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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克兰文学:在俄罗斯和西方国家之间摆荡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3月11日10:25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 傅小平
果戈理的国籍归属之争一直在乌克兰与俄罗斯之间持续果戈理的国籍归属之争一直在乌克兰与俄罗斯之间持续

  乌克兰文学里,有着乌克兰历史和时代的回响。一如眼下乌克兰微妙的政治局势,在俄罗斯和西方国家之间的摆荡,注定会深刻影响其发展历程,也同样会在乌克兰文学的版图上留下鲜明的印记。

  五年前的4月1日,批判现实主义作家果戈理诞辰200周年。乌克兰和俄罗斯围绕其国籍归属,发生了很大的争议。乌克兰文艺界高调重申对果戈理的专有权:因为果戈理是乌克兰人,他生在乌克兰,长在乌克兰。但唯一的问题是,他的乌克兰老家当时尚在沙皇俄国境内。

  莫斯科的许多专家马上回应道,果戈理是“百分之百的俄国人”。俄罗斯果戈理研究权威伊戈尔·祖洛图斯基表示:“基辅的一小撮政治精英宣布果戈理为他们所有,意图以此在欧洲文明中谋得一席之地,这样至少他们还有一位伟大的乌克兰作家……果戈理用俄语写作,用俄语思考。他是位伟大的俄国作家。”

  在这场宣示对作家所有权的战争中,俄国人似乎掌握了主动。俄罗斯开办了首座果戈理博物馆,并且将其描写哥萨克爱国英雄的小说《塔拉斯·布尔巴》改编为电视系列剧,在国家电视台播出。但不甘示弱的乌克兰人进行了反击,在果戈理的家乡波尔塔瓦举办了声势浩大的文学节。基辅有多家书店公开销售乌克兰语版的果戈理小说,民族主义意识强烈的译者甚至擅自改动了书中的句子,将“伟大的俄罗斯大地”改成“伟大的乌克兰大地”。

  类似的争斗近年来层出不穷。就《大师和玛格丽特》的作者布尔加科夫的国籍归属,两国学界亦曾发生争执。但这样的争执注定没有赢家。果戈理出生在乌克兰,他绝大部分的创作和生活都在俄罗斯,最后也是在莫斯科去世,他的遗骸现在莫斯科新圣女公墓里,但不能否认的是,果戈理的作品充满了对乌克兰民歌和传说的想象与思考。他满怀深情地写了乌克兰的历史,也写了他在乌克兰的一些往事。正如乌克兰小说家及国会议员弗拉基米尔·亚沃里夫斯基所说,果戈理好比一棵树,“树冠在俄国,可根在乌克兰”。他说:“果戈理是位伟大的俄国作家,但也是伟大的乌克兰作家。将果戈理分裂就犹如企图将空气一分为二,或将永恒不变的苍穹分裂一样。”

  毫无疑问,乌俄两国之间交织的历史传统及敏感的地缘政治,导致了这些注定不会有任何结果的争执。乌克兰是列夫·托尔斯泰名著《复活》的历史舞台;影响中国几代人的名著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其作者奥斯特洛夫斯基也是乌克兰人。仅以乌克兰港口城市敖德萨为例,画家康定斯基在这里成长; 这里也是诗人安娜·阿赫玛托娃的出生地。当这座有着“再造彼得堡”使命的城市发展至一百年时,犹太人作家伊萨克·巴别尔写下了他的短篇小说集《红色骑兵军》。

  当然在乌克兰的文学教材里,是诗人谢甫琴柯开创了乌克兰现代文学的历史。这位农奴出身的大诗人,命运极其坎坷。他只活了47岁,其中24年过的是农奴生活,接着是10年的流放,其他13个所谓“自由”的年头,是在沙皇的宪警监视之下度过的。他以18世纪乌克兰农民反波斗争为题材创作了长诗 《海达马克》,还创作了反映当代乌克兰农民生活的诗集《三年》。1861年3月10日,他于彼得堡病逝,按照他在《遗嘱》一诗中的愿望,被葬在乌克兰第聂伯河畔故乡的大地上。

