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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如果把2011—2013年的中国科幻图书出版看成一个黑箱的话,围城外面的人第一眼看过去,大概只有一个作者的名字赫然在目——“刘慈欣”。在2013年末的中国作家富豪榜单上,刘慈欣凭“三体”系列的热销以370万版税登榜列第28位。
2013年是“后《三体》时代”的第三年,“三体”系列的终结篇在2010年末出版,“刘慈欣”在报刊媒体中出现的次数已有666次(据读秀搜索,2012年全年508次,2011年386次)。可以说,“刘慈欣”代表了近几年中国科幻图书出版的大部分版图,但并非独步天下,三年内较为详细的中国科幻图书出版状况将在本文中有所论述。本文选取2011—2013年这个时间段研究国内科幻图书出版,原因有如下几个方面:首先,从2011年开始,刘慈欣的“三体”系列终结效应带来了科幻市场久违的火爆,这把火烧了三年,其热度烈度是否持续是个值得关注的现象;其次,从2011年开始,华语科幻星云奖开始正式关注科幻图书出版领域,并成为国内唯一的科幻图书出版的权威奖项,截止到2013年,已经办了三届,并且还会继续办下去;第三,笔者作为科幻迷转职的图书策划编辑,从2011年开始策划编辑出版科幻类图书,这三年也是笔者冷静观察研究科幻图书市场的学习实践的三年,经验教训兼有,总结出的点滴也是第一手资料,值得参考。
本文将从2011—2013年出版的科幻图书中分长篇小说单行本、个人中短篇小说选集、多人中短篇小说合集、翻译引进小说、公版书、相关图书等几个方面来做分析,简述三年内整个科幻市场发生的潮起潮落、波动变化。并结合三年内活跃的几大出版商的选题战略特点及其变化,来分析目前中国科幻图书出版的市场特征、读者需求等要素,以及中国科幻图书近几年的出版机制和趋势等。
在本文的最后会附上笔者在科幻迷三三丰整理基础上总结的2011—2013年正式出版图书一览表,供大家参考,如有错误和遗漏也欢迎大家提出。
关于“三体”系列,本文不做大的着墨,只会零星提到。一来是2011年后属于“后《三体》时代”,本文主要讨论的是在没有“三体”系列这种超级大部头畅销书的状况下,中国科幻图书的市场状态;二来,《三体》一书是2008年刊物首发,2010年年末出版终结篇,时间也不在本文讨论的范围内;第三,国内大部分讨论科幻图书市场的文章必大书特书《三体》,本文另辟蹊径,虽然避不开《三体》及其带来的“影子”,但需要让读者了解中国科幻图书市场的其他方面产品,哪怕有些东西很小众。
鉴于篇幅和个人阅历、资料不完整等原因,本文暂不讨论科幻刊物出版、纯粹的少儿科幻读物出版、科幻电子出版以及科幻网络出版等内容。
2011—2013年的科幻长篇小说单行本
2010年末,“三体”系列小说完结,点燃了2011年的中国科幻市场热度,但并没有带来2011年整体的科幻长篇小说的出版数量激增。原因在笔者看来有这么几点:
第一,从中国图书出版行业业内的生产工作周期来言,2011年上半年或者延长到2011年前三个季度,市场上的图书产品大部分是2010年或是更早的选题储备。虽然市场上有一些时效类快书生产出版周期很短,但都是以高资源(包括金钱及其其他)投入和削弱出版物质量等因素完成的,很显然,科幻类图书在2010年过后虽然表现是“小荷才露尖尖角”,但只是引起全国众多出版社或是民营文化公司的惊鸿一瞥和热切观望,即便不观望的坚定者也只是小小试水,并没有一个出版商将其列到本单位的重点板块中来,在投入资源和投资心态双重的缩水后,量上的小幅增势也只能等到2011年下半年和2012年年初见了。
第二,由于长期以来中国本土科幻原创力量的薄弱,作者无论从质量还是数量都很有限,大部分中青年作者又长期陷于《科幻世界》杂志体系,造成科幻文学一定程度的小众化、边缘化。没有专职作家,这个问题也普遍存在于中国其他的类型文学。以校园在读学生为主体的青年作家在刊物上成名较早,但到了而立之年又大部分因为生活、工作等压力销声匿迹,中年作家“留守”的寥寥无几,“留守”的作家刘慈欣以一人之力用一个大部头作品将中国科幻提升到了世界水平,但却由于中国科幻力量的体量小和结构性失衡而形成后继无人的窘境。
第三,大部分出版单位的策划人员此前并不是科幻迷或是长期关注科幻文学动态的人,这和科幻文学长期的不自觉封闭和影响力微小有直接关系。导致在整个2011年大家都在为能找到“第二个刘慈欣”而全国奔走,资源对接困难重重且耽误时效。
由此可见,2011年出版的大部分科幻长篇小说都是2010年之前已经策划完成的“常规出版”,比较有影响的是由《科幻世界》杂志策划的老作者王晋康的《与吾同在》,刘慈欣授权的《三体》同人作品《三体X:观想之宙》。同样是《科幻世界》杂志培养出的作者女作者赵海虹在歇笔多年,在她的家乡出版了长篇小说《水晶的天空》和中短篇合集《桦树的眼睛》,这两个图书选题早已经签约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搁置多年,出版社在一个非常合适的时间点出版了它们。
