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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霄明:寻觅中的俄罗斯映像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3月14日09:59 来源:中国作家网 李霄明(满族)

  2013年11月底的一天,北京依旧是雾霾笼罩。在机场3号航站楼,我跟随着那永不停歇的人流,登上了飞往莫斯科的航班。在近8个小时的漫长飞行中,除阅读一些随身带的闲书,便是昏昏欲睡。偶尔,记忆中会跳出埋藏已久并深深刻在心灵中的俄罗斯文学和前苏联影片。虽然已相距40余年,但此时此刻脑 海中出现的那些画面却清晰如故,让人有一种时空穿梭的感觉,心情不由得随着思绪的波动而变化。夕阳西下,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飞机在夜幕中缓缓下沉。不知 不觉中,机舱响起了热烈掌声,这掌声是俄罗斯人对空乘人员表达敬意的一种方式。我这才意识到飞机已经安全降落了。当走出陈旧并显得简陋的谢列伟德沃机场 时,我迫不及待地呼吸了一口湿润清新的空气。

  红  场

  在与俄方陪同人员作了简短寒暄之后,我们一行便乘车直奔那个在我少年时无数次地在影像中看到的莫斯科红场。此时,在北京这个冬天难得一见的雪花 已在车窗外飘落下来,这是我入冬以来见到的第一场雪。雪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每当冬季无雪或是少雪,我都会感到身体极度不适,情绪也会极度低落。 究其原因有多种,母亲在多年以前说过的原因可能是最贴切的,也是最可信服的——因为我出生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午夜。每到冬季,看到那晶莹洁白的雪轻轻飘落的 时候,我都会想起去世多年的母亲那张充满温暖柔情的面容……雪依旧在下,在湿冷的空气中,走在红场上,眼前的莫斯科红场曾经是我心中的精神圣地,伟大而神 圣。红场位于莫斯科河以北,克里姆林宫正东,是前苏联社会和政治活动中心。15世纪以来,它一直是俄罗斯民族最耀眼的符号之一,它也是我少年时代最向往的 地方。那时每当听到看到纪念“十月革命”阅兵式,与之相伴的总是雪。雪始终是阅兵式上一道不可缺少的风景。雪中的红场就这样留在了记忆中。今天雪中的红场 依旧,但它却无法与心底的印迹重叠,此时感叹的惟有时间的变化。

  新圣女公墓

  第二天下午,我们应邀前往苏联作家协会旧址与俄罗斯同行们会面座谈。作家协会就在它成立之初那座19世纪的老建筑里面。这栋外表充满岁月沧桑感 的老楼见证了整个苏联时代的文学发展。主宾用俄罗斯人特有的热情和淳朴与我们握手相拥。从他们每个人的表情上,能够强烈地感受到同志般的亲切和友好。他们 用下午茶和香槟酒招待我们。离开了这里,我们一行在奥列格先生的陪同下,前往离作协几个街区远的“新圣女公墓”,19世纪以来,这里陆续开始安葬一些在俄 罗斯有着显赫地位和影响的文学艺术、科学政治等领域的著名人物,如果戈理、契诃夫、普希金、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乌兰诺娃、肖斯塔科维奇、加加林、米高扬 等。天还是阴沉的,光线很暗,沙粒般的小雪也如昨日在不停歇地下着。因为心绪受到天气的影响,大家一路没有太多的言语。在进入让人怀有敬畏之情的朝拜圣 地,我想每位到过此地的人们都会体会到,这里不是生命终结之地,而是生命升华的开始。放眼望去,是一排排样式各异,大小不一,有雕像也有浮雕,每个都极具 个性,如他们生前一般。因为是冬季,看不到绿荫庇护的灌木丛和高大树影,反而添加了一份庄严和静穆之感,让人能禁锢住任何一种观赏的闲情。白雪轻轻地覆盖 着这片幽暗静素的土地,只有风在低吟。此时的朴素与宁静胜过一切奢华的装饰和华丽的悼文。

  冬  宫

  午夜,我们一行从莫斯科乘火车前往圣彼得堡。对圣彼得堡的印象也是少年时代留下的。雄伟的冬宫,彼得大帝的传奇人生,特别是冬宫那扇巨大的铁 门。当铁门被涅瓦河中的“阿芙乐尔”号巡洋舰击中并被起义的人们打开时的画面,以及在那大雪纷飞的夜晚,圣彼得堡火车站上的安娜和她忧伤美丽的面容,都还 是那样的清晰。“我们快到站了。”是翻译白雪的声音。天色已微微泛亮,我看了一下表,已是当地时间上午的10点30分。因为靠近芬兰湾,冬季的圣彼得堡夜 长昼短。