  世易时移,乌克兰前辈作家坚守的那种民族主义传统逐渐失落。早在上世纪20年代,乌克兰文学界就出现西方化倾向。在后独立主义浪潮中,乌克兰语与乌克兰文化更深地植根于本土,改变了对苏联的依赖关系。乌克兰文学的革新者尤里·安德鲁科维奇等,也随之提出了向西方学习的主张。乌克兰著名的表演团体布巴布,及在其影响下涌现的园圃派、字母丧失派等团体,在许多方面都带有美国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反主流文化的一代”的文化特征。

  在这样的背景下,当代乌克兰最重要的小说家之一尤里·安德鲁科维奇写出了他的早期作品 《娱乐》(1992)和 《莫斯科》(1993),将乌克兰作为俄罗斯的对立体来界定国家身份。他发表于1996年的小说《堕落》,则展示了脱离苏联后的乌克兰,在全新规划的欧洲版图上寻求新的身份的漫漫征途。小说主人公斯达卡·普夫斯基,在前往威尼斯参加会议的途中,发出世界处处是后现代式的荒诞,地平线上还会有什么的疑问。他就像凯鲁亚克式的英雄不断寻找着惊险经历,但永远也摆脱不了自己的民族身份。

  乌克兰作家仍然在寻找,他们在迷惘中苦苦寻找自己的出路。正如许多年前,诗人维克多·纳波拉克有感于乌克兰文学的边缘地位而发出的感慨:一个乌克兰的诗人,就是要隐没自己,不能太突出,因为全世界都仍然认为乌克兰的事并不重要。他那时大概没有想到,几年后会发生震惊世界的橙色革命。他更不会想到眼下乌克兰的政治局势,又一次吸引了世界的目光。一切正在发生着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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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乌克兰人来说,曾经的苏联时期,依然是他们借以对比参照的坐标。在苏联时期,俄语学校大约占九成,乌克兰学校占一成,如今却倒过来了。在出版物和媒体上,乌克兰语占有明显的优势。当今乌克兰政府也比较注重乌克兰语的推广和普及,以此来保证乌克兰的国家和民族认同,并融合俄罗斯少数民族。

  如今,在乌克兰的中学文学课里有两个内容:乌克兰文学和外国文学。俄罗斯文学被列入外国文学,俄罗斯的书籍却依然占据了80%的乌克兰图书市场。但现在乌克兰人的文学阅读量也在急剧下降。基辅一中学老师伊莉娜说:“如果和苏联时期相比,现在的文学课内容更有意思了,那么孩子们应该更加喜欢读书。但事实正相反,孩子们好像并没有读书的需求和愿望。”

  前不久,乌克兰一民调机构在对全国各地成年人进行调查后公布了一组数字:近51%的居民不读书,在剩下的49%人群中,有1/4的人一年里只读过几次书。在读书人中,34.3%的读者阅读侦探小说,26.2%的读者喜欢读爱情小说,36.3%的读者喜欢读历史题材的图书。在所有读者中,86.7%的人喜欢阅读传统的印刷书籍,10.4%的人喜欢阅读电子书籍。这些民调数字在乌克兰社会引起了巨大反响。因为乌克兰人一直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喜欢读书的民族。

  乌克兰一些有识之士指出,缺乏好书,又不善于读书,在国家政权中就不可能出现专业水平很高的政治精英。而一个社会如果拒绝文学作品,人们不去深入思考问题,就会丧失发展的潜力。乌克兰女作家扎布什科对读书的思考,则体现出对乌克兰融入西方世界的焦虑。“在西方国家,几乎每个城市都有一个读书爱好者俱乐部,他们多为喜欢独立思考的群体,而乌克兰的‘思想家们’却沉湎于上网。这样的‘交流’不能成为人与人心灵沟通和交流的样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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