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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声飘逸中的巴黎(董纯)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12月11日11:26 来源:中国作家网 董 纯

  法国有句名言:“一切皆由歌曲起始”,巴黎尤其如此。眼下,巴黎市图书馆举办的《歌声飘逸中的巴黎》回顾展就体现了这一社会文化现象。该展览组织者立意展现巴黎作为一个大“歌厅”的面貌,让参观者回顾从蒙马特尔高地飘逸到塞纳河石堤和桥头的歌曲,缅怀曾经震响街巷,留声后世的歌者。

  《巴黎文化周报》报道说:“‘清晨5点,巴黎苏醒’,雅克·杜特龙演唱的这首歌的著名叠句,精彩地表现了我们可爱的首都同深入民心的歌曲之间的血肉关系,唤起人们对往昔的追忆。”巴黎多媒体音乐馆馆长吉尔·彼埃莱解释筹划回顾展初衷时说:“我们同历史博物馆合作,一直在寻找一个以巴黎为主题和显示本馆声乐馆藏价值的方式,惊喜地发现,迄今还未曾有过以《歌声飘逸中的巴黎》为题的展览和书籍,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令人感到自豪的是,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城市能像巴黎这般被人歌唱,连梦幻城纽约也得自愧不如。”

  事实确实如此,参观者可以在此听到组织者从3000多首关于巴黎的歌曲中精选的400来首,看到20世纪初“黄金时代”到50年代的稀有歌谱原件,欣赏朱丽叶·戈莱果、查理·特莱奈、伊夫·蒙当、艾迪特·皮亚芙、蜜丝坦盖特、苏茜·索里朵尔和查理·阿兹纳乌尔等不同时期走红歌星的风采。

  法国的传统歌曲原为一种诗篇吟诵与歌曲咏唱结合的民间音乐形式,类似中国的宋词,由艺人按固定曲谱填词歌唱。在18世纪到19世纪有“卡沃”咏唱社,涌现诸多优秀咏唱诗人,《国际歌》的词作者欧仁·鲍狄埃便为其一。近代,传统歌曲演变为流行曲,受众越来越广泛,走上消费娱乐之道,与传统咏唱歌曲必须遵守一定的诗词格律有所不同,分为大众歌曲、民间歌谣、儿童歌曲以及饮酒歌等类型,不一而足。

  现今巴黎的主要歌厅“奥林匹亚”是法国和国外来法巡演当红歌星必经的音乐殿堂,另有“狂放牧女”、“鸣蝉”、“阿波罗”、“巴达克朗”和“阿尔汗布拉”。至于规模较小的咖啡音乐厅则在各区星罗棋布,常客甚众,为塞纳河畔的夜生活添彩增辉。

  追根溯源,蒙马特尔不愧为巴黎咏唱歌曲的摇篮,也是此次展览的起始。首先映入观众眼帘的是被誉为“法国现代歌曲之父”的阿里斯蒂德·勃鲁昂(1851-1925),杜鲁兹·罗特莱克为他绘的肖像遍布巴黎各家报亭和圣米歇尔大道的旧书摊,特别出现在陈旧明信片上,他被视为巴黎歌坛的泰斗、蒙马特尔自由公社的精神象征,他早年相继在高地上的“黑猫”、“芦笛”等多处歌厅演唱,蜚声整个巴黎。作为咏唱诗人,他的歌曲语言淳朴,甚至采用巴黎土语。《去维莱特》《去梅尼勒蒙坦》《白玫瑰》等反映巴黎城郊底层民众日常生活的歌曲,被收进《街巷》《歌曲与独白》《大路上》等几部歌集里。《巴黎文化周报》记者评说展览厅里勃鲁昂的形象道:“他风趣幽默,气质独特,唱出了巴黎和巴黎人的新歌。他的歌词包含强烈的社会内容和斗争性,涉及民众的贫困和生活艰辛,令人感动,赢得很大威望。”

  在《法国社会革命歌曲集锦》里,他创作的《卡奴》追述1831年岁末里昂红十字岗丝织工人起义,惨遭奥尔朗公爵和苏尔特元帅血腥镇压的历史,发出“劳动而生,战斗而死”的激昂召唤,人们似乎听到被剥削者反抗的雷鸣。勃鲁昂的生涯显示了咏唱诗人的社会天职,在而今的流行歌曲中几乎已丧失殆尽。