在下半年比较值得一提的是民营出版巨头磨铁文化强势进入科幻圈,把原本是《科幻世界》杂志的储备选题《天意》的续篇《天命》重磅砸下。说到《天意》,是《科幻世界》杂志一手培养的女作家钱莉芳的处女座长篇历史科幻小说,当年早于刘慈欣的《三体》疯狂销售了十五万册(这是《科幻世界》杂志宣传的大致数字),成为十年内首本科幻长篇小说畅销书,当年,这也曾让出版方《科幻世界》杂志也始料不及。很显然,磨铁文化刚入行就想复制曾经的辉煌,“千字千元”的重金从《科幻世界》杂志那边横刀夺爱,“千字千元”的标准是磨铁旗下的《超好看》杂志的常规稿酬,但在当年,无论是放眼国内的任何杂志还是图书,“千字千元”都是天价,因而在“糖衣炮弹”的攻势下,传统老大哥《科幻世界》杂志败下阵来,还和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作家掰出了些许矛盾。对比磨铁文化,口碑、噱头、银子,这“三板斧”都赚足了。
2011年还需关注的是青年作家银河奖的获奖者郝景芳的逆袭,作为在《科幻世界》杂志成名,但非被《科幻世界》杂志重点包装的女作家,2011年一年出版了两部长篇,这让很多在圈内摸爬滚打数年的老作者也望尘莫及。除去作为清华大学在读学生的那股子努力写作的狠劲韧劲外,多少是沾了《三体》大红大紫的光。《星旅人》的出版社就是她位于在读学校的清华大学出版社。
《人形软件01:灵魂上载》是引进香港作家谭剑的成名系列小说,在2011年国内原创资源摸底不成熟的日子里,引进港台成熟的华语作品不失为一个保险又聪明的做法,只是问题在于港台华语作品成熟又成功的数量也不多,港台科幻文学对比内地来言,起步高和时间早,但诸如碍于市场狭小等因素的影响,多年来仍然是倪匡(他的“卫斯理”系列在2011年也恰恰在内地出版了)、黄易、张系国等老面孔撑门面,新人冒尖的寥寥无几,坚持创作的也是一种迎合市场的多类型跨界写作。因而,谭剑的作品当属于这几年凤毛麟角的佼佼者,被引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在经历了2011年科幻图书长篇出版全年不温不火的情形后,2012年(尤其是后半年)形成了一种类似井喷的疯狂之势,这与笔者先前分析的2011年“暗潮汹涌”的沉寂是相对应、得其果的。
表现出的总体特点是出版方的新老面孔齐上阵,而且基本均不是试水的一本,而是成双、成三甚至成沓的。本年度抢入图书科幻长篇小说出版乱战中来的出版方之众是前所未有的,推出的产品之多、新人之多也是空前但不绝后的。所以充分表明,在经历了“后《三体》时代”一年有余的市场洗礼后,“三体”系列,包括《科幻世界》杂志之后捆绑“三体”系列再版的《球状闪电》和《超时空纪元》市场表现强劲,众出版方的观望耐性正悄悄散去,野心逐步放开,新的一轮群雄逐鹿正拉开序幕。
首先说一下《银河之心·天垂日暮》、《红蚀》和《小松与大盗贼》三本。都是传统巨头《科幻世界》杂志推出的新人长篇,虽然江波、墨熊和拉拉在《科幻世界》杂志的母刊上已经让刊物受众熟悉,但面向全国读者出版长篇,他们还是人生第一次。纵观几年来,《科幻世界》杂志推出的包含长篇科幻小说的“中国科幻基石丛书”,截止2011年年底,能加盟的只有四人:钱莉芳(1部)、王晋康(2部)、刘慈欣(5部)、宝树(1部)。年轻的宝树靠写《三体》同人作品《三体X:观想之宙》挤进这个天王俱乐部,中学历史老师出身的钱莉芳是用历史科幻这个独特题材撬动市场,除了他们,剩下的王晋康和刘慈欣两位老将都是名副其实的常年坚持创作的作者,江波、墨熊和拉拉与王刘二人对比,显然是资历尚浅,能够“少年得志”,除他们天赋异禀、勤奋创作的一面外,受“后《三体》时代”的福利也因考虑进去。
由此也可看出一个两面性:好的一面是中国科幻市场好了,青年作家也能出人头地了。从书名看,江波的“银河之心”是个系列,《天垂日暮》只是它的首部曲,理科出身的他笔锋也和刘慈欣仿佛,题材也是纯粹的技术流和硬科幻,大有接班刘慈欣的架势。墨熊的《红蚀》也属于一个名为“S7”的系列,灵感应该来源于EA的当家游戏《孤岛危机》,浓郁的悬疑惊险风格给中国本土长篇科幻创作带来了创新性和多元性。擅长“赛伯朋克”手法的拉拉创作的《小松与大盗贼》则是用大量的网络术语把读者轰炸得体无完肤,但好在剧情没有设计得太过繁琐,妨碍读者的阅读感觉。
下面再来说说隐忧的一面,从青年作家江波、墨熊、拉拉等人匆匆拿起“红缨枪”,可以折射出《科幻世界》杂志体系作家资源的一个尴尬境地。虽然笔者不是认为现当今王刘等中年作家(科幻圈内称“新生代”)成就单一、按部就班;《科幻世界》杂志写出来的青年作家(科幻圈内称“更新代”)没有集体发力地做长篇。但一本几十年的老牌专业文学杂志,旗下曾孕育几十上百的作家仅仅出刘慈欣等佼佼者,后续接班者寥寥,新老作家断档期大,值得反思。造成这份隐忧的背后或许原因复杂,但可以看到中国本土原创科幻长篇创作长期土壤贫瘠的一个侧面。
