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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宗奇:我用现代语言书写《中国文字狱》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1月03日15:02 来源:三晋都市报 高 桦

  三晋都市报:您的作品当中,既有《清代文字狱》这样厚重的长篇历史纪实小说,又有《和麦子聊天》这样体现浓郁亲情和温情的轻松散文。而读您的博文,又是满满的豪迈、豪爽的感觉,正如一位文友在您的博客上留言——“春光来润笔,豪气写尘心”。

  早在上世纪80年代,您的作品《新麦》即获得山西省首届赵树理文学奖短篇小说一等奖。1994年,您三卷本、80万字的《清代文字狱》出版,市场上不久即出现多种盗版。2010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将《清代文字狱》以新版推出,好评如潮。从您的博文中得知,当初您写《清代文字狱》时,80万字的草稿是您一笔一画手写出来的,又一笔一画地誊抄一遍,160万字写下来,您的右手掌都伸不直了。可以谈谈这部让您这么累的作品吗?

  周宗奇:用现代语言写中国文字狱,写得通俗易懂,专门奉献给普通老百姓,从前似乎没有人干过。我有幸填此空白,并首先写出《中国文字狱·清代卷》,先后由中国友谊出版公司、中国青年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等多版推出,且问世以后,尚在海内外引起一定反响,我当然小有得意。

  上初中开始系统地读鲁迅著作,才真正知道了文字狱。先生指出一个目标是:对于中国文字狱,“倘有有心人加以收集,一一钩稽……分别排比,辑成一书,我想我们不但可以看见那策略的博大恶辣,并且还能够明白我们怎样受异族主子的训拢,以及遗留至今的奴性的由来吧。”当时,我对文字狱还一知半解,但少年气盛,很想做一做老先生称赞的“有心人”,从此便格外留意。

  在结识古代文字狱案例时,我发现它们大都以文言文载于史籍。这对大多数现代读者来说,无疑不同程度地存在着阅读障碍。而研究文字狱的专家学者也许太忙,谁也没顾上写一种关于文字狱的大众读物。这不能不说是造成中国老百姓至今对文字狱仍然不甚了解的主要原因之一。能不能由我来执笔写作,搞一套上下三千年的《中国文字狱》呢?宏愿早立,只是老也没抓住实现它的契机。

  早几年,我曾钻研过一段“戊戌政变”,对六位甘洒碧血,舍身求法的烈士心仪神往,崇敬得紧。那年冬天,我忽然难耐一腔“杞人忧天”式的悲愤心情,极想远离尘嚣,与诸多先烈的英灵私下会会。“戊戌六君子”之一的杨深秀,乃是我们山西河东人氏,彼此相距最近,遂决意南行往访之。谁知到那里一看,不仅英雄故宅残垣断壁,荒草凄迷,难辨门楣,就连烈士安息之所也早被夷为平地,连个洒酒致祭的方寸之地都没有。又听说曾有当地无知之人,认定义士下葬之首级乃用黄金代为铸就,于是不顾死活地乱挖乱掘,一片狼藉……面对此情此景,我扼腕荒野,天低云暗,冷风呼号,不禁悲从中来,却是欲哭无泪。想那深秀志士名扬中外,彪炳史册,身后尚且如此凄凉;可想那些血溅文字狱的历代一般知识分子,更会有谁去怀念痛悼呢?倘不及早为他们写几行文字,只怕用不着再过百年,一切都将灰飞烟灭,泱泱东土神州,留一块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这可是一块国产文化盐碱滩啊!思及此,心头那久已冷却的写作宏愿又呼呼燃烧起来,并立即化作实际行动了。我决心抱着“不虚构、不夸张、不歪曲”的虔诚态度,用发自内心的如火炽情,把一页页血染的文字狱历史描绘给普通老百姓,即便粗通文墨者也读有所得。这便是我的写作目的。有朋友指点,要写得再学术些才好走红,现在分量不足。我才力不逮,再说也不想走红,带点下里巴人的草根气息,挺知足的。

