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写北京大妞的京味小说(胡平)

——读李迪长篇新作《花自飘零》

　　李迪的《花自飘零》是近期值得读的小说，起码北京人值得一读，你读下去，会觉得越读越有味，是部难得的京味儿小说。

　　这不是一部有雄心壮志的作品，不是那种上来就惦记宏大叙事的小说，作者自称是个“北京老头儿” ，只想写几个北京人的故事。它以干部家庭出身的菊儿的半生经历为主线，先后描述了她与天明、田民和姜子三个不同阶层子弟的婚恋故事，以及她个人的创业史，书写出人生的酸甜苦辣，涉及爱情、婚姻、友情、道德等种种生活真谛，无意中折射出近半个世纪北京的社会风貌，比“宏大叙事”还更有真切的历史感。

　　“京味儿”小说是不断发展的，北京人的成分也大为改变，现在谁再通篇用老舍的语言写北京，显然是不行了。但关于北京生活的小说依然有自己的特色，若老舍先生再世，看到这本书，也会觉得有味道。解放后，北京成为中央，生长起一大批干部子弟和知识分子子弟，为北京带来新的人物，也改变了京派小说的内容。当然，这是需要懂北京的。作品一开始写文革中天明带菊儿参加了内部舞会——光这个场景就是外地作家不容易写到的。外地作家再怎么想象文革初期，也想不到那时候会有舞会，但事实上有，那是圈里的事，带有一点优越感，也是红卫兵走向颓废的标志。现在很多小说写文革总写不像，看来是经历问题。李迪不一样，李迪是土生土长的老北京，写北京是写到骨子里了。

　　这部小说的最大成功在人物，读过以后，你甚至懒得去琢磨作品的思想内涵，因为人物太活灵活现了，留在读者脑子里的满是人物。人物写活了，主题自在其中。主人公菊儿是个“北京大妞”的代表，为人正直、向善、仗义、包容、率真、敢作敢为、追求美好的爱情。舞会上，有男孩子来亲她，她并不害臊，性格显然和南方女子有别，与平民子女也有不同。在普通小说中看到的干部子弟，大都颐指气使、鹤立鸡群，与平民子弟格格不入，但菊儿不是，菊儿既能和干部子弟打交道，也能和平民子弟打交道，大概由于她父亲并不是很高的干部。田民出身不好，她就是要嫁给她，似乎不通情理，其实正相反，因为她不怕，那时候出身好的反而可能不在乎对方的出身。此外，她后来的创业，也不是依靠家庭背景，而全凭自己的努力——生活的逻辑总是比想象的逻辑更复杂、更偏离，为想象所难以企及。李迪塑造出的确是那个时代干部子女中一类人的典型，几乎有据可查，这自然与作者的阅历有关。创作这东西，还是需要阅历的。

　　姜子写得比菊儿还要出色，写出了一个北京男人的范儿。他是开货车的，一嘴一个“他妈的” ，本由菊儿介绍给小姑子，却非要和菊儿好，把小姑子气坏了。菊儿后来提出分手时，他说的是：你要敢离婚我拿车撞死你。菊儿在街上被人撞倒，他不由分说拿脸盆把人家脑袋开了瓢(同样情况，田民是赶紧把对方扶起来，还给人家拍土) 。菊儿妈本来不同意他和女儿结婚，结婚后他并不计较，对菊儿妈尽心照顾。菊儿妈病重时，医院声称没有病房，他上去就把医生平地提了起来，迫使医生就范，救了菊儿妈一命。菊儿妈临终前，他又把钱都拿出来买车，拉着菊儿妈四处逛公园。所以，菊儿妈后来对女婿非常认可，如果当初一定让菊儿找个干部子弟，恐怕不会有这么满意。小说里凡写到的人物，大多生动，如写黑社会头目金爷的仗义，此人为了弟兄的事，花多少钱不会眨眼。又如写姜子姐姐的泼辣，她进了公安局，先嚷嚷说弟弟让警察给打了。这些人物都令人印象深刻。就小说的价值而言，人物的成功比主题的成功更重要，这些人物使小说充满叙事的动感。

　　全作从人物语言到叙事语言，都运用北京腔，并且较多继承了京派俗小说的传统，可读性强，故事性强，时空伸展自如。最重要的是，作品显示了作者是个很会写小说的人。有的作家写了一辈子小说，可以把作品写得很深刻，语言也生动，但就是让你感觉人物是虚构出来的，这就说明写小说的才能还有问题。李迪在才能上没问题，阅历上也没问题，还可以多树一点雄心大志，写出更厚重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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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自飘零》研讨会在京举行

　　本报讯(记者 金涛) 2月23日，由中国作协创作研究部、中国作协小说委员会、作家出版社共同主办的李迪长篇小说《花自飘零》作品研讨会在京举行。高洪波、雷达、胡平、葛笑政、张陵、包明德、梁鸿鹰、刘玉琴、彭程、胡殷红、彭学明、李国强、杜芳伦、高伟、纳杨等出席并发言。

　　《花自飘零》是中国作协2013年重点扶持作品，作家李迪以生活中的真实人物为创作素材，在长达一年多的时间中对人物原型跟踪采访，倾听诉说，收集故事，走进被采访对象的内心世界，最终完成了这部动人的作品。这是李迪七下丹东与民警和在押人员共度三个春节写出长篇纪实文学《丹东看守所的故事》之后，关注现实、关注社会、观照人心灵的又一部作品，也是作者在公安题材之外，以北京长大的老三届作家身份勾勒北京社会人文变迁的新作。与会专家指出， 《花自飘零》呈现了人间的波澜、人心的复杂与人情的忧乐，表现出一个出色的小说家高超的叙事手段，故事流畅，有风格、有绝活、有趣味，语言活泼、鲜明、简洁、跳跃，以现代喜剧精神写悲剧，以情感精神写生活，以幽默调侃去用情，是一部非常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