由此来看,王晋康的《类人》、《癌人》、《豹人》三本老作新版就不难解释地出炉了,这三篇曾位列在几年前《科幻世界》杂志自己策划的四册装的《王晋康科幻小说精选》中。同样老作新版的还有果壳阅读策划出版的韩松的《火星照耀美国》,原版书名《2066年之西行漫记》,初版于2000年,在这一版将老书名放在了副标题里。从买来书的后封面折口上看,新书预告里即将出版的还有韩松的《红色海洋》,也是一本老作新版,《红色海洋》不仅在2004年出版过书,还在《科幻世界》杂志上登载过标题为《红色海洋》、《深渊——十万年后我们的真实生活》、《天下之水》、《两栖人》等文中故事。这样看来,果壳阅读给韩松在2011年出版的《地铁》,其实也在《科幻世界》杂志上登载过,笔者印象里应是一个名为《地铁惊魂》的一个中篇,是个长篇版《地铁》的主干和雏形。
老作新版属于一个出版业的市场行为,是对优质和经典资源的挖掘和发扬,在出版商急于进入市场又苦于刨不到新型资源的状况下,很多废弃的“老矿”因此重新焕发了青春。在这一年,中老作家包括王晋康的《寻找中国龙》、刘兴诗的《喜马拉雅狂想》、叶永烈的《不翼而飞》、郑文光的《古庙奇人》、王晓达的《冰下的梦》等小说得以重新再版可充分说明问题,但此种老作新版在繁荣了市场的背后也暴露出一些问题,体现在传统旧作内容上是否能让新的读者接受?举个例子,我们不能将几十年前的科幻科普畅销书《小灵通漫游未来》和《宝葫芦的秘密》等直接拿来主义,需重新包装,以适应新时代的发展需要,在这一方面,前面提到的果壳阅读推出的韩松作品系列就做得很好,《地铁》和《火星照耀美国》在宣传上从其内容出发,以“反乌托邦”小说为噱头,避开对比之更加小众的科幻领域,推荐人也用了阿来、孟京辉、宁财神、张铮等人,此四人除了作家阿来曾经做过《科幻世界》杂志社总编外,其余的三人,均和传统科幻圈并无交集,而是一些青年小资文艺范追寻的舆论偶像。在图书装帧上,《地铁》和《火星照耀美国》也逃离了科幻类图书幻想风格,加以代之的是以文艺小清新的风格出场,独具一格。
毕淑敏的《花冠病毒》是本年度引起话题的一本书,其意义标志着诸如毕淑敏这样的中国主流作家开始有意识地把长篇小说创作往科幻题材上靠,虽然出版方的宣传是“国内首部心理能量小说”。从文本来看,这本小说的确是地地道道的科幻小说,书中描写的诸如医学、化学、生物学等知识可丁可卯,看出作者希望能在一个硬的科学技术幻想背景下和读者讲一个故事,如此较为纯熟的科幻长篇小说写作技巧绝非作者毕淑敏突发奇想或是迎合市场,而是在于她长期关注科幻题材并不断地在中短篇小说实验练笔所致。
《秘境之匣》和《2037化学笔记》两本书没有打着明晃晃的科幻元素进入市场,毕竟它们的作者不是《科幻世界》杂志培养出的新丁,而是《最小说》、《最幻想》和《文艺风赏》三本杂志上的当红写手陈奕潞,而陈奕潞背后的策划老板是大名鼎鼎的郭敬明。在2012年,科幻题材被以青春轻小说起家的最世文化相中,预计郭敬明老板在保持住国内最大的青春轻小说基地的同时,也谨慎地希望能从科幻文学上分一杯羹吧。《秘境之匣》和《2037化学笔记》的小说科学概念设定很好,但余下的是软得不能再软的文字,这两本书到底算不算科幻小说我们暂且不论,关键是国内对于华语科幻小说的创作标准往往也是《科幻世界》杂志的编辑、作者和读者内定的心照不宣,对“体制外”的《秘境之匣》和《2037化学笔记》是否就应该排挤出科幻小说范围内呢?笔者的回答是否定的。
作者陈奕潞也许曾经是《科幻世界》杂志众多的读者之一,但她的文学创作经历基本上与《科幻世界》杂志无关,她是在一场选秀式的文学大赛——第一届“THE NEXT·文学之新”新人选拔赛中脱颖而出的,并最终成功签约郭敬明旗下的最世文化。早在2011年,她以《神的平衡器》帮助最世成功试水长篇科幻小说市场,并得到当年的华语科幻星云奖银奖桂冠,但这个桂冠光鲜的背后却是科幻圈内的争议不断:因为中国科幻圈的主力仍然是《科幻世界》杂志系,尤其是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入圈的一批人,他们大都有理工科的教育背景,而最早接触的科幻范本往往是古典的凡尔纳、威尔斯的作品,“黄金时代”经典作家克拉克、海因莱因和阿西莫夫等人以及前苏联和东欧的科幻小说,这些作品直接影响了这一代人对科幻的理解——尽管不是唯一的影响因素。因此,这一代人均有着浓厚的技术控倾向,这也就是为什么挑错挖硬伤是他们最喜闻乐见的一项活动。但陈奕潞显然不是这种类型的作家,通过阅读她的作品,我们不难发现,网络文学和数字化的视听媒介才是她创作的本源。而她的科幻创作代表的是赛伯时代一种全新的科幻表现形式的萌芽——简而言之,科幻不再需要描述如何用编程语言编写程序,又如何转换成计算机可以识别运行的二进制代码,再又如何呈现在显示器上的全过程,只需把显示器上出现的最终结果告诉读者就可以了。
笔者在最世文化和陈奕潞处着墨偏多,重点是想摊牌笔者如下的疑问:华语科幻小说的范畴是否应该保持旧有的标准;编、作、读三个人群是否会在未来有所变化;像陈奕潞等这样半职业化的签约作家是未来的趋势还是孤例;如最世文化这样的资本巨鳄会主动改变游戏规则还是会在未来被动地因循守旧。这些都和以后的华语科幻文学创作、出版以及产业化的发展息息相关,需要我们观察留意。
