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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会因科幻作家的疯言疯语而仰望星空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3月25日16:31 来源:羊城晚报(广州) 
年度类型文学
很多人会因科幻作家的疯言疯语而仰望星空
年度类型文学

  (科幻小说)

  金奖得主

  文/羊城晚报记者 童雯霞 图/羊城晚报记者 郑迅

  科幻是科学从

  “魅化”走向“祛魅”

  的副产物

  问:19世纪,在科学发展迅猛的时代,许多科幻小说赞美未来、赞美人类的勇敢与智慧;20世纪60年代以来,全球出现了环境污染、人口过剩、 能源危机等问题,许多科幻小说呈现出悲观主义的色彩。你的作品《荒潮》展现的也是一种可怕的景象,环境恶化、族群冲突、技术对人身心的异化交杂其中,你为 何选择这样一个角度来创作这部作品?

  答:如果站在某一个高度上来俯瞰人类历史,我们可以看到,人类社会经历了不断建筑、发明、生产“乌托邦”—也就是对未来世界美好想象的图景, 以及随后无法避免的乌托邦溃败、崩塌乃至于完全走向“反乌托邦”的过程。无论古今中外,这个过程不断地循环轮回上演,正如尼采所说的“永劫回归”,具体例 子就不多举了,比比皆是。

  科学也是人类所创造出来的巨大“乌托邦”幻象中的一个,但并不是说我们要完全走向反对科学的一面,科学乌托邦更加复杂的一点是它本身伪装成绝 对理性中立客观的中性物。但现在大家都知道,没有绝对所谓“理中客”的存在,科学的背后是意识形态、权力斗争以及利益驱动,资金的流向、项目的废立、战争 的需求都可以彻底改写科学史的版图。

  小的幻象泡沫不断破灭新生,大的幻象依然坚固。而科幻便是在科学从“魅化”走向“祛魅”过程中的副产物,借助文字媒介,为大众构筑起某种关于 科学的想象。它可以是积极正面的,也可以是充满怀疑与批判的,完全取决于我们所处的时代。而我们当下社会正是处于这种旧的幻象崩塌,而新的幻象尚未完全建 立的过渡期中,因此有了《荒潮》。

  问:你自己相信笔下所描绘的未来的景象吗?你在作品中提出了问题,但未给出解决的方案,如果真的出现,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答:其实在中国许多地方,我所描绘的未来,便是他们所生活的现实,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仿佛笼罩整个华北平原上空经久不散的雾霾,当我在2006年写下《霾》时,并没有人想过,小说中描绘的景象竟然有一天会成为现实。

  《荒潮》中确实没有给出解决方案,因为我认为科幻小说或者说科幻作家不应该具备解决问题的功能,当然我们可以提出建议,但这些建议是否存在可 执行性我深表怀疑。科幻最大的作用是提出问题,提出那些传统文学所没有提出的问题,思考那些行走于坚实大地上之人视野无法企及之处的问题,甚至超越了时空

  的界限,所以科幻也许是最具有“问题意识”的文类。科幻作家就像是杞人忧天里的杞人,可能很多人会视其为疯子,但确实会有很多人因为他的疯言疯语而开始每 天仰望星空。

  中国科幻小说

  没有突破西方的

  审美范式

  问:西方不少科幻文学都成了经典,甚至很多预言部分地实现了。中国的科幻文学与西方科幻文学有什么不一样?

  答:在我看来最大的不同点就在于语言。中国科幻是用中文书写的科幻,这听起来貌似像一句废话,其实不然。“科幻”这个词与“科学”一样,都是 来自西方的舶来品,它的精神内核是西方式的,中国科幻、日本科幻或者其他第三世界科幻都是从模仿中起步,慢慢发展出一些自身的特色,但并没有对整个审美范 式上的突破与颠覆。

  语言包含了一个民族的思维方式,是人类认识世界、描述世界所不可或缺的工具,因此用中文写作的科幻,哪怕你写的是外国的事情,甚至数百万年后 遥远宇宙深处的故事,只要你用的是中文,便无法避免地会带上中国文化的印迹。当然近些年来加入中国背景和中国元素的西方科幻作品也多了起来,这跟中国在国 际地缘政治格局中的位置变化有关,我们喜闻乐见。

  问:现在中国科幻作家创作群体的水平与生态环境如何?

  答:以前我们有一个比喻,科幻就像一辆公共汽车,科幻迷就像乘客,随着年龄、兴趣与生活环境的变化会不停地上车下车,而一直赖着不走的就是最 专一的核心读者。绝大多数的科幻作家都是科幻迷,由热爱到萌生灵感,开始自己动手写作,获得认可或者默默无闻,坚持数十年或者最后放弃,都是非常正常的事 情。

  目前看来,中国科幻受到的关注越来越多,加入科幻写作队伍的人也越来越多。但关键还是得建立起完整的生态链条,比如美国非常著名的“号角”科 幻写作班,便培养了许多优秀的作家,目前国内这块还比较缺失。再比如从科幻小说到科幻影视,再到周边产品及娱乐产业、体验经济的整体带动,目前还没有成功 的例子。

  只有让中国科幻作家过上体面的日子,才能够指望他们写出体面的作品。

  问:在电影市场里,科幻电影非常火爆,但绝大多数有影响力的原创科幻电影都是国外的作品,鲜见中国的科幻影视作品,你能分析一下原因吗?

