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寻找温暖

　　寒冷是北京这个季节无可争辩的主题。

　　以冬天的名义，寒风在公开地肆虐。寒风清凉的布告飘过的原野，总有笑声被查封。

　　寻找温暖，是我此刻坚定的信念。我不想这个岁末，就这样被冰封在严寒里。我不想即将来临的新年，在没有颜色中虚度。

　　蹉跎之间，我飞到了温暖汇集的海南。

　　无垠的绿色充满我的双眼。那盈盈的喜悦，油然而生。海口，一个诗意盎然的名字，一个充满生机的城市，让我的岁末有了寄托。

　　“我没有去马口(Macao)，却来到海口。”我骄傲地向接我的朋友讲。

　　一排排整齐的椰树站立在道路两侧，仿佛是坚实的卫士列队迎接；抑或像娇嫩的少女，鼓掌盈笑。

　　住在西海岸离海最近的酒店，感觉到自己同大自然是如此接近。海浪欢歌，海风吟唱。窗帘外的世界让我的脚步清脆。我情不自禁地走在了海边。

　　一对恋人挡住我的去路。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风中像一尊塑像，岿然不动。

　　我只得绕道而过，徜徉在沙滩上。海口的海是寒冷的。唯一热闹着的，是亲切的海浪。她孜孜不懈地奔忙，单调而有节奏。无论什么季节，无论什么年月，她总在重复永恒地咏唱。

　　“大海啊大海，就像妈妈一样……”远处隐隐约约飘来了悠扬的歌声。我干脆一下子坐在了海滩上，与大海对视。

　　漆黑的大海深处，偶有灯光闪烁。大海外，是渔火。渔火外，是歌声。歌声外，是我。

　　我禁不住一阵悸动。在2013年的某一个深夜，我成了歌声的驿站。

　　走在回宾馆的路上，又碰到了那一对恋人。他们还在以同一种姿势，拥抱在一起。

　　回到房间，房间是冰冷的。海南的所有酒店，冬天是不设暖气的。这种高傲的自豪，着实让寻找温暖的我无奈。特别是服务员连续开了几天的冷气，更让房间如同冰窖。

　　我找遍了所有的衣柜，依然发现不了多余的被褥。一个夜晚，我只能穿着两层衣服，再盖上所有的枕头瑟瑟而睡了。我盼着天早点亮，盼着早点逃离这个华丽的寒舍。

　　显然，这里比北京的房间更冷。

　　次日醒来，我便匆匆地奔赴三亚。我要寻找真正的温暖。

　　动车在一望无际的绿色中穿梭，我的兴奋又被调动了起来。记得20年前，我和朋友寻找海南唯一的一段日本人修建的铁轨，有着考古般的神圣。几年前，从海口到三亚还只能开车，通常得耗时五六个小时。如今，海南不仅有火车，还有高铁。我想起了20多年前我的一句诗：一个梦说，北国+列车=南国。现在，我真想说，海口+动车=三亚。

　　三亚是美丽的。她的蓝天温柔而和蔼，她的沙滩细腻而豪爽，她的植物苍翠而热烈。走在三亚的土地上，就是走在热带明媚的温暖里。你无时无刻都会感到有一股热情在你周身涌动。

　　坐在大东海的海滩上，看着身边各色男女的表情，真的很惬意。他们或戏水，或拍照，或放风筝，或堆沙子。我清醒地意识到，三亚是祖国最为温暖的地方。

　　我的宾馆在城里。这是我来海南犯的序列错误中的一个。在海口，我误以为会很温暖，故把酒店订在了海边，结果过了一个寒夜。在三亚，我怕海边太冷，把酒店订在了市区，结果海边很温暖。

　　但令我惊喜的是，我的房间外面，居然是一片碧蓝的大海。我终于可以伴海而眠，终于可以与海风相拥，听海浪低吟。终于可以把梦搬到海边。

　　清晨醒来，我意犹未尽，转悠在三亚的大街小巷。我要把这里的温暖，装进口袋，装进心里。

　　回到北京，已是万家灯火的时分。

　　我缓缓步出机舱，走进了寒夜中。

　　我回到了熟悉的小区，来到了蛰居多年、空无一人的家的楼下。

　　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

　　“巢穴”，一个陌生词熟悉地蹦进了我的脑海。动物基本的属性，看来人类也是与生俱来。

　　一阵寒风刮过，粗放地修理了一下我的脸颊。顽强的草地上，仍有落叶飞舞，给天边斗大的月亮打了一脸的补丁。

　　放眼周边四座高楼，一个个鸽子笼般的窗口内，闪烁着祥和的人间烟火。偶可看见的忙碌身影，甚至喧嚣声音乐声，此刻都成了冬夜和谐的背景。

　　站在家里的阳台上，看着对面楼上小两口亲密的身影，我的心头掠过一丝暖意。女的穿了一身红色的衣服，在灯光下，分外耀眼。我想起了十几年前我的一首诗，《家》。

　　家的颜色总是红的

　　它的心脏

　　叫妻子

　　一股激动的暖流涌出了我的眼角，化作一只只冰凉的小花，开满我的面颊。而我的周身，暖意荡漾。我顿时清醒地意识到，真正的温暖永远是在人的心里。而家，是酝酿温暖的摇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