在整个2012年,最世文化不仅带来了资本狂潮的前奏,还促使旗下的类型作家转行(陈奕潞之前是写青春类文学的),这股转型潮也得燎原之势。以悬疑小说见长的蛇从革带来了《异海》,排球运动员出身的赵蕊蕊跨界写了《彩羽侠》,这两本书的出版又恰好是一个文化公司背后运作的。以南方系发表散文见长的默音出版了《月光花》,女性穿越小说作家玄色出版了《2013》的第一部和第二部,科普作家龚钴尔也出版了《雪城》等。转型潮的层出不穷说明科幻长篇小说这个市场有利好消息,不仅圈内人看好,圈外人也看好,还都纷纷往里扎,圈外的进入势必会出现笔者先前提到的改变和发展,涌现出一个个奇特的现象,是未来的模板还是转型期的混乱目前还不好说。在2012年的一年内,作者钟拓奇一下子出了9本书,其中7本是科幻长篇小说,打着“西方高技术惊险小说”的噱头,大产量的背后却暴露出团队写作和枪手代工的嫌疑,背后的资本推手值得注意。资本的强势会对传统业内造成冲击,这就要看固有传统是否能反哺、反征服。
最后,谈一下大书系的科幻长篇小说套书,和2011年相比,质量和体量大跃进。贵州大学出版社一口气就推出了一套20本的“新世纪科幻作品精选丛书”,重庆大学出版社也推出了他们的“星云书系”,这两个书系算是整个2012年规模大的,也是近十年来规模大的。从特点上来看:都是大学出版社,还都在西部,有教材稳定回款保证是它们敢于投入的一个原因;两个书系都是清一色的科幻长篇小说,这和两个书系的策划人都有科幻作家参与有关,也和出版方拥有明确的市场定位有关,这不能不说是个进步。两个书系据笔者了解除个别几本外均是作者们近十年的旧作,能够出版应该可喜可贺,但一下子在一年内推出数十本的规模,市场能否如期消化也是一个不小的疑问。
时间进入2013年,科幻长篇小说的出版产量对比小宇宙大爆发的2012年大幅下降,但对比2011年以前的岁月,无论是数量和质量都提高不小,应该说2013年是长篇科幻出版开始稳定良性发展的一年。
2013年缺乏2012年出版的一些大书系,数量下降在所难免;抄旧货的老作新版虽然仍然存在,但规模仍属于正常的出版市场活动范围(最大亮点是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的五卷本“张之路科幻小说精品书系”);在经过2011—2012年两年的市场考验,极快地淘汰了一批所谓质量差、片面迎合市场的出版商和作家;近十年老作家们未发表的存货也在辉煌的两年中燃烧殆尽……如此一来,一切似乎又回归正常,只是这个正常是一个对比原先更好的正常,留下来的出版商和作者一齐发力,为之后的再创辉煌做准备。
本年度率先提到的不是传统出版者《科幻世界》杂志的产品,而是出自前两年来磨刀霍霍的最世文化。陈楸帆的《荒潮》和宝树的《时间之墟》在这一年的头尾出版,最为扎眼,此外,冯源的《职业规划局》又占据了年中的有利地形,最世文化达成一年中的三点攻势可谓抢尽眼球。另一点又值得关注的是,陈楸帆、宝树都是《科幻世界》杂志培养出的作者,个个都顶着银河奖、华语星云奖的光环,还都是文科生,文艺小青年符合最世的路子。最终,最世文化来了个整体签约,赤裸裸地剁掉了传统老大《科幻世界》杂志的羽翼,再次显示了其卓越的眼光、过人的策略和雄厚的资本实力。从这次最世文化的行动中我们可以看出,最世的战略改变,从用自己的作者搞跨界到直接地从最大的竞争对手买断生夺,最世索性玩了个彻彻底底。也许最世认为跨界作家被市场认同慢,不如直接拿来主义。但不管真相如何,实际收到的效果确实实实在在的,最世文化成了中国科幻长篇小说的一个重要产区,佐以最世旗下的几大刊物外加上老板郭敬明的无形资产和招牌,我们有理由相信最世文化的科幻道路将越走越稳。
《科幻世界》杂志的图书出版仍然走势平稳,本年度还是沿袭上一年的选题战略,继续重推江波和墨熊,“银河之心”和“S7”的续篇《银河之心·暗黑深渊》与《黑灵》也就不出意外地出版了。
韩松的《轨道》是上海科普出版社的李重民编辑努力拿到专项资助才得以出版的,李重民编辑同时也曾是韩松的出版伯乐,并做过当年第一版《红色海洋》的编辑。至此,加上2011年果壳阅读出版的《地铁》,2012年果壳阅读和新星出版社联合出版的《高铁》,作者韩松的“交通工具科幻三部曲”终于跌跌撞撞地出齐了。专项资助出版这种形式虽然能解决一些市场状况一般但内容不俗的科幻长篇小说,但并不是广谱抗菌的良药。