  答:国内拍科幻片面临两个问题:一是投资风险高、技术难度大;二是缺乏合格优质的科幻剧本。热钱涌动的行业最大的特点便是快进快出,所有人都希望趁着热潮,扎一笔钱,赚一笔走人,在这种心态下如何能踏实了解科幻片自身美学特点和思维特质,拍出水准之上的作品。

  据我了解,欧美国家的科幻电影产业之所以发达,一方面是历史积累和成熟的行业配置,但密不可分的是对新人的培养,这其中十分重要的一环便是各 地的科幻短片电影节:西雅图、波士顿、伦敦、爱尔兰、悉尼、温哥华都有类似的电影节设置,每年向科幻爱好者们征集作品,评奖颁奖,顺便办一场大的粉丝派 对。比如2012年的科幻大片《钢铁苍穹》便是由一部导演制作的短片开始,在电影节上获得业内人士青睐,进而获得更大的投资及进军大银幕的机会。

  我们不能寄希望于机械降神式的资本救世论,来一笔巨资,砸出一部大片,从此拯救中国科幻电影。这样的降临派论调我们已经听了太多太久,那些叫 嚣“给我2亿美金我也能拍出《阿凡达》”的导演们最终还是只能在自己的乡村美学里打滚。我们需要自下而上的扶植和培养,让那些真正了解科幻、热爱科幻的人 们有机会拿起机器、实现自己心目中或恢弘或细腻或惊奇的科幻场景,让他们成为中国未来科幻电影的生力军。

  现在据我了解,许多热爱科幻、懂得科幻的人已经慢慢渗透入影视工业的各个环节,逐渐成为生力军力量,只有当这股力量足够强大时,中国科幻电影的崛起才成为可能。

  广东是一个

  非常科幻的地方

  问:你是广东潮汕人,《荒潮》是以广东农村为背景写的,为什么把故事的背景放在这里?你在广东度过了童年和青年时代,这片土地对你走上科幻文学的创作意味着什么?

  答:《荒潮》中“硅屿”的原型是贵屿,离我的老家很近。媒体去年6月报道称,这个人口不足20万的小镇,遍布着3200多家从事电子垃圾回收 的企业和家庭作坊,从业人员多达7.5万人。这个始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产业,在创造了一个个百万富翁、千万富翁的同时,也把这里变成广东污染最严重的地 区之一。这种状况至今没有得到根本改善和解决。

  选择以家乡为蓝本进行创作,这与我对中国现实的思考有关,将变化中的中国的痛苦书写出来,恰恰是因为我非常渴望看到它逐渐变好。而家乡的变化对于创作者来说是最为真切最为感同身受的,每一个写作者都无法逃避自己的故乡情结,就像人无法逃开自己的影子。

  来到大城市之后会发现,家乡对于一个人的塑造是全方位的,且影响深刻到足以持续一生。广东是一个非常科幻的地方,可以说在这片土地上并置了从 19世纪到21世纪中国发展中的所有的症结与希望,最先进发达的科技思想与最为落后保守的风俗观念并驾齐驱,它给了我许多灵感与启示。从历史上看,广东总 是开时代风气之先,是诸多变革的源起之地,希望在21世纪的今天,广东同样能够成为中国文化及精神文明建设的前沿阵地,将影响力辐射到全国、亚洲甚至全 球。

  陈楸帆简介

  上海最世文化发展有限公司签约作者,北京大学文学/艺术双学士,香港大学/清华大学整合营销传播(IMC)研究生。现供职于Google。中国全球华语科幻星云奖金奖获奖者。

  颁奖辞

  陈楸帆是“科幻现实主义的先行者”,他的作品总是追根究底地探索人的复杂内心世界。《荒潮》从电子垃圾这个全球化的问题入手,通 过故事思考了东西方在后冷战时代的全新关系。《荒潮》刻意强调了小说的故事性,并将丰富深厚的科技知识与细腻精致的文学笔法、厚重深远的人文哲思巧妙地融

  为一体,兼有严密的逻辑和奇幻的想象,加倍突出了科幻小说特有的惊竦和迷惘;同时,在主题上深切关注人类文明的危机,以“寓言”的方式,给享受高技术福利 又被高科技压迫的当代人提出警世危言,这也使得他的《荒潮》当之无愧地站在了近年科幻写实文学超越主流文学的巅峰。

  童雯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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