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网>> 舞台 >> 评论 >> 评论 >> 正文

小剧场戏剧面临艺术和市场的“升级换代”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2月24日09:51 来源:中国作家网 徐 健
《未完待续》剧照《未完待续》剧照
《有多少爱可以胡来》剧照《有多少爱可以胡来》剧照
《恋爱的犀牛》剧照《恋爱的犀牛》剧照

  近年来,在丰富多元的戏剧生态格局中,小剧场戏剧无疑是最具创造活力、商业潜力和生长空间的演出领域。以2013年为例,仅北京举办的以小剧场 戏剧为主的展演活动就呈现出了“井喷”的趋向,其演出热度从年初一直持续到岁末,涵盖“北京故事”优秀小剧场贺岁剧展演、第四届南锣鼓巷戏剧节、全国小剧 场戏剧优秀剧目展演、第六届北京国际青年戏剧节、人艺实验剧场优秀小剧场剧目邀请展演、北京小剧场戏剧联盟优秀作品展演等多项活动,参演剧目达百余部,而 这样的创作演出态势,在10年前是难以想象的。从1982年《绝对信号》撒下种子,到今天枝繁叶茂,当代小剧场戏剧用32年的时间,既实现了从创作数量、 质量到市场规模、效益上的多赢,也为中国话剧留下了诸多美学、商业上的思索。如何认识当代小剧场戏剧发生的变化?面对市场的导向,小剧场戏剧是否能建立起 自己的美学范式?青年戏剧研究者陶庆梅新近出版的《当代小剧场三十年(1982—2012)》就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观察这些问题的视角。

  中国小剧场戏剧发展有其独特性

  徐  健:时下,小剧场日益成为业内关注的焦点,探讨的领域涉及创作、市场、体制等各个方面,但我注意到,你对这一话题的研究并没有局限在小剧场本身,而是从这 样一个具体的领域出发,以小剧场戏剧30年的演变为个案,去折射中国当代文化发展的历程,把小剧场戏剧变成了更加开放、具有生长性的课题。这样做的原因何 在?

  陶庆梅:从个人讲,这可能跟我的学术经验有关。2000年可以看作小剧场戏剧的一个高潮,这一年《切·格瓦拉》《非常麻将》《霸王别姬》《盗版 浮士德》等作品集中出现,它们体现出来的创造精神,让人兴奋,这是整个20世纪90年代10年积淀的创造力的集中爆发。那个时候,大家都觉得不久的将来会 有新的东西出现,会沿着这个高峰期继续前进。我也是怀揣着这种期待感,从2001年开始正式把小剧场戏剧作为研究对象的。但到2004、2005年时突然 又感到困惑,不知道怎么把研究进行下去。因为2005年戏逍堂出现了,它的全市场化模式把之前实验戏剧的艺术能量消耗得差不多了,小剧场完全变成了市场操 作上的意义。这种变化,让我又开始重新考量小剧场戏剧走过的道路,试图换一种思路寻找中国小剧场戏剧的独特性,将小剧场研究放在更大的社会背景中加以认 识。在我看来,小剧场的发展历程是一个动态的过程,直到今天,还处在一个不断变化的过程中;它的发生、发展是与改革开放的总体叙事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它不 仅受改革开放总体叙事的影响,而且在不同阶段,小剧场本身直接与改革开放的核心命题紧紧地牵扯在一起。

  徐  健:按照你的研究思路,每个时代其实都在赋予小剧场不同的责任和担当。如果说上世纪80年代,小剧场戏剧的关键词是戏剧观、导演、现代主义,90年代是实验、市场、体制的话,那么,新世纪的今天,你又会用哪些关键词来看待当下小剧场的发展?

  陶庆梅:市场仍然是最重要的。再有一个就是“公共性”。我比较赞同冯象先生的观点,之所以18世纪所有大的思想家、文学家、艺术家的创作都对资 本主义社会持批判态度,就是因为市场没有美德,它破坏了很多东西。然而,市场有其规律和道理。今天我们都能认识到市场对小剧场的影响,但是忽视了对其“道 理”的研究。这里,我就想引入“公共性”的观点。它有两个层面的内涵:第一,戏剧是一个社会论坛,应强调它的社会共享价值;第二,要建立能够在一定空间范 围中显现的社会存在关系。在这个关系中,可以讨论的问题特别多,它也是最容易跟当下社会和普通人发生关联的。

  青年戏剧人尚缺少宽阔的视野和紧张感

  徐  健:2005年之后,在戏逍堂的带动下,一批民间的戏剧团体竞相出现。这些制作者和创作者往往采取工作室的方式,整合生产环节上的各种资源,创作生产力旺盛。那么,是什么原因助推了他们的成功?这些民间演出团体的基本特点又是什么?

