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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即角色——观话剧《六个寻找剧作家的剧中人》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12月23日10:08 来源:中国作家网 彭 俐

  看中国人艺演员邹建、王欣雨等演出、俄罗斯导演弗拉基米尔·彼得罗夫与中方导演王鹏、韩清联合执导、意大利剧作家路伊吉·皮兰德娄创作的话剧 《六个寻找剧作家的剧中人》,是一件很绕圈子的事情,戏剧舞台呈现的纠结又让观众陷入一个谜团中难以自拔。从意大利文剧本原作到英文、俄文再到中文的翻译 过程中,不知道流失了什么,也不知道添加了什么,终于等到导演、表演这一舞台再现环节时,又不知是忠实地表达了剧作家的原意呢,还是无意中背离了原作的某 些初衷,所有这些,我们都无从判断。可以判断的是,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皮兰德娄,绝非等闲之辈,而是现代戏剧的革新者,他的获奖理由是:“他果敢而灵巧地 复兴了戏剧艺术和舞台艺术”。

  90年前,即1923年,该剧在写成两年后于法国巴黎上演,使剧作家皮兰德娄获得了世界声誉。他的作品也影响了当时的法国、英国和其他欧洲国家 的戏剧。该剧的主题涉及哲学问题,即艺术与生活存在冲突。艺术想要真实地表现生活,但生活的真实只是每个人心中的想象,生活足够广阔、庞大、复杂、诡秘, 甚至不可捉摸,不可名状。这就显出戏剧人的尴尬,戏剧人自以为是在塑造一个活生生的人、真真切切的人,否则,编剧、导演和演员都会觉得无聊,没有人愿意在 剧本中、舞台上弄虚作假。但是,我们想想看,无巧不成书,无假不成戏,有意无意的弄虚作假,岂是戏剧所能避免,就连现实生活中的人恐怕也难免。皮兰德娄的 巧妙在于托付幽灵,即将这些高深的理念和玄学意味的思考、质询,乃至质疑和辨析,都一股脑儿托付给剧本中有意设置的六个寻找剧作家的幽灵。幽灵,可以幽幽 地说话,说些理性的疯话和疯癫的实话,无人追究,更无人怪罪。我们常人其实不太愿意或没有耐心,倾听处在同一个界面的同类的絮叨,却对类似另一个世界的声 音,比如幽灵的宣讲倍感兴趣。于是,剧情就在这样的特定情境中展开。这本是皮兰德娄的巧安排,但是,不知为什么,俄罗斯导演彼得罗夫没有凸显幽灵的身份, 而是在舞台上做了现实化、生活化的处理,让那寻找剧作家的六个剧中人具有了活人的身份。至少除了两个小孩儿以外,那四个大人怎么看怎么像是活着闯入剧院、 闯入戏剧排练场的。这让排练场上的导演对不速之客或“非法闯入者”倍加反感,邹健扮演的父亲与米铁增扮演的导演争执不休,剧情就这样展开并在矛盾对立和言 语冲突中发展,各说各的话,各讲各的理,不时有思想的机锋与锐见出现,也常有匪夷所思的情景再现,让观众知道这是“戏中戏”里埋伏的机关或包袱。

  其实,这本该是剧本中的角色以幽灵的形式出现,来和扮演他们(幽灵的前身,即活着的人)的演员之间的对话,即阳界的人与阴界的人之间的对话,因 为死去的人——即幽灵对自己活着的时候所做的事情和所思所想,包括最见不得人的一切,最有清醒的认识,也最敢于裸露曝光,最能直言不讳。然而,很可惜,我 们见到的却是一个太过现实的冲突,以致这“六人”一家的故事或曰悲剧,抢了剧作家皮兰德娄要表现的哲理的戏。我们的观众被迫在故事和哲理两端徘徊不已,在 声色与思辨两者之间摇摆不定,不知是体味和感受离奇的、接近乱伦的家庭内幕更重要呢,还是思考和理解诸如“艺术反映真实上的局限性”、“人与人相互沟通的 困难性”的观点和见解更迫切。色情与血腥兼具的情节在夺人眼目,睿智与深邃同在的哲思在俘获心灵,两相抵触的导演倾向,让观众失去了观赏的趣向,即凝聚注 意力的方向。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好在剧作家所持的观点还是清晰可见——一个不无荒诞的、不甚可知的、不可言喻的外部世界与一个充满太多欲望、各色希 冀、样样执著、种种焦虑的现代人的内心世界之间的对立、冲突,几乎是不可调和的,常常是不可逾越的。至此,我们作为戏剧观众,还有什么值得遗憾的呢?当我 们饱享了感官的视听之娱之后,还获得了头脑和心灵的滋养。

  为此,真要感谢我们相识或未曾相识的皮兰德娄的译者,无论是文字的还是舞台的诠释者,感谢人艺能够将人类历史上经典剧作家的经典作品移植到中国 舞台。值得一提的是,世界戏剧领域的传奇人物皮兰德娄,在他知道有心理学家弗洛伊德之前,就已经将他自己的戏剧作品定位在心理主题上。他认为,艺术永恒, 生活无常。这就是为什么人们喜欢戏剧,喜欢美滋滋地坐在剧院里的原因。他的以下言说,可以表达他独特的艺术与生活观念:“生活是一场十分悲哀的插科打诨, 因为我们内心里总是需要创造一个现实以欺骗自己(各人有各人的现实,彼此从不相同)……我的艺术对于欺骗自己的人充满着辛酸的同情,但是又必定会对逼迫人 去欺骗的命运加以无情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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