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知己许寿裳也是愤青 谁敢侮辱鲁迅立变色

　　日前收到日本爱知大学现代中国学部黄英哲教授惠寄之《许寿裳台湾时代文集》(以下简称《文集》)，喜出望外。此书2010年11月台湾大学出版中心初版，为“台湾文学与文化研究丛书”之二，之一为《许寿裳日记》。

　　黄英哲兄多年来一直致力于许寿裳研究，许寿裳1940年代日记的整理和台湾时期作品的搜集，正是他在这方面的重要成果。

　　许寿裳是鲁迅挚友，用他自己的话说，他与鲁迅“‘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在东京订交的时候，便有缟带纻衣之情，从此互相关怀，不异于骨肉”(《鲁迅的思想与生活》自序)。鲁迅逝世后，他是鲁迅传播特别是台湾的鲁迅传播所最与力者。

　　《文集》中有一篇《跋鲁迅讲演手稿》，系许寿裳为台静农藏鲁迅《娜拉走后怎样》演讲手稿所作的题跋。鲁迅这份珍贵的手稿长卷，我2001年春游学美国时曾有幸在台静农长子台益坚先生寓拜观，后来撰成《遗泽永留 友情长存—鲁迅<娜拉走后怎样>手稿和题跋发现记》记其事(已收入拙著《发现的愉悦》)。两相对照，《文集》所收许寿裳“一九四七年三月二十六日”的题跋与手卷所附“民国三十六年三月许寿裳敬题，时客台北”的题跋部分文字有所不同，如题跋结尾部分，《文集》所收如下：

　　又鲁迅写字用毛笔用墨水笔，此讲稿如此，其他原稿亦然，是一件值得注意之事，一笔不苟，饶有风趣。台君静农宝藏此卷有年，出示属题，因书数语。民国三十六年三月，时同客台北。惟在学生时代记讲义用墨水笔，而且记得纯熟美观，此后几全用毛笔。

　　而鲁迅讲演手卷所附则为：

　　又鲁迅写字用毛笔，惟在学生时代记讲义用墨水笔，而且记得纯熟美观。此后则几全用毛笔，此讲稿如此，其他手稿亦然，亦是一件值得注意之事。其书法一笔不苟，饶有风趣。台君静农宝藏此卷有年，出示属题，因书数言，即希正之。

　　由此可证两份题跋手迹虽均出自许寿裳之手，《文集》所收当为这篇题跋的初稿。

　　当时许寿裳任台湾大学中文系教授兼主任，鲁迅学生台静农则应其聘请执教中文系，交谊甚笃。1948年10月，上海《青年界》新第6卷第2 号刊出“人物素描特辑(二)”，其中有一篇台静农的人物素描《许寿裳先生》。

　　许寿裳1948年2月18日在台北不幸遇害后，台静农不胜悲痛，于是年5月发表《追思》以为纪念。此文早已收入拙编《台静农散文选》，1992年3月由人民日报出版社初版，距今已有二十年。没有想到他在许寿裳遇害八个月之后又应《青年界》编者之请写下了这篇更为短小仅二百余字的《许寿裳先生》，使许寿裳这位谦谦君子的音容和捍卫鲁迅的怒貌再次跃然纸上：

　　鲁迅先生老友许寿裳先生，是一位六十七岁的老人，而面色红润，倒不像他那么样大的年纪；头发和须眉，却已银白中夹着焦黄色了。厚嘴唇上，两撇胡须同那具有特征的双眉一样浓厚：眼角有些下垂，长眼波上永远挂着微笑，慈祥，静穆，慢吞吞儿说话，像从没有发过脾气似的。

　　其实不然，他会同青年人一样的激越，能以愤怒的眼光久久地盯着你；例如，有次听人说，鲁迅先生的讽刺是从绍兴师爷学来的，他立刻变色道：“说这话的人简直就是混蛋！”

　　此文是新发现的台静农集外文。在鲁迅诞辰130周年之际，以此小文“出土”为契机，回顾鲁、许、台三位文坛前辈这些感人的文字因缘，想必不是无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