  自20世纪30年代至50年代起,随着法国中产阶级的出现,巴黎歌曲的内容与风格显著改变。歌厅节目再不表达贫困民众心声,而转向对巴黎的热情,开辟起娱乐市民的前景。一代新歌手如莫里斯·舍瓦里埃、查理·特莱奈、路易·玛里亚诺等陆续登上歌坛,咏唱巴黎的歌曲融入电影,还有的作为风笛舞会和彼卡尔广场放浪场景的伴音。凡有巴黎声韵的歌舞表演都会吸引大批观众,当时最火的是“黑珍珠”女歌星约瑟芬·巴盖尔,她唱遍巴黎的叠句“我有两个最爱,我的故乡和巴黎”,将花都升华到了法国人精神恋爱的顶峰。可与巴盖尔媲美的是艾迪特·皮亚芙,被誉为法国歌坛“最灿烂的星辰”。皮亚芙出身贫寒,在街巷唱起,后被有识者相中进入歌舞厅出道,应邀在电台录制唱片,短短几年就红极一时。她自编自唱的名曲《玫瑰人生》流露出天生的纯真爱情和对光明的崇仰。然而,皮亚芙未能逃脱残酷的生活厄运,最后被病魔夺走生命,给人间留下了神秘的传说;有获好莱坞奥斯卡金奖的传记影片《玫瑰人生》为证。

  男歌星中,有大众十分喜爱的查理·特莱奈,以其诗人气质唱出了生活的欢乐,《蓝花》《克里奥妞儿》《街角》《忠贞》《年轻时代》和《爱情余音》《大海》等500余首歌为巴黎人传唱不绝,清澈的灵感丰润了普通人的“巴黎梦”。

  贴近普通百姓的歌曲在蒙马特尔和贝勒维尔等巴黎的民众街区传播,直到二战之后转移到圣日耳曼草地文化区,迎来了另一歌坛明星朱丽叶·葛雷果。这位被誉为“日耳曼草地的缪斯”的女歌手从1949年起始,于“波比诺歌厅”以咏唱雷蒙·格诺《你若想象》和萨特的《白外套街》走红,至巴黎第18区的“帕拉迪奥姆”歌厅达到顶峰,后又步入影坛。葛雷果今已年逾八旬,仍十分活跃,可谓歌坛“女寿星”。曾与她齐名的芭尔芭拉上世纪50年代末在“水闸酒馆”表演,她的芳名让人联想到民众诗人雅克·普雷维尔的一首配曲名诗《芭尔芭拉》,让听众倍感亲切。这一时期,歌曲发生嬗变,一年年逐步向现代化的消费社会转型,迎合时髦娱乐的需求。

  当然,也不乏例外,如列奥·弗雷、乔治·勃拉森斯和雅克·勃莱尔等人,仍以能引起百姓共鸣的社会题材歌曲为主调,占据着歌坛一隅。乔治·布拉森斯的《奥弗涅人》《猩猩卫士》两曲,说唱矛头直指既立秩序的不公正,而列奥·弗雷的《漂亮小妞儿》《感谢撒旦》,声调则更为激烈,具有明显的无政府主义倾向,往往为既立道德的卫道士们所不容,几被当局边缘化。这后一批歌者的共同特点是,大胆采用新节奏、新旋律,自由抒情诗化。与此同时,“红磨坊”、“狂放牧女”、“卡西诺”等诸多歌舞厅相继推出《这就是巴黎》《巴黎眩晕》《巴黎狂爵士》一类轻歌艳舞节目,让夜巴黎在声色中动荡。

  《歌声飘逸中的巴黎》展出了一位日本歌迷收藏的乙烯基封套法国歌片,以及随歌声传播的街巷黑白相片,营造一派怀旧氛围。最惹眼的是陈列出女歌星蜜丝坦盖特当年登台穿的霓裳羽衣,系由巴黎“卡里拉时装博物馆”提供的珍藏,加上她甜美的玉照,令观众仿佛亲临这位“巴黎风趣化身”在“狂放牧女”歌舞厅演唱的现场。有评论称:“在本届展览的主题系统里,塞纳河及其堤岸和石桥,与为情侣们演唱的法国歌曲融为一体,情调浪漫,流溢出巴黎特有的忧郁。歌声飘扬在人潮涌动的交通途中,在公共汽车和地铁里,让人又听到了塞尔日·甘斯布尔惯唱的名曲《丁香线上的轧票员》,体味巴黎人的日常生活。”

  随着社会风习的变迁,“美好时代”歌中的“窈窕淑女”转眼变成了“巴黎妞儿”,跟彼卡尔广场上的浮浪子弟调情。进入上世纪“五月风暴”时代,出现了绰号“克洛·克洛”的埃及血统歌手克洛德·弗朗索瓦的狂放无羁和偶像女艳星达丽塔的波普歌曲。今岁,法国各家媒体先后纪念这两位时髦歌星的忌辰,又掀动昔日娱乐圈里滚动的热浪。D8电视台专场重播达丽塔风靡一时的一场场演唱会,让观众重温上世纪80年代巴黎的音乐旧梦。达丽塔曾名噪法兰西现代歌坛40余载,但华丽外表掩不住家庭不幸和个人感情挫折,她于1987年5月3日自尽,香消玉殒,迄今已整整25个春秋。斯人已逝,但歌韵依然流芳巴黎。本届巴黎历史歌展最后追忆的是男歌星穆鲁吉于1951年唱的:“我苦恋巴黎,/心怀她的街巷,/她林荫道忧郁的空气。/一朝一夕,岁月逝去,/每当离开巴黎到遥远的异域,/我总闻到地铁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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