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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时间的等待之后,期待终究会被发酵成迷狂——自去年暑期全球公映后,国内不少科幻迷们翘首以盼的《雪国列车》,终于在本周二驶进内地各大院线。要说这也难怪,电影前期预告片所散发出的蒸汽朋克气质,先就虏获了一批铁杆科幻迷和技术宅的芳心。而接棒执导的奉俊昊更是过往多轮“韩流”电影来袭时的标杆人物,《杀人回忆》、《汉江怪物》在内地不乏拥趸。至若像克里斯·埃文斯、蒂尔达·斯文顿、约翰·赫特等人组成的演员阵容,更足以秒杀各年龄、段位的影迷。总体而言,电影像是又一则“末世寓言”:讲述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气候异变让地球上大部分人类灭亡,而在一列没有终点、沿着铁轨一直行驶下去的列车上,受压迫的列车末舱人为生存和尊严与前舱人展开激战的故事。
笔者在媒体看片时,先就有点出神:这不该是我们接触过的第一部以列车为科幻载体的作品。作为架空式科幻与蒸汽朋克式动漫风格的先驱,日本漫画家松本零士1977年时就创作了著名的《银河铁道999》(这部漫画曾在1990年代时曾被译介进内地)。同时,影史上关于“末世寓言”的故事蔚然大观,追本溯源,诺亚方舟的描述可谓源头滥觞。成为类型,自然可循脉络:就像是曾经二轮热映的《2012》,这些故事热衷于展现突如其来的天灾人祸面前,什么人有资格登上可全活命的“大船”,以及在“登船”前的艰辛备尝、种种历险。至于“登船”之后的故事则往往像是童话的结尾,“公主和王子终于快乐地生活在一起”般天真浪漫,戛然而止。
一列在茫茫冰原上疾驰的列车,无始无终,永不停歇……《雪国列车》从第一帧画面就宣告了自己和过往类型片的不同,它要讲述的恰恰是前人语焉不详“登船”之后的故事:幸存者的面前并不是美好的伊甸园,他们的磨难才刚刚开始,极权暴政定义了车上的资源分配与阶级分属。有阶级就有压迫,有压迫又会有反抗。大半程的电影都在呈现这个周而复始的故事:反抗者“杀”过一节节车厢,这其间,丰沛的物质享受与田园牧歌般的异质生活考验了革命者的意志品质。可当他们如打通关般终于进入“永动机”所在的头等车厢,列车的所有者、大反派威尔福德却毫无反抗,甚至非常平静地退位让权。他用马尔萨斯的人口论为自己的统治辩白:人这么多,不斗怎么行啊?没有战争、瘟疫和疾病,怎么能够控制人口的增长呢?你们不吃蟑螂做的蛋白块,车上又哪有那么多寿司和牛排呢?而放任人口的增长与消费,在资源限定的列车上,最终大家谁也活不了——革命者无法如他们的前辈般砸烂一个旧世界,创造一个新世界了。因为,对于所有人而言,这列列车就是他们赖以存在的终极庇护所。这才是电影在虚拟世界中为革命的正当性与归宿提出的悖论。
正像是小说《1984》中从来没有登场却又无处不在的“老大哥”,《雪国列车》中的“老大哥”并不是威尔福德,甚至不是的人类——当革命成功的那一刻,如果还要维系列车的运转与生态平衡,革命者必须要马上成为那个刚刚被他革了命的“统治者”——延续这样的统治,无疑又会催生出下一个“革命者”……谁是这列列车上的“Big brother”?答案只能是那台完美、强悍、冰冷的“永动机”。这个机械具象在某种意义上,昭示了工业文明对人类的终极异化。列车周而复始的运行,就像是条昼夜不停开动的生产流水线。车上的人们,不论是前舱的贵人,还是末舱的贱民,甚至连统治者本人,也只不过是它上面一颗颗各司其职的螺丝钉罢了。最终,革命者与“永动机”同归于尽,幸存的亚裔女孩和非洲裔男孩走出列车,看见了一头北极熊……这是要敷演出一段亚当与夏娃的宗教想象空间吗?
很显然,革命成功后,导演却不知道怎么去煞尾。◎ 布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