。盎然春意中,我回想起去冬的那次探班。

 

  天空深蓝,碧空如洗,航班抵近首都机场前,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让我清晰地看见燕山山脉,以及大地冷凝的表情。山峦深处,在门头沟的灵水村,30集电视剧《我们光荣的日子》正在如火如荼地拍摄中。作为编剧,与其说是去探班,不如讲是去朝觐,去陪伴,去邂逅一场漫山遍野的大雪。

  这场雪,北京等得好苦,剧组也等得好苦。自入冬开始,我天天盯住天气预报,我“粉”了柯蓝、唐曾等一干主演的微博,像一座气象台的高清雷达,全天候开机。有好几次,我恍惚看见临近片尾时,那一群忍辱负重的民办老师终于挺直了脊梁,在漫天大雪的洗礼下,走向新一季春天,从此高山流水,鲜花烂漫。

  这不,剧组来电话,说山里天气变了。我笃信这一场呼啸的大雪会翩然落地,用洁白的羽毛把燕山覆盖。我念叨着这样的诗句,为嫌诗少幽燕气,来做冰天跃马行。我终于空降下来了。

  孰料,一仰头,天空那么深,干净得像一面佛龛。

  来不及计较,埋头往山里狂奔。出了北京城,山路逶迤,暗夜如铁,经过4个多小时的车程,终于抵达剧组的驻地,距河北地界只有40公里,远在尘嚣之外。

  灵水村,古色斑斓,层峦叠嶂,此刻像一个酣睡中的婴儿,蜷缩在大山的褶皱里。在稠密的夜色中,我一苇渡江,登上半山腰,到了片场。

  眼前的界河小学,沉浸在一片上世纪80年代的氛围中。黑板报与粉笔字,炉渣跑道,斑驳的油漆,乌黑的瓦和屋顶上的枯草……一切都像极了我求学时的景象,也是民办老师寄身之处。这是剧组投入巨资,临时搭建的学校。那些在稿纸上演绎的爱和恨、伤心与离别,那些滚滚消逝的旧日子,将在这里“复活”。

  身为编剧,我有一点儿小激动,却不踏实。

  此时,操场上篝火熊熊,一面鲜艳的国旗在风中展开,猎猎有声。门楼上,一块“斯文在世”的牌匾古色古香,泛出青铜的光泽。光影中,孩童们正在舞台上排练,上百号群众演员在烤火取暖,等待开拍的指令。

  故事应该是这样的:界河小学的师生们在校园被强拆的前一夜,顶着朔风,冒着严寒,在铺天盖地的大雪中唱歌、朗诵、坚守,苦中作乐,等待着命运的转机。雪是背景,也是故事,更是一种神示。我在操场外走着,看了看运动表,已经零下20摄氏度了。

  《我们光荣的日子》改编自作家刘醒龙获得第八届“茅盾文学奖”的长篇小说《天行者》。本书是其早年作品《凤凰琴》的扩写和续编。《天行者》是一阕灵魂之曲,一首悲壮之歌,描述了中国农村四百万之众的民办教师们,在极其艰苦的环境下,担负着为义务教育阶段的亿万农村中小学生们“传道、授业、解惑”的重任,以及他们的心路历程。它以诚恳的笔触,抒写了这些“在20世纪后半叶中国大地上默默苦行的民间英雄们”的苦难与高贵。小说甫一出版,曾制作《士兵突击》等大戏的制作人吴毅便第一时间买断了影视改编权。刘醒龙推荐我担纲编剧,并嘱我放手一搏。坦率地讲,我虽然应承了下来,但感觉身上压着三座大山:获奖作品的改编难度;兄长的信任;公司的巨额投资。

  犹记得前一年的冬天,和编剧邹静之在香山下对饮。我探问说,改编《天行者》应该把握什么?邹静之笃定道,一个字:气。当时,导演刘淼淼和张黎正在拍《九年》,我前去探班,问了同样的问题。张黎不假思索,慨然说,写温度,写那些乡村教师们滚烫的血。吴毅也告诉我,一个大公司除了做市场,也应该担当起社会责任,传播正能量,这部戏应该去探究中国现代化进程的深层脉络,它不仅要对社会现实有一种深度关注,更是对那个纯真年代里一批民办教师的深情礼赞。

  由此,我确定了创作的方向:不哭爹喊娘,不矫情,不诉说苦难,只为呈现一种责任、担当和勇气。我将这部戏比喻为“中国版的《燃情岁月》”。

  恍惚中,我听见深夜的界河小学上空里,传来了降央卓玛的女中音。没错儿,《深深的海洋》,南斯拉夫民歌。歌声似水,一瞬间弥漫在了校园里。气氛登时肃穆了下来,孩子们各归其位,所有的群众演员也都屏声静气。我和年轻的父母们蜷缩在一角,既像亲友团,又像战争年代的支前队员们,不再寒冷,也不再哆嗦。

  扩音器里,导演刘淼淼发令说:“开拍!”

  霎时,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澎湃而至,从四面八方砸向了原本凄清寒冷的操场,涌上了村小的舞台,落在了师生们的身上。这一场强悍的大雪,灿烂,恢宏,高调,像一幕歌剧式的咏叹,更像一场重金属的摇滚。这是朝圣的一刻。我在内心一直供养的那一份祈愿终于降示了。我有些失明,忙闭上眼睛,任由纷纷扬扬的大雪和山风将我吹拂,予我安慰,也给孩子们带来一丝欢乐和奇迹。

  当然,正如你猜测的那样,这不是暴雪——这是片场上无数盏炽烈的灯光,带来的一场雪崩,沸腾眼前。

  我如愿了。此后的几天里,我安静地坐在刘淼淼的身后,一起盯着监视器,看这些籍籍无名的天行者、乡村教师、布衣先生们,如何像寂寞的山谷里开放的野百合,与春天同驻,芳香四溢,流布远方。每次开拍前,我都会顶着寒风,兀自守在操场上,等待那一刹那降临——真的,那不是一场大雪,那是一幕伟大的雪崩,就像所有光荣的日子,守护着那些“默默前行的民间英雄们”,守护着孩子们和课本,守护着整个剧组。

  就像西谚所云:为了太阳,我来到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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