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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东《净尘山》

　　无处逃遁的现实囚笼

　　蔡东的中篇小说《净尘山》(《当代》2013年第6期)开篇即氤氲着浓郁的古典气息，在劳玉和张倩女这对母女的回忆中，张亭轩在岭南四月的梅雨 之夕教人唱昆曲，“用一出出浓情缱绻的折子戏，注释着爱情亘古不变的魔力”。尽管生活在现代大都市，张倩女却遐想着古典爱情，即便渐渐沦为“剩女”。小说 不停地以“闪回”的方式调动记忆，在两代人的对比中，呈现了时代对于年轻一代的围困。在科技大公司做现代白领的张倩女“以加班为核心价值观”，然而，在色 欲时代，肥胖的她在婚姻市场惨败，减肥的过程堪称惨烈；而外形不俗的潘舒墨则因事业不顺沦为深圳的社会底层，在一次以炫耀成功为目的的同学会上，这两个不 同意义上的“失败者”走到了一起。然而，“同是天涯沦落人”只是两人相互接近的契机，而非情感的基础，两人的关系事实上建立于各取所需之上，双方其实都心 知肚明。劳玉同样眼睛雪亮，事实上，她是以几十年如一日的隐忍，维系着家庭与“表情驯顺而脚步虚飘”的丈夫的男性神话，于是，在女儿也找了一个“弱势”男 友时，她终于爆发，离家出走。张倩女这才发现：彼岸的“净尘山”其实并不存在，而此岸的“囚笼”却无处逃遁，“天地如此宽广阔大，可她不知道，还能去哪 里”。

　　石一枫《三个男人》

　　虚假的与真实的

　　石一枫的短篇小说《三个男人》(《上海文学》2013年第12期)构思精巧，精雕细刻见匠心。从乡下进城开小卖部的芳华，芳龄20，正是爱情想 象活跃的年岁，她先后喜欢上来店购物的3个男人——当然，这些都只是“白日梦”。她与这3个男人的关系只在想象中展开，而在现实中，这3个男人却因另一个 女人产生了关联——这个丈夫长年外出跑船的女人，勾搭了一个有钱人，花着他的钱偷着养小白脸。这不过是城市“中产阶级”滥俗的偷情游戏。有意思的是小说 欧·亨利式的结尾——大雪天，芳华真正的男人带着两人患病的孩子从外地求医回来。“芳华在一旁低眉垂眼，看着这个狠狠地强奸了她，然后又娶了她，把她带到 了这个城市，让她生下了一个先天哮喘的孩子的男人。”——原来，这才是芳华的真实命运！小说的意义就此发生了巨大的反转。借用马克思对于意识形态的批判， 芳华生活在一种远离自身真实处境的“虚假意识”当中。“芳华兀自发起了呆，恍在梦中……他们之间的、被一个女人串联起来的关系，芳华不想理会，她在乎的是 自己通过他们看到的城市和世界。”这种虚假意识从何而来？它或来自这个时代所提供的廉价情感消费品，如反复重播的言情剧。(饶  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