老作者郑军在2011—2012年表现活跃,一下子出版了七八本长篇科幻小说,可谓勤奋,但并非都是新作,而是其在十年内坚守信仰、努力创作的积累。2013年他又拿出了三本星战设定的小说,分别为《不朽神皇》、《星海孤魂》和《苍穹作证》。从时间顺序上来言发生在系列电影《星球大战》之后,这种在原故事的平台上新构建故事的做法属于同人志创作形式,在其他类型文学的写作中屡见不鲜,但给一个西方家喻户晓的科幻大故事写同人,而且还是浩浩荡荡的三部曲,这是需要些勇气和敢于承担风险的。由于作者的中国人身份,再加上一部分读者潜意识中一些无法言明的情愫,大家会以格外挑剔的目光来阅读这种中西合璧的小说,感情上必有先天的疏离,直到小说以其内在的力量来克服这种疏离感。从笔者的阅读和部分读者的反馈中我们得到了较为客观和苛刻的结论,这套小说的气场还不够,没有镇住大部分忠于科幻的老饕。但用“星战后传”做市场招牌,估计能得到一些游离在纯粹科幻圈外喜欢轻快阅读的青少年读者的兴趣,取得一些意外的市场收获。
吴明益的《复眼人》和贺景滨的《去年在阿鲁吧》是两本引进版权的华语科幻长篇小说,两本书的作者都来自台湾地区。纵观前两年,港台地区科幻长篇小说新作被引进到内地的,不过谭剑的“人形软件”系列两册,数量少的原因笔者已在2011年的部分分析过,而在2013年的一年里便有《复眼人》和《去年在阿鲁吧》两本新作一并面世,这和这两本书的获奖身份有关,《复眼人》曾荣获2012年台北书展大奖,并蝉联2011年和2012年《时报》开卷十大好书奖,《去年在阿鲁吧》的短篇版也获过2005年的林荣三文学奖。由此一来,我们不难发现,虽然《复眼人》和《去年在阿鲁吧》的题材是科幻,但内地的出版商却将其当做纯文学小说来引进和宣传,造成了科幻圈内的人看着模糊,科幻圈外的人读着新鲜的境地。
在2013年,由原《科幻世界》杂志策划人马组成的果壳阅读继续挖掘本土科幻长篇小说的创作潜力。这次他们招来《科幻世界》杂志旗下作者拉拉的孪生兄弟碎石,搞出了《诸神战场》,貌似要做出一个系列。作者碎石虽然也发表过少量的科幻中短篇小说,但其主业是奇幻和武侠,这次加盟果壳,也算是小小的跨界。清华大学出版社的水木科幻品牌继于洛生的《UFO与水晶头骨》后又推出半轻人的《镜中千年》,宣传点仅是多在作者的谷歌工程师身份,但该书在圈内的口碑却是极佳,市场反馈也颇为良好,应是与内容的上乘有直接关系,这是中国科幻长篇小说走向良性发展的一个侧面。另有一应该透露的情况是:《诸神战场》和《镜中千年》虽然都是清华大学出版社出版,但属于两个分社的不同项目,这也间接说明2013年市场仍是处于群雄割据状态,既有最世文化和《科幻世界》杂志这样的新老行业大寡头,也有一些经过几年苦心经营,兢兢业业工作的小团队,证明整个业界盘子内没有一家出版商能独霸天下,多元化的趋势仍将持续多年。
2011—2013年的科幻个人中短篇小说选集
2011的科幻个人中短篇小说选集出版风平浪静,原因大致与科幻长篇小说单行本遇到的状况差不多,笔者在这里不再赘述。作为2010年就开始策划的常规出版,由《科幻世界》杂志策划的旗下老作者何夕的《达尔文陷阱》和《人生不相见》算是有诚意的一套。《科幻世界》杂志选择何夕,原因不外乎几点:老作者,有一定积累,有一定特色,有一定的号召力,凭着“三体”系列的热乎劲推出又一位和刘慈欣差不多的新时代作者(王晋康已经在几年前由《科幻世界》杂志推出了一套四本的《王晋康科幻小说精选》),当然,更多期待的是以“言情科幻”见长,主要创作中短篇的何夕能尽快搞个科幻长篇小说出来。
虽然在2011年,《科幻世界》杂志没有主打王晋康,但磨铁文化并没有忘记他。笔者提到过中国本土原创土壤的贫瘠,体现在新生代作者的凋零上,所以在2011年,科幻市场开始变热的时候,除去刘慈欣,数来数去不过几人,作为当年坚定要进入市场的磨铁来说,拿下王晋康刻不容缓,拿不到新作,编长篇老作,编中短篇集子。自此王晋康凭着江湖地位成了这几年的科幻出版市场的香饽饽,从2011年到2013年每年都能见到不同出版商选编的不同集子。从这里我们澄清一个概念,一本中短篇小说的选集,是不仅拥有著作权还拥有汇编权的,也就是说,虽然几本同一个作者的中短篇集可能拥有部分重叠的篇目,但只要汇编的结果不同,并不妨碍同一时段出版。正因为此,2011年到2013年的科幻个人中短篇小说选集和科幻多人中短篇小说合集呈现出纷繁复杂、重复出版的乱象,一方面展现了市场的繁荣、竞争的激烈,一方面又出现了资源浪费、扰乱读者判断的局面。
作家郑军的个人中短篇小说选集《神圣后裔》在辽宁人民出版社得以出版,被放在“原创科幻奇幻读本丛书”里,同在序列的还有万里秋风的《心灵幻梦》算是比较成熟的科幻集子。值得一提的是,郑军本人也是这套丛书参与者与策划者之一,出版方受到《三体》热销的市场刺激,投入了一个科幻奇幻的大丛书,封面装帧设计和内容选择无一例外地面向低龄,也就不难理解丛书把奇幻和科幻混为一团的做法。笔者举出这套丛书做例子原因有二:其一,科幻、奇幻、魔幻、玄幻等概念不分,以及科幻小说读者是低幼这个陈旧论调充斥着中国出版商的头脑中,这个有历史原因,笔者在此不想多言,只想说如此的根深蒂固则不利于科幻图书出版向更高的方向发展;其二,以交际面广的诸如作家郑军这样的策划外聘人员策划科幻图书将是这几年策划出版的一种形态,虽然他们的策划或多或少地受出版方资金投入、固有观念等的影响而会偏离他们的本意。