  冬宫比记忆中要低矮了许多,醒目的绿中泛白的墙面依然如故。看上去像刚刚粉刷过。奥列格提前联系了一位熟人,从后门把我们带了进去。内部的冬 宫,已看不到沙皇时代的任何痕迹了。不像我们的故宫,还能看到旧时的物件,感觉久远的生活气息。现在的冬宫已是“艾尔米塔什国家博物馆”了。在奥列格的指 引下,我们看到了难得一见并印象深刻的欧洲文艺复兴后期意大利、法国、西班牙和俄罗斯等国著名画家的作品。时间短暂,只是匆匆一看,让我印象深刻的并非是 米开朗基罗等巨人的作品,倒是那些举止优雅的观众。参观的人很多,可能是星期天的缘故,参观者大部分是青年男女,也有相当多的儿童和老者。奥列格说,他们 都是俄罗斯人,更准确地说是圣彼得堡人。参观艺术馆,是他们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大部分人并不是第一次来,从举止和神态中也可以看 出,他们享受这种氛围多于对画作的欣赏。每个人都安详沉静,衣着整齐讲究,神色轻松自然。偶尔能听到一些低语,但都未影响到周围其他观赏者。那些看上去五 六岁的儿童安静地在老师带领下认真地听讲解员讲述画作内容。还有稍大一点的孩子围坐在一起,非常专注地临摹画作。从这些普通的俄罗斯民众身上,我强烈地感 到,俄罗斯民族的文化素养和他们对文化传统的尊重。

  高尔基故居

  到过俄罗斯的人,一定会去看一看名人故居,比如普希金、托尔斯泰的故居。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感受和收获的。这次访问时间较短,但俄方还是尽其所 能地多安排一些让他们引以为傲的18世纪、19世纪杰出的文学家故居请我们参观。通过参观,了解这些生活在不同时期、不同阶层、不同价值观念的伟大作家那 些鲜为人知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细节,就会发现他们追求理想和真理的个性与共性,以及他们对社会进步和发展所产生的巨大影响。高尔基故居最具代表性,他晚年 时,正是前苏联建立苏维埃政权的初期,通过参观故居我深切体会到前苏联对作家的重视。

  高尔基故居坐落在莫斯科市中心一条非常僻静的小街上。在不算大的院落中,有一栋外表看似普通的二层小楼。因为季节的关系,有一种破败凄凉之感。 院子中到处都是干枯的灌木和光秃秃的高大树木。当我推开那扇看似很重,但推开却很轻的大木门时,眼前出现了另一番景象,让人始料未及。经过一段走廊,进入 足足有3米高的落地窗的客厅时,华丽与庄严的气息扑面而来。已是下午,房间有些昏暗,看上去有百余平米的房间,摆放着钢琴、法式桌椅、宽大的皮沙发和整墙 的书柜。讲解员介绍,房间的整体设计和布置都是按高尔基的想法施工的。更让人吃惊的是,在与客厅相连的书房,竟然看到了中式条案、太师椅、花架和五彩花瓶 等中国的艺术品。由此可以看出高尔基与众不同的雅致和审美情趣。当时他常常在这里会见社会名流和国外同行,讨论苏联及俄国文学。这所故居,印证了这位大作 家在苏联时期的政治地位和社会影响。他是苏联第一任作家协会主席。高尔基在这里居住三四年的时间里,大部分工作都是一些社会性工作。此时的他已没有精力和 体力来继续他喜爱的文学创作了。在生命的最后几年中,他也写了一些作品,但都无法超越早年的《二十六个与一个》《底层》《三部曲》这些优秀的作品。已是闭 馆时间,面无表情的工作人员不耐烦地提醒我们一行离开。

  陀思妥耶夫斯基故居

  与高尔基故居不同,陀思妥耶夫斯基故居更突显他的平民化。陀思妥耶夫斯基故居坐落在圣彼得堡一个叫铁匠街的一栋普通居民楼中。这栋红砖的楼房是 他租住的,一直到他去世。故居离我们下榻的酒店有几个街区,乘车也不过10分钟的路程。房子在邻街的拐角处,大概有五六个房间。每个房间都不很大,但看上 去却很温馨,很生活化。很难想象主人已离开这所房子近200年了。客厅中最醒目处,挂着他和第二任妻子及两个孩子的相片。在陀思妥耶夫斯基两次婚姻中,他 第二任妻子对他创作有着非常大的帮助。这与托尔斯泰的妻子有许多相同之处。几个房间中有家具、日用品,一些小的饰品和他为自己的两个孩子亲手制作的儿童玩 具。虽然大部分已非原物,但还是能给参观者带来强烈的生活气息,让人感受到19世纪俄罗斯平民的生活。陀思妥耶夫斯基有相当一部分重要作品,如《罪与罚》 《长拉马佐夫兄弟》《群魔》等,都是在这里完成的。他的这些重要作品对19世纪俄罗斯文学和欧洲文学均产生了意义深远的影响。德国的尼采、法国的萨特等, 无不受惠于他。同时这些作品能完成,也有他第二任妻子所奉献的无私劳动。当时陀思妥耶夫斯基生活相当窘迫,有时不得不提前向出版商预支稿酬,所以他必须要 在规定的时间完成创作。为了节省时间,一般情况下都由他口述,妻子负责打字和编辑,直到作品完成。巴尔扎克也是提前预支稿酬,每天几乎都是在拼命赶稿。长 期大量的工作,损害了他的健康。他没有陀思妥耶夫斯基幸运,没有这样一位为他打字的贤妻。晚年陀思妥耶夫斯基常常会在能望见远处弗拉基米尔教堂上尖顶的窗 前,久久站立。传说他是为了常看到弗拉基米尔教堂,才租下了这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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