  陶庆梅:这些制作演出团体能够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创造出良好的市场成绩,首先是因为它们明确定义了“制作”的概念,将资本与核算成本作为制作的 最基本要义。对于戏逍堂这类演出团体来说,首要任务就是通过做戏延伸性地挣到钱。而戏剧要挣到钱,无非就是一部戏多演出,让更多的人来看演出。为了完成这 一市场的基本任务,他们必须超越原有的市场规模,寻找新的观众群体。在创作风格上,这些演出团体的作品的确有了较为独特的风格,正是这种风格保证了他们的 作品在市场中的延续性,但也是这种风格,让他们的作品争议不断,其中同质化倾向就值得关注。一时间,要么以青年人的感情生活为主题、以有些电视剧化了的话 剧表演为基本表演方式,要么就是以“穿越”式的“搞笑”为基本模式,这两种风格样式占据了一段时间小剧场的主流,甚至形成了某种压抑性的机制:只有这两种 模式的小剧场戏剧,才是可盈利的。

  市场的生存是第一要义。但是市场并不完全等同于低俗的商业化,市场有时候也是一种激发性的能量。当面对充分的市场竞争时,一些民间戏剧团体就会 选择提高自己的作品质量作为竞争的手段,选择更专业的创作者,创作出更有生命力的作品。像戏逍堂的《有多少爱可以胡来》就不再充溢着廉价的笑料,而是三段 合乎逻辑的爱情故事,捕捉住了青年人的成长经验,受到了观众的喜爱。

  徐  健:在市场化的环境下,我们也看到,诸如黄盈、赵淼、王翀、李建军、周申这样“70后”、“80后”的青年戏剧人,他们一方面在适应着市场规则,另一方面 又在努力追求带有个性特色的表达方式。与牟森、孟京辉、田沁鑫等实验戏剧的“60后”相比,他们在美学范式的建构、剧场探索的方式上是否具备了超越的潜 力?

  陶庆梅:就宏观而言,在美学的创造性上,现在“70后”、“80后”的创作者很难超越“60后”。同样是民族化实践,2011年黄盈的《黄粱一 梦》就比较表面化,除了运用戏曲表演方式,让演员用小碎步在舞台上行走外,我们几乎看不到其他中国元素、中国传统文化的印记。而1997年田沁鑫的处女作 《断腕》就用极简、极朴素的舞台造型,以导演对中国戏曲美学独具匠心的领悟,打造了浓郁的带有中国气质的剧场美学。再比如孟京辉,他是一个极具破坏性的导 演,但是在美学创造上却以叙述性制胜。《恋爱的犀牛》的叙述从表面上看很琐碎,用不同的线索推进讲述几个故事,但其内在层面,每条叙事线都是非常饱满的。 这种叙述性也体现在他之后的作品里。黄盈2007年的《未完待续》在叙述性上也做得很到位,讲述了一个女孩儿在得知自己只能再活一天的情况下,“她会做什 么”的故事,但该剧真正突破的地方还是表演:演员们可以用身体模仿出各种场景,整个舞台始终充满动感。在《未完待续》里,我们发现,年轻人在舞台表达上比 孟京辉当年《恋爱的犀牛》有了很大变化,但问题是,到目前为止,年轻创作者们大部分还是把目光投向友情、爱情、亲情,视野非常狭窄,在作品中对于情感的表 达,也比较温和,缺失了一种宽阔的视野与紧张感。这些作品虽然都比较精致,但也使得他们难以在已经形成的市场环境中有更大的突破。产生这种差异的原因还在 于对现代主义的理解上出现了偏差。

  市场需要操作模式的再创新

  徐  健:除了现代主义,市场因素是不是也影响着青年戏剧导演在戏剧美学上的探索,对于他们而言,市场是机遇还是挑战?

  陶庆梅:当年牟森、孟京辉、田沁鑫等做戏都面临着找钱难的问题,现在的时代“友善”多了,不管是政府资助,还是市场订单,都比以前来得相对容 易。在一次采访中,黄盈就表示自己已经很久不为投资发愁了,他说有一次,在等电梯进剧场时,接到一个投资人的电话,进了电梯又接到另一个人的电话要投资他 的戏,刚出电梯电话又响了,还是投资人打来的。相似的经历也发生在李伯男身上,如今找他排戏的公司院团能排起一个长队,如果所有的邀请都接受的话,他称自 己的档期大概能排到5年后。除此之外,还有北京国际青年戏剧节、南锣鼓巷戏剧节等演出平台,都为青年的小剧场戏剧创作提供了相对宽松的环境。与“60后” 们相比,他们的创作压力的确小了不少。

  徐  健:2012年,北京20余家小剧场和10多个创作团队成立了“小剧场戏剧联盟”,计划共享创作、宣传资源,将优秀剧目打包筹措资金推向全国。在你看来,这个联盟的成立会否成为今后一段时期小剧场戏剧的风向标?

  陶庆梅:这个联盟具体怎么去做、将带来哪些改变,需要时间去证明。但我要强调的是,整个小剧场市场需要操作模式上的再创新。1999年,《恋爱 的犀牛》打破了戏剧观众的范围,确立了此后很大一部分人的审美趣味;2005年戏逍堂的出现又带来了观众层次的新变化,它对市场的迎合开始变得愈加赤 裸;2012年,《驴得水》《蒋公的面子》的市场成功并不具有可操作性,它是自媒体的胜利,作品绑定自媒体,观众的艺术选择很大程度上来源于此,但是这个 很难形成一种创作上的美学潮流。于是,问题就出现了,联盟的成立能不能找到新的模式,找到新的审美方向,如果不能的话可能会惨淡经营。而风格上没有大的审 美趣味的变化,又如何形成独特性。小剧场面临的真正问题是能否实现市场的“升级换代”,进而寻求艺术上的新突破。

网友评论

留言板 电话:010-65389115 关闭

专 题

网上学术论坛

网上期刊社

博 客

网络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