到了2012年,科幻个人中短篇小说选集市场同科幻长篇小说单行本一样出现了暴发,长势喜人,笔者主创的“科幻文学馆”书系也参与到这个竞争中来,而且还主导了一部分市场,下面结合笔者的经历说说2012年的状况。笔者在2010年底,诚如前面所分析的状况,认为“三体”系列的完结将会对中国科幻图书市场打入一剂强心剂,整个市场都会受“三体”系列热销的福利所带,但面对强大的出版竞争方,显然无法得到任何有影响力的新生代作者的稿件,所以只得另辟蹊径,运作拥有特色的出版资源,抢占市场先机,针对于十年内科幻个人中短篇小说选集只能由新生代作者出版的特权(且截止到2010年的十年内,只有刘慈欣、王晋康出版过真正意义上的科幻个人中短篇小说选集),运用笔者的科幻迷知识和人脉资源,优先与众多正在上升期的更新代的作者接触。所以,“科幻文学馆”书系的陈楸帆选集《薄码》、长铗选集《麦田里的中国王子》、七月选集《像堕天使一样飞翔》便在2012的年初与读者见面了。
陈楸帆、长铗、七月的选集一经出版,便在市场上表现不俗。到了2012年的临近暑期,新星出版社新近成立的“幻象文库”,又推出了宝树选集《古老的地球之歌》,到了国庆期间,传统老大《科幻世界》杂志也一下子打包出版了夏笳选集《关妖精的瓶子》、江波选集《湿婆之舞》、燕垒生选集《瘟疫》,如此一来,2012年市面上有影响的更新代作家的科幻个人中短篇小说选集被挖了个遍,充分说明更新代作家是拥有一定市场号召力的,只是没有被出版者充分挖掘。
在2012年,不仅众多更新代作家收获了自己的第一本个人中短篇小说选集(甚至是人生的第一本书),新生代作家们也依然活跃:磨铁文化继续推出王晋康的集子。长江文艺出版社也推出刘慈欣和何夕的选集。实力雄厚的人民邮电出版社又加入到战局中来,先是推出了一套十本的“中国科幻名家名作大系”,全是科幻个人中短篇小说选集,包括了刘慈欣、王晋康、韩松、何夕,甚至更老一辈的叶永烈、童恩正等人,还面世了一本《转生的巨人》,以王晋康“最合适改编科幻电影”的小说为噱头的集子,算是饶有意义的特色策划。
进入2013年,以出版少儿读物为主的希望出版社,联合本省的《新科幻》杂志策划了一整套“奇点科幻丛书”,让诸如陈茜、赤色风铃、江韬、进麦、万里秋风等更新代作家都圆了一把出书梦。笔者的“科幻文学馆”也立足于市场,推出了已故新生代作家柳文扬的纪念全集《37》。果壳阅读在飞氘没被最世文化签约前抢出了他的一本选集《中国科幻大片》。对比上一年,本年度的科幻个人中短篇小说选集大都是表现不是那么大红大紫,这一方面表明,科幻个人中短篇小说选集虽然有一定是市场卖点,但远不如科幻长篇小说单行本那样拥有畅销书甚至是常销书的潜质。另一方面,科幻个人中短篇小说选集的扎堆出版是科幻市场利好的一个信号(上一次扎堆出版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末,《科幻世界》杂志推出了“中国原创科幻丛书”,作者都是当时炙手可热的星河、凌晨、刘维佳等人),不会持续太久,在2011—2013年出版商们把能够有些号召力的作家都一次或是多次地出版个够后,科幻个人中短篇小说选集将会在一段时间内不温不火,甚至是无影无踪。
2011—2013年的科幻多人中短篇小说合集
科幻多人中短篇小说合集的市场看点不同于个人中短篇小说选集和长篇小说单行本,后两者是注重图书作者的分量,而前者则多关注出版者、编选者已经编选类型(譬如奖项结集、特色主题结集等),因此在本章节,笔者就从这三点来和大家梳理一下2011—2013年的科幻多人中短篇小说合集出版。
由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年度中国最佳科幻小说集》从2001年开始几乎是每年一本(2006年因故未能出版),主编者常年由北师大的吴岩老师担任,该书无论是主编还是出版社都是十年如一日,在科幻图书市场起起伏伏中坚持下来,因此确立了自己的品牌影响力和市场地位。而同样仿佛的还有漓江出版社的《中国年度科幻小说》,周期也是每年一本,出版十三年,该书是属于“漓江版·年选系列丛书”的一种,拥有图书大品牌优势,出版时间又相对较长,主编长期由著名科幻作家星河和类型文学研究者王逢振老师担当,选文拥有一定的权威性,因此长期受众多科幻读者的认同。
由世界华人科幻协会的董仁威老师主编的《流浪地球:中国科幻星云奖奠基作品选》和《星潮:中国新生代更新代科幻名家新作选》则属于编选者增值的范畴,这两本书选文可能与四川人民版和漓江版的科幻小说合集冲突不少,但两本书都顶着世界华人科幻协会的名头,势必会增加选文的权威性,针对不是每年都收藏四川人民版和漓江版的读者或是希望能购得一本就了解中国科幻文学是怎么回事的人来言,倒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笔者编的《全球华语科幻星云奖获奖作品集》两本和《科幻世界》杂志新近推出的《中国科幻银河奖精选作品集》一整套,则是利用星云奖和银河奖的金字招牌来打开市场,真正的读者对象往往会对奖项有很高的认同度,并不在意其选文和其他类图书重合或是在刊物阅读过。此类图书还有《指向苍穹:“蝌蚪五线谱”杯首届科幻征文大赛获奖作品选粹》和《最后的雪国:首届全国大学生科幻征文获奖作品集》,当然,这两本书的所有载文都应是首发。
