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活着再见》(19)

　　宇文良一时间没办法消化齐侠的意思，握着酒瓶沉思起来。其他几个兄弟照旧有说有笑，一行人玩到下半夜两点才埋单走人。有几个兄弟想找个小姐在外面过夜，却被顾涛抓着塞进车里，这样的举动让宇文良更加觉得古怪。顾涛的生活很单调，不会夜夜笙歌，就算是喝了酒也会留下三分清醒，从来不跟风花雪月的事沾边儿，过着近乎于修行的日子。毒贩是不是都这样，宇文良不知道，但是顾涛给他的印象，不像个毒贩。

　　回到别墅后，齐侠说饿了，就在厨房找东西准备做点什么吃。顾涛已经先一步回到房间，宇文良也上了楼准备休息。说是休息，根本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想了好半天，也琢磨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最后，他躺不住了，光是等着不是办法。

　　他套了件T 恤，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走下楼。

　　在楼梯拐角处停下来，看到一楼客厅还亮着灯，隐约中听见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应该是顾涛和齐侠。宇文良又下了两级台阶，屏气凝神，偷听下面的动静。

　　齐侠给顾涛把烟点上，说道 ：“这事还得再想想。”

　　“不能再拖了。”顾涛说，“明天你就去打听打听，田风是不是被条子抓了。”

　　“会不会惊动了……”不等齐侠说完，顾涛忽然瞪起了眼睛，朝着走廊那边说，“良子，这么晚了还不睡？”

　　没想到被顾涛发现了，宇文良的心咯噔一下。但也就是这一下，他便恢复了正常，冷静下来走了过去，愠怒地盯着齐侠，一声不吭。齐侠厌烦地瞧了他一眼，正要开口，宇文良转身就走。这时候，顾涛喊了一声，“回来。”

　　脚步声戛然而止，宇文良转回身来面对着顾涛，正色道 ：“涛哥，既然信不过我，我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吧。还是说，你们一直都在怀疑我？”说着，宇文良走过去，拿起桌子上一把水果刀拍在顾涛面前，“一刀捅死我就省事了。”

　　顾涛笑了，拿起水果刀掂量着，“良子，你敢跟我耍狠，不是跪地上求我饶你一命的时候了。知不知道谁是你主子？知不知道是谁赏你一口饭吃？这几天给你点脸了是吧？”

　　宇文良一副怒容，却没敢跟顾涛对着干。他只能低下头，规规矩矩地说 ：“我错了，涛哥。”

　　一边的齐侠不待见地白了他一眼，骂了声 ：“滚。”但是宇文良没走，反而更加大胆地看着顾涛，“涛哥，我有几句话必须跟你说说。”

　　顾涛点点头，说 ：“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话好好说。今天我不想动，你们也都给我老实点。大侠，你给良子让个地方，让他坐下说。”

　　既然顾涛发了话，齐侠就算不愿意也得挪动他那屁股。宇文良坐在他身边，说 ：“涛哥，如果我没想错，你也不知道田风去哪了吧？”

　　“我的确不知道。”顾涛索性把话说开，“在你第一次出货那天晚上田风就失踪了。他手里的货也没了，这几天我们一直在找，半点消息没有。”

　　宇文良琢磨琢磨，就说 ：“我看未必是跑了。”他的话音刚落，顾涛就问他为什么这么想。宇文良回道，“如果田风带着货跑了，肯定急着出手，但是他那点关系不都是涛哥您的吗？只要他出货，外面肯定有消息传过来。这么久了都没动静，我怀疑，田风不是跑了，而是被条子抓了。”

　　顾涛没说宇文良的猜测有没有可能性，沉默了半天，才让宇文良继续说下去。

　　宇文良就问：“假设田风真的被抓了，涛哥，你有把握他不会把咱们说出来吗？”

　　不等顾涛说话，齐侠骂道 ：“那孙子要是有这尿性老子给他烧高香。”

　　“这就对了。”宇文良接着说，“田风被抓，肯定会把咱们供出来。条子那边正愁抓不着证据，有了田风这个人证，他们怎么不来抓人？道上几个大哥都被抓了，为啥咱们没事？从田风失踪到现在，少说也有半个月了吧，这么长时间，条子手里又有人证，为什么不来找咱们的麻烦？”

　　齐侠眉头一皱，“你到底想说什么？”

　　宇文良深吸一口气，“我怀疑，用不了多久，田风就会回来，以卧底的身份。”

