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令寿:乡土台湾

　　我们一行刚刚在桃园机场落地，就乘上了开往酒店的中巴。

　　在我们面前展现的是一幅台湾的地图。地图上用毛笔写着野柳、大湖、中台、苗栗、信义乡、后壁、高雄等，陪同我们的林先生把我们这一行所有行程标得一清二楚。那些地名都是我们这次了解台湾观光农业和乡村旅游的必去之地。台湾如同一道“绿色脊梁”，东高西低，南高北低。沿着雪山山脉和阿里山脉行驶，山路崎岖，弯道很多。高速公路两边峰峦叠嶂，风光旖旎。天公不作美，阴冷中飘着密密匝匝的雨丝。林先生安慰我们，台湾的天气就这样，苗栗县是南北气候的分割点，北雨南晴。果真如其所料，越往南走，天空越来越明亮，气温越来越高，就像从冬天走向春天，又从春天走向夏天。

　　我们此行主要是研究台湾的观光农业。台湾人做事执着而精细，在观光农业中他们把“舌尖上的产业”做到极致。上个世纪末，台湾也受城乡差别、土地空气污染等问题的困扰，他们放下架子去日本学习观光农业，师其长技而超越。这些年尝到了甜头，农业、农村、农民不再是负担而是经济和社会发展的财富。在苗栗的大湖草莓基地，他们把草莓这个季节性产品做成了四季产品，把旅游淡季做成了旺季，开发了100多个品种。

　　把观光农业做得炉火纯青的要算南投县信义乡明德村“童年农庄”的陈明贤，他把占地6公顷的农庄弄得风生水起。这个剃着平头的小个子，穿着朴素，戴着深度近视眼镜。林先生介绍他是早年台湾的十大杰出农业青年，农科博士。他向我们介绍了农庄的发展和他的经营之道。他的农庄种植50多种经济蔬果，靠天敌治虫，“一物降一物”，从来不使用农药。农庄集吃住行游购娱为一体，酒店几乎天天客满。“这里为什么鸟语花香呢？”陈明贤自问自答。“因为我种的蔬果都要给小鸟留下足够的粮食。我这儿有60多种鸟类安家落户呢。”他的理念是：现代观光农业就是要把垃圾变成黄金，维护生态、生活、生命！秋风扫落叶，陈明贤把庄园里的枯枝败叶收集起来，经5次发酵成有机肥料。说到这儿，我联想到我们那里有的地方每到夏收或者秋收，农民们将麦秆和稻草、玉米桔梗“烧天火”，给本来就很污浊的空气雪上加霜，以至于PM2.5总是超值，连深呼吸都不敢。

　　陈明贤对观光农业的执着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在“童年农庄”这个巴掌大的地方，他把观光、休闲和度假、游乐、科普等高度融合在一起。一年四季鸟儿啁啾，蝶儿纷飞，蔬果飘香。在看上去不小的园区内，有钓青蛙区、萤火虫繁殖区、斗蟋蟀区、游乐区，老少皆宜。钓青蛙比赛让很多游客流连忘返，拾回童趣，而钓到的青蛙是一律放生的。在蟋蟀区，陈明贤指着地上的一个个小洞说：“这里是孩童们的天下。要把洞里的蟋蟀逼出来，得灌半个小时的水，只有大水淹到龙王庙，蟋蟀才会从洞里乖乖地爬出来。”游客在这里还可白天看蝴蝶，晚上看萤火虫。在蝴蝶馆，我们见识了一种雌雄同体的彩色蝴蝶，陈明贤命名为“梁祝情蝶”，据说这种蝴蝶培育成功率是千万分之一，它的价值少说也要800万台币。而到情人节时，一个瓶子里放一对萤火虫，情侣们争相购买，一对可卖200台币，光是萤火虫一年的产值就达70亿台币。

　　一位正在背着除草机作业的老农，见我们到来，立即停下手中的活，恭敬地站立一旁。友人见状，对他说，您继续吧。他细声说道：这除草机噪音大，给你们参观带来不便。我们不由得肃然起敬。他与大陆的父老乡亲一样可亲可爱，可敬可佩。他们胼手胝足，起早摸黑地劳作，追寻绿色田野里像晨曦一样的希望，承袭着中国农业的血脉，书写着新的农耕文明。

　　晚上，我们入住在南庄老街的刘月美女士家。听说我们从大陆来，她急着从外地往回赶，先让她女儿接待我们。我们把行李放下，她女儿就招呼我们围在一张大花梨木茶桌前入座，按照当地的茶道给我们煮台湾著名的顶雾茶，给我们沏好端上。刚刚开席，风风火火的刘月美就赶来了。来晚了，她先自罚一杯，尔后每人敬一杯。那杯子足有八钱，一桌敬下来差不多有一斤。餐桌上，洋溢着浓浓的“乡土味”，都是可口放心的风味食品，让我恍惚间以为坐在家乡的农民家里，与乡亲们喝酒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