新星出版社旗下的幻象文库出版的“毁灭之城”之《地球碎块》和《生命副本》两册,均拥有刘慈欣、潘海天等新老作家加盟,其实两册合集属于早年停刊的《九州幻想》杂志(2013年以电子版复刊)的“看不见城市”和“城市毁灭”两个栏目的征文集结,属于国内难得一见的特色主题式科幻多人中短篇小说合集,而且水平颇高。同样能归到这种特色主题征文范畴的还有《青铜神裔》一书,这是几位科幻作者应四川成都金沙遗址博物馆的约请所作的命题作文式合集。有关高水准的特色主题结集的科幻多人中短篇小说合集属于笔者认为应该多加提倡的,毕竟对于成熟的科幻图书市场来说,多人合集的更多增量还在于策划高水准的特色科幻主题,这对出版者的要求也更高。而保留传统的图书多人合集品牌,以及依靠奖项的影响力和编选者的影响力制作的多人合集只是市场的庞大存量罢了。
2011—2013年的科幻翻译引进小说
关于翻译引进的出版周期往往比原创类要更长,尤其是那些国内首次引进、首次翻译的作品。且出版成本也比较高,作者稿费方面,不仅要支付高额的海外作者版税(基本都是提前支出高于首版版税的预付金),版权代理的代理费(很多好的作品都掌握在几个版权代理公司手中),还要和国内的译者结算翻译稿费。对有些经典但偏门的作品还需要做比国内原创作品更多的宣传来让国内读者接受……因为上述种种原因,可以得出结论,出版翻译引进类作品要求出版方要有一定的经济实力,要有一定的出版中长期规划,更要有一定的恒心。
小众的类型化的科幻翻译引进小说也是如此,在2012年以前,国内大批量、成气候地引进、翻译、出版的巨头仍是《科幻世界》杂志,它便具备了笔者上述分析的几点:拥有强大的财力(用曾经月发行量高达40万册的母刊来以刊养书);有长期的出版计划和恒心(从20世纪末开始,策划“世界科幻大师丛书”和“世界流行科幻丛书”等,出版数量多达百余种,并且以母刊递进到增刊,再递进到《科幻世界:译文版》的独立刊来推广宣传)。但从2012后,情况发生了变化,首先是读客文化的异军突起,这个以营销《藏地密码》等畅销书闻名天下的文化公司,在2010年左右便寻求转型,借着“三体”系列的热销,读客的策划人与决策人在分析了科幻文学类下的国内原创和海外版权引进的分量孰重孰轻后,果断一头沉地转向于引进,随着几年的发展,结果证实了当初这个决策的正确。
笔者从2010开始主创“科幻文学馆”,便开始关注科幻小说的海外版权引进,实际参与了多个海外版权引进项目的谈判,所以是第一时间地见证自2011年起科幻类小说海外版权引进的竞争激烈和价格的水涨船高。很多多年国内出版商无人问津的书一下子成了香饽饽,被纷纷一本两本甚至是整个作者打包似的引进,这让每年按部就班出版的传统出版商《科幻世界》杂志有点坐不住了。纵观《科幻世界》杂志十几年的引进小说的出版道路,基本的手法是利用刊物的海外影响(《科幻世界》杂志是全世界发行量最大的科幻杂志),在自己办会和海外参会期间,集中签下某个海外知名作家的作品(《科幻世界》杂志策划的第一例引进,弗雷德里克·波尔的一套五本就是这么来的);或是留意几大国际奖项,如雨果奖、星云奖、坎贝尔奖等,出版入围或是获奖的小说;还有就是利用自己的刊物选登作品,出版读者反响好的……如此的运作也带来了几个问题:首先是海外的优秀科幻作品浩如烟海,《科幻世界》杂志全方位发散式地多点引进,造成了挖坑太多填坑无力的状况;其次是以刊物发行见长的《科幻世界》杂志,图书的推广发行却一直做得不够好,销售和宣传渠道偏窄,导致了自己推出的很多引进小说影响力小,认知度不高,大部分在首版后未能再版便遗憾地错过了合同期。
《科幻世界》杂志翻译引进曾经的辉煌与不足给了2011年后进入这个领域的出版商全新的商机,他们利用《科幻世界》杂志十多年对海外科幻小说的宣传积累蓄势待发,利用比《科幻世界》杂志更雄厚的资金和更好的发行渠道以及更现代化的宣传增加了自己获利的砝码。从2011开始,引进文学传统社上海译文,开始重制《科幻世界》杂志原先出版过的英国作家道格拉斯·亚当斯的《银河系搭车客指南》,借势同名电影的热映,以及比《科幻世界》杂志版本更高水平翻译、更高水准的装帧设计赢得了众多读者的喜爱。之后《宇宙尽头的餐馆》、《华氏451》等成为其科幻板块的后续产品。
先前提到的读客文化不仅一口气引进阿西莫夫的所有小说,还将丹·西蒙斯的“海伯利安”系列以及阿瑟·克拉克的小说也揽入囊中。重制《科幻世界》杂志曾经出版的《童年的终结》、《迟暮之战》、《幽灵旅》,分别改名《最后一个地球人》、《来自12个星球的敌人》以及《幽灵舰队》,重制改名的做法起到了刺激市场的作用,也增加了很多不满心中经典小说被改名的读者的话题效应。
发生《科幻世界》杂志版本重制现象的还有新星出版社旗下的幻象文库,他们把美国作家小沃尔特·M。米勒的经典宗教科幻小说《莱伯维茨的赞歌》重新拿出来摆到市场上。综上分析,重制是众多出版商先期进入科幻翻译引进小说市场的一个重要手段:一方面有早年版本热销保底,读者曾经接受过,因此重制经典的风险相对较小;另一方面,有早年版本的翻译摆在那,重制的生产周期更有保障,有时甚至直接拿原来的老译本重出(如读客就沿用整理了叶李华的阿西莫夫版本)。