　　这话倒是让顾涛和齐侠大吃一惊。顾涛一个挺身，坐了起来，瞪着宇文良让他把话说清楚。宇文良分析道 ：“我刚才说了，条子抓了田风为什么不来抓我们？

　　而且，田风被抓的消息可以说全部封死，就连涛哥和齐哥都查不到，换个说法，就是没人敢肯定田风到底怎么了。我想，条子封锁了田风被抓的消息，等道上这股风过去就把田风放出来，让他回来暗中调查咱们的情况透露给警方。”说到这里，宇文良话锋一转，“涛哥，这种例子不是没有过。谁敢保证田风不会跟警方合作，戴罪立功？”

　　客厅里安静得令人压抑，宇文良站在一旁不再说话。顾涛和齐侠闷头抽烟，一根接着一根，最后，齐侠打破了这种压抑的沉默，说：“不可能。”

　　“为什么？”顾涛像是极希望有人能推翻宇文良的猜测，不等齐侠的话音落地，就追问他缘由。齐侠说：“田风走的时候带走了一包货，就算他回来涛哥也不会再收留他。说白了，不杀他已经算是仁慈了。他没机会再接触到咱们的内部情况。咱们明白这一点，条子也明白，所以说，田风要是在条子手里，根本没有利用的价值。”

　　一口吊在嗓子眼里的气终于长吁了出来，顾涛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对齐侠的推论表示赞同。但是宇文良还是不乐观，他说 ：“那就当我想多了，但是这话我还得说，毕竟多想一点比少想一点要好。”

　　“你说吧。”顾涛点了头。

　　宇文良也不客气，拿起顾涛的烟自顾自地点上一根，接着说 ：“咱们来分析一下临沧市的局面。很多大哥都被抓了，但是咱们却没事。再联系田风失踪这件事上，我总觉得有人在背地里搞鬼。”

　　“这也是涛哥的意思。”齐侠说。

　　今晚顾涛跟齐侠要说的事也是这个，最近道上的确不太平，但是为什么没有条子找上他们一伙人，顾涛却想不明白。想来想去，他们最为担心的就是失踪的田风，所以顾涛才让齐侠加大力度找人。正商量的时候，听见宇文良下来。

　　宇文良问齐侠，“现在道上还没被条子盯上的大哥有几个？”

　　“算上涛哥三个。东边这片是咱们的地盘，至今还没条子来过。”

　　宇文良眉间一紧，“另外两个的日子也不好过吧，虽然没进去，但是也被盯上了。对吧？”见顾涛和齐侠都不吭声了，宇文良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涛哥，咱们想想。道上这股局面没人搞鬼就怪了，关键是为什么只有你没事。那些被黑进去的大哥会不会怀疑搞鬼的人是你？是你跟警方或者是某些人合作，要独占临沧市的大头？那些大哥都有后台关系，到时候合起伙来对付咱们，咱们就是三头六臂也架不住群狼咬啊。”

　　如果说田风被警察抓到这种可能性让顾涛紧张，那么，被人陷害这种可能性就让顾涛感到紧迫。宇文良发现，顾涛下意识地看着齐侠，似乎是等着他像之前那样推翻自己的猜测，但是，这一次齐侠没了声音。熄灭了一根烟，又点上一根，齐侠狠狠地吸了一口之后，双手用力地搓了搓脸，说：“涛哥，你看这样行不行？明天我去跟戚克接触一下，看看他那边什么意思，要是……要是戚老大对咱们不满，估计就让良子说对了。”说完，齐侠起身拿了三罐啤酒回来，每人分了一罐，齐侠的举动明显让顾涛冷静了下来。

　　齐侠的决定倒是让宇文良灵光一现，他接过啤酒喝了一口，就跟顾涛和齐侠说 ：“我有个办法。万一真有人陷害咱们，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干脆把事做了。”

　　“什么意思？”顾涛问道。

　　宇文良把自己的啤酒放在桌子上，又从齐侠手里拿过他的那罐放在一起，“联系现在还没有进去的两个大哥，算上涛哥，三个大哥合作彻底瓜分了临沧市。”

　　房间里再度安静了下来，须臾，顾涛看了看齐侠，又看了看宇文良。最后，顾涛把手中的啤酒罐朝着桌子上放，齐侠一把抓住他，似笑非笑地说：“涛哥，才喝了几口就不行了？困了吧？”

　　顾涛忽然打了个激灵，好像恍然大悟似的晃晃头，说时间的确很晚了，都回去睡觉吧。还叮嘱齐侠，明天早点去找戚克。齐侠随声应着，起身上楼的时候顺便拍拍宇文良的肩膀，也让他早点休息。

　　如果没有齐侠，顾涛就进了自己的圈套。妈的，齐侠，不搞定这个人什么事都干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