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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非:文学回不到黄金时代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3月21日10:41 来源:京华时报 高宇飞
格非在发布会上畅谈新作。京华时报记者吴平摄格非在发布会上畅谈新作。京华时报记者吴平摄

  近日,作家格非最新自选集《相遇》《博尔赫斯的面孔》由译林出版社出版。谈及文学史上的“黄金时代”,格非在接受京华时报专访时坦言文学已经回不到“黄金时代”,但他强调,文学结束了黄金时代并非代表文学的衰败,而是告别了单纯社会功能的层面,回到它本身。

  □谈新书

  模仿托尔斯泰特别难

  新书中,格非谈到一些名家像博尔赫斯、列夫·托尔斯泰、卡夫卡,这些文论被称作是“文学公开课”。

  谈及这些作家对自己写作的影响,格非坦言:“写作不在于你模仿的作家如何,而在于你本人。他的经验和你的经验构成关系,你才会模仿他。我在那个年代对霍桑短篇、博尔赫斯、卡夫卡很着迷,可能跟年龄、经验有关。”格非认为博尔赫斯的不可知论主张世界一切东西充满神秘性,这点很吸引自己,“但是我是虚无主义者”,格非强调。

  格非称自己最敬仰的作家是托尔斯泰,“我写过‘安娜·卡列尼娜’的文章,托尔斯泰的整个作品充满了分寸感,你不知道从哪里入手去研究,我到今天也没有弄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其他的作家写作都有技巧,比如怎么开头,托尔斯泰是没有技巧和痕迹的,我这么多年没有看到一个作家说受托尔斯泰的影响,模仿他真的特别难。”

  文学告别单纯社会功能

  《博尔赫斯的面孔》中,格非回忆了上世纪80年代中国的文学环境。谈及文学史上的“黄金时代”,格非坦言文学已经回不到“黄金时代”,“黄金时代指的是18世纪欧洲小说作为一个新的东西出现的时代,19世纪欧洲黄金时代的辉煌已经过去。中国20世纪80年代文学创作是‘黄金时代’尾声,中国受到西方影响‘黄金时代’消失的要晚一些。”

  格非回忆,在80年代大家还感觉文学处于黄金时代,作家的一篇文章有很多人看,而到了90年代这种趋势已经发生变化,“文学变成相对化的东西,它作为推动社会的那一面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格非强调,文学结束了黄金时代并非代表文学的衰败,而是告别了单纯社会功能的层面,回到它本身。“文学曾经被强行拉到服务于政治、社会的层面,它的功能被放大。黄金时代文学的唯一功能被认为是推动社会,但是现在社会通过法律、传媒等科学化方式就可以推进,不需要靠文学推动。”格非提道:“文学的大量丰富性是被黄金时代掩盖了。今天黄金时代结束,需要把文学掩盖掉的部分打开吗?”他认为,今天文学面对着更加广阔的资源。

  □谈过往

  曾因精神状况暂停写作

  上世纪90年代,格非曾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暂停了自己的写作。2004年,当格非推出《人面桃花》的时候,许多媒体用“十年磨一剑”来评价他。

  格非称自己从来不避讳谈及这件事,“90年代末期时,因为我精神状况有一个非常大的危机,我在某种场合说过想暂停写作。因为一个作家当你拿起笔来写的时候,你必须要有非常充沛的感情,这时工作才能开始了,而不能硬写。那时对我来说,我找不到任何写作的想法。以至于很多人给我打电话说‘你就这么完了吗?’”格非坦言,那时自己内心很平静,想着当时还能教书,养老婆孩子总没有问题。

  格非早期的“先锋文学”写作以短篇小说为主,在“重新出发”后他多写了一些长篇小说。谈及写作风格变化的原因,格非说道:“2003年前后我调到了清华教书,生活进入一个比较安定的时期。这个时候我面临一个新的选择,是按照80年代的方式写下去还是要有一个完全新的方式。当年‘三部曲’(《人面桃花》《山河入梦》《春尽江南》)一开始我想用地方志的结构,后来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把以前的构思全部扔掉。我写作的变化跟社会变革有关,我在调整自己跟社会的关系,在被打了‘一棍子’以后重新思考。”

  真正的压力来自同行

  格非称自己写作有个习惯,就是从来不重读自己的作品,“但是这次可能是由于年纪的关系,我儿子说我的新书还不错,于是我在台灯下重新看《迷舟》,看的时候对我是一个非常大的刺激”。

  格非提到,作家冯唐曾经说《相遇》是格非最好的作品,而下一句话是“他再也写不出这样的文章”,这点让自己曾经震动很大,“我当时想,冯唐凭什么这么说。同行作家夸我的时候,我心里会感到真正的喜悦。但是经过这么多年,我重新回忆冯唐的话,他说的是非常准确的。我重新读《迷舟》、《相遇》的时候,我发现再让我去写《迷舟》是写不出来的。”格非坦言,读者、文学奖都不是写作的压力,真正的压力都来自于同行。

  □谈教学

  作家教书像烹饪的厨子

  毕业后留在华东师大任教,2003年后开始在清华大学教授课程,格非除了作家身份外也是大学教授。他笑言作家教书的好处在于,他会像烹饪的厨子一样告诉学生一道文学“好菜”的好是因为加了什么东西、火候如何掌握,“我会把一些很优秀的作品和不好作品摘录起来给学生,比如写花园为什么写自行车的打气筒,这样跟学生探讨会变得有趣”。

  新书写到现代主义文学时,格非谈到詹姆斯·乔伊斯的名作《尤利西斯》,他表示当年作家被逼到没有办法,于是《尤利西斯》把自己变成神秘东西,先印成限量版导致大家疯狂购买,但这样的案例却无法复制。谈到原因格非说道:“它需要一个前提,就是大学制度,大学是深奥文学最重要的赞助商。但是大学人文学科本身在不断衰落,全世界都在衰落,中国反而是最好的,不会削减人文方面的投入。只有在中国,人文学科投资在增加,其他国家都在下降。”

  □对话格非

  不要还没思考就去骂郭敬明

  京华时报:当今娱乐业繁荣发展,许多影视作品由文学作品改编,您怎么看待这样的影视作品?

  格非:这两个东西完全不同,真正的文学对我们的经验是一种冒犯,文学一定是陌生化的,它包含很多刺激你经验的东西。然而我们娱乐工业是迎合大众的、迎合经验的,它需要一些不动脑子的人,他们在看《来自星星的你》,娱乐业需要这些不动脑子的人。真正的文学跟进入消费的文学,有本质的不同。

  京华时报:您怎么看不同时代中国作家的使命感?

  格非:我很希望从年轻作家身上学到东西,我在南京时也讲到冯唐、阿乙,我最近特别喜欢70后作家张楚的作品。对于一个人产生真正交流,你要了解他、设想自己是会犯错的。我从来不认为80后、90后没有对社会的思考,我太了解他们了!很多我的90后学生会讨论中国怎么样,他们的关心甚至超过我们。而年轻作家,他们表达方式本身就了不得,像大家批评很多的韩寒、郭敬明,大家应该去思考为什么郭敬明拍《小时代》,还没思考清楚就去骂别人,这是不对的。

  京华时报:你最近在研究些什么?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格非:我在写关于《金瓶梅》研究的书,大概7月份出,5月会在《收获》连载,他们破例连载论著,从我的书稿中选了10多万字。我今年刚好50岁,面对一个新的任务,我接下来写东西的愿望是全新的,我可能会为它激动,会小心处理它,也会享受这个写作带给我的美好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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