在众多竞争对手的挤压下,我们能看到传统巨头《科幻世界》杂志的科幻翻译引进小说的品种,在三年间逐步下降,分别是2011年为13部,2012年为8部,2013年7部。因此,竞争的压力促使的战略转型也成为必然,所以我们看到《科幻世界》杂志在缩减品种的同时,开始提高装帧质量和优化产品线,订下每年出品一部或两部当年的国际大奖获奖小说和集中填坑(如大卫·布林的系列书)。读客在用阿西莫夫和丹·西蒙斯的小说压住阵脚后开始形成按经典作家系列出书的套路,如集中出版约翰·斯卡尔齐和阿瑟·克拉克系列,以及预告的罗伯特·赫伯特的“沙丘”系列等。幻象文库在用了一系列科幻翻译引进图书敲打市场大门后,逐步开始订下两条主线,伊恩·M。班克斯和山本弘。所以,从三年的科幻翻译引进图书的局面我们可以看到,主打特色产品线对于出版商至关重要,撒大网也无法面面俱到整个市场。纵观多年,我们能随带得到一个结论,无论多有实力,也无法一统整个市场。
在本章节的最后,笔者还提出一个独特出版现象——游戏类科幻翻译引进小说。《科幻世界》杂志曾经在本世纪初期引进过游戏《星际争霸》的小说,推出过两个品种,但后续便很少有这个类型的图书产品面市。果壳阅读在2012年推出的《天启》、《升天》、《天罚》,作为游戏《质量效应》的官方引进小说,重启了游戏类科幻翻译引进小说这个类型的大门。之后,幻象文库又与著名的游戏生产厂商暴雪签下协议,成功引进了《星际争霸》和《魔兽世界》的官方小说。作为游戏类科幻翻译引进小说,我们暂不探讨其文学价值的高低,只是针对于市场效益,它们无疑是成功的,而且是有针对性读者的,但对于科幻文学的发展,乃至对科幻类图书的整体市场到底有多大的推动能力,还需要我们进一步地观察。
最后
在本文的梳理中,无论是华语原创类还是翻译引进类,笔者都把公版书给刨掉了。其实从2011—2013年,每年的科幻公版书都能达到几十种甚至上百种之众。其中以凡尔纳、威尔斯两位科幻早期巨擘为主。比如说凡尔纳的《机器岛》,2013年能搜到的就有四种,威尔斯的《时间机器》有六种,凡尔纳的《海底两万里》更是有十几种之多。
这几年的科幻公版书热点还有反乌托邦三部经典《我们》、《美丽新世界》和《一九八四》,三部曲一起推出的就有北京理工大学版、燕山版和译林版三个版本,江苏文艺版的三部曲则把《美丽新世界》换成了《动物庄园》。
纵观浩浩荡荡的科幻公版书队伍,对比笔者前面提到的四个类型的科幻读物,数量庞大出奇,以至于笔者也无法列出书单来鸟瞰全貌。公版书的连年火爆与“后《三体》时代”貌似有关,实则关联不大。首先,科幻公版书的读者对象大都是少儿,凡尔纳和威尔斯就是例子,这有历史原因,不多论述。即便是反乌托邦这样的几本公版小说,出版商的定位也是成人小资文艺,并不以科幻小说的招牌打出来。所以读者一代代更替,经典的少儿书、小资书不断重版,虽说题材归类于科幻,但一直没有出版商肯用它做招牌,这和科幻现阶段在中国的小众化不无关系,什么时候出版商愿意打着“科幻”两个字招揽生意了,才能说这个类型的文学完成一次大众认知的突围。
其次,科幻公版书的制作成本是比较低的,根据《伯尔尼公约》的规定可以不支付作者稿费,且翻译本子比比皆是,出版商们乐此不疲。但我们不能不说,大家都一窝蜂地上,经典的本子反倒不多。凡尔纳的小说版本多达几十种,但至今未能出齐一套,相对较好的是译林的本子。威尔斯的小说除去太白文艺一个版本稍微有些小规模外,其他的也是零七八碎。重复的制作和翻译质量的参差不齐造成了市场的混乱,读者的无从选择。
笔者曾涉足科幻公版书的制作领域,推出了柯南·道尔的“查林杰教授系列”,其中的几部自民国起就未曾引介到中国,笔者的这种努力也是希望能利用内容优势来增容市场,而不是用重复的资源来虚推市场。
还有就是科幻相关图书,这个领域不同于科幻公版书,和“后《三体》时代”很有关系,只是这个领域的内容偏杂,笔者命名为“科幻相关图书”,其实就是把非虚构类的所有和科幻内容相关的图书都放到这个筐中去,类似与“杂项”。
相对于科幻不太红火的岁月里,是不会有科幻理论和科幻史的,而这两个领域在2011年一起出现在市场上了。笔者曾经策划的第一本科幻书——《第五类接触:世界科幻文学简史》就在这一年问世,另笔者始料不及的是这一年随后便出现了《科幻文学论纲》和《星空的旋律:世界科幻小说简史》,谈不上跟笔者的风,只是其他图书策划和创作者都和笔者不谋而合罢了,而三本书的内容也巧呈现出三个梯度,学者写的《科幻文学论纲》、作者写的《第五类接触:世界科幻文学简史》,以及科幻迷写的《星空的旋律:世界科幻小说简史》,读者们三本都买也不为过。
而国外的科幻经典理论则是得到了国家相关资助,这也是破天荒的事情。此外,这个“杂项”中还少不了关于科幻电影和科幻卡通的书籍。《飞翔吧!大清帝国:近代中国的幻想与科学》以及《异形生存手册》等书也是非常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