  这些年来,一直有反馈的读者信息,使我更加深入体察文字狱题材,并增加继续写作的勇气。在此,选四段评点文字,以为存念。

  已故乡贤景克宁教授说:“文字狱在中国,历来为禁区,至今亦系地狱之门。敢于涉足者,非大智者莫能属,非大勇者不敢为。惟罪案存焉,无可泯灭,惜乎淹没于浩繁史册,千古冤魂饮恨地下。今得君椽笔钩沉,文字狱案昭然在目,其惨烈、其严酷、其荒诞,浸透血泪,世界罕有,读之惊心动魄,思之义愤填膺!此者无疑为中国知识分子愁史之最。今君成书,既有助于对历代统治者的罪恶达到实质之识,又为知识分子立下千古碑文,振聋发聩,功莫大焉!如是题材,原本既需文学色彩,重彩浓墨,泼洒渲染,又需春秋笔法,鞭辟入里,口诛笔伐。然则,历史阴影未消,封建幽灵犹存,渲染文学色彩,必至泄感情于笔端;文字评议,又必昭彰作者之爱恶,此道显然不通。今以实录记之,撰为长史,形式不见声色而声色俱存,虽无诛伐之论而鞭挞自在,褒贬寓于案例,春秋隐于其间,天人共知,心通古今,是为韬晦之笔。非不为也,不能为也。我深解其意并赞同之。”

  评论家何西来先生说:“五·四以后,虽然出过陆侃如、冯沅君的《诗史》,却没有出过《诗祸史》,而后者如果不说是一定比前者重要,至少也是它的必要补充。文学史不能少了这一块。你现在作的,正是文学史上少的这一块,而且以纪实文学的笔墨临之。从我去年读你那篇洋洋洒洒的《独行草》来看,你有足够的能力驾驭文字狱题材。”

  作家丛维熙说:“宗奇兄,我觉得你的工作很有意义,但也十分艰巨。首先,你在经济大潮的冲击中,要恪守文人之清贫,因为这大工程是需要时间上、精神上的全部投入……我感到这现当代部分,是比中国古代文字狱更难落墨的一部大书……你有一个恢宏的创作构想,我深表敬佩,并愿提供我知道的材料。文字狱纪实会是一声绝响。”

  已故学者黄裳先生说:“文字狱大体上有这样两部分,一是因文字开罪了统治者,也就是所谓大逆不道者,在所有狱案中,要占最大多数;其次,是以思想罪杀人,这一部分比重较小而意义甚大。两者之间应有所区分,而后者更能看出统治者的意图,封建教条在这里成为杀人的武器,其意义是更深刻的。”

  《中国文字狱》,全书由三部曲组成,共10卷约350万字。第一部《清以前历代文字狱》,2卷70万字;第二部《清代文字狱》,3卷80万字;第三部,《现当代文字狱》,5卷200万字。未写出、未出版者尚占大半,前路迷离,如牛负重,能否在有生之年完成,我的一个中国梦哈!

  舞文弄墨几十年,也算有十几本成书,常觉不如意。平生得意唯一二,一是陪母亲走过她生命的最后8个月,晨昏定省,未离左右,直至她93岁无疾而终;一是咬定中国文字狱,为被封建专制主义戕杀的古今知识分子鸣冤叫屈,树碑立传,弘扬中国士君子的高风亮节。自称毛毛虫,能如此活过一生,夫复何求!

  周宗奇,山西临猗人。中共党员。1967年毕业于山西大学政治系。1975年后历任《山西文学》杂志小说编辑、编辑部副主任、副主编、主编,国家一级作家。山西省作家协会理事、副主席、常务副主席,山西省作家协会驻会专业作家。

  

    1974年开始发表作品。1982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长篇小说 《风尘烈女》,长篇历史纪实小说 《清代文字狱》,长篇传记小说 《真伪人生》,中短篇小说集《无声的细流》,短篇小说 《一把火》,长篇纪实小说 《三个红色殉道者》等14部,总字数800余万字。(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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