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超兴奋》:喜剧的失格

《我超兴奋》剧照

　　近些年，阿莫多瓦一直在尝试不同的电影类型。从充满灵异色彩的《回归》到黑色电影味道十足的《破碎的拥抱》，这个喜欢异想天开的白胖老头好像不甘心这么早就被放进象牙塔做灵魂导师，他老人家时不时地还要下来走走，变换不同的方式抒发自己有点怪癖的女性情怀。在上一部作品《吾栖之肤》里，阿莫多瓦通过一个重口味的故事将男权社会的虚伪好一顿抽打，直看得一众影迷下颌脱落、倒抽凉气。

　　暌违两年，正当大伙儿张着嘴巴等着导演赏一个好故事时，阿莫多瓦却交出这样一个老实说连合格都算不上的喜剧。影片讲述的是半岛航空公司的一架飞机，在由西班牙飞往墨西哥的途中，忽然由于某种原因无法继续飞行也不能降落，只能停留在某地盘旋等待塔台指示。但吊诡的是，此后的剧情完全脱离了预设的背景，与飞机故障再无半毛钱关系，转而聚焦商务舱内各色人等以及举止乖张、性别难辨的机长和三位空乘。他们似乎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全，甚至在机舱内上演各种荒诞不经的狂欢，进而屡屡秀出无节操的下限。

　　阿莫多瓦的电影从不缺少奇思妙想，素有影坛万花筒的美誉。由于与生俱来的女性视角，不管什么样的电影类型到了他手里把玩一番后均能呈现一股香艳之气。但是，阿莫多瓦之所以能够被奉为西班牙国宝级电影大师而不仅仅是情色片高手，正是由于他从未让自己的电影止步于香艳的形式。不管多么瑰丽的表现手法，都是一件外衣，阿莫多瓦极富社会思辨的电影内核才是最值得关注和探讨的内容。

　　其实，用滞留在空中的飞机隐喻整体陷入停摆甚至摇摇欲坠的欧洲经济，是一个不错的点子。飞机是一个封闭的空间，正好契合了当下欧洲你进不来我也出不去的经济困境。而处在这个封闭空间里的人们的焦虑和期待是相当“有戏可图”的。可是，聪明的阿莫多瓦这一次布了一个好局，却下了一盘臭棋。人物塑造的全面沦陷是本片最为显著的败笔。导演在片中塑造了一个身处困境的群体，这个群体本该像一副象棋子，每个成员性格鲜明、功能各异，可结果是他们偏偏像一副围棋子，千人一面，丢了哪个都不心疼。我们从来没有期待阿莫多瓦的电影里能走出一个卡麦伦式的硬汉(尼古拉斯凯奇在《空中监狱》里塑造的英雄人物)，于危难时救民于水火，可群像集体脱缰，到了该深化主题时，还喋喋不休地纠缠于恶搞的细节，就是导演无法把控全局的显证了。阿莫多瓦这次好像一个初尝喜剧的新手导演，似乎总担心自己的电影笑料不足(确实也是如此)，最终使得影片整体格调走向为了搞笑而故作搞笑的虚无境地。无法令人信服的剧情走向，缺少动机的人物行为，不着四六的角色对白，最终共同成就了这样一部失格的喜剧。

　　写到这里，忽然想起近期一部内地话题喜剧《私人定制》。同样是出自广受本国人民欢迎的现象级导演之手，可《私人定制》的口碑还不如《我超兴奋》。有人指出，这位以草根标榜自我的平民导演尽管这一次极为卖力地讨好观众，结果观众却并不买账。究其原因还是导演自己久居庙堂，再难真正俯下身姿，找准普通百姓的视角。回到《我超兴奋》，阿莫多瓦也是不自觉地把欧洲民众置换到半岛公司的机舱里进行戏谑与调侃，无形中在自己与观众之间筑起一道藩篱。说来道去，不管一部喜剧背后的意义多么深远，其表现形式一定是通俗的，否则不管是讽刺还是同情，都无法与观者建立起会心一笑的默契。希望大导演们在对喜剧求新求变的探索过程中，一定不要落下基本功才好。

　　相关链接：《空中监狱》，《空中危机》，《高跟鞋》，《吾栖之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