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京辉重排旧作：别把中国元素庸俗化

　　这两年开始，孟京辉将一批在他十几年前思想最活跃时期的作品集中复排，不可否认的是孟京辉是当今剧坛里累计剧目最多的导演，在他看来，中国的戏剧现状大都是“狗熊掰棒子”，演完就扔，“我不想做一个狗熊掰棒子的导演，那么多年前你试图用你自己的状态来找出路，但发现出路根本没有，你想找出路的这个做法本身就是可疑、可笑的行为。于是现在我想让大家跟我一起停下来想一想，我其实也没得出答案，我更关心一个人在一个不断变化的时代，他自己能怎么样。”

　　复排就要和从前不一样

　　孟京辉为什么会选择《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我爱×××》和《臭虫》来复排？为什么要将《恋爱的犀牛》和《两只狗的生活意见》从小剧场挪到大剧场里来纪念它们的千场演出？

　　孟京辉回答说：“复排剧目选择的标准首先是我有愿望去重新做这些戏，肯定是因为我有新的想法，想在这个戏中去表达，回头来看我过去的戏，也不觉得那时候年轻，做的戏就会幼稚，我依旧觉得那时候的我也挺牛的。通过重排这些戏，我也好想看到我当年排戏的初衷。”

　　“当时排戏是有劲儿，而现在是智力游戏大于身体的快乐。其实排旧戏是试金石，必须特别诚恳。比如《爱情蚂蚁》，复排起来其实很简单，找大明星唱几首歌，观众肯定喜欢，但不能这么随意，要找到值得说话的戏，原来更多的是对时代政治的批判，现在则是要探讨自己内心的执迷不悟与犹豫不决。比如《琥珀》，我就特别想重新做。而很多人提及的复排《思凡》，我一点愿望都没有。那个戏构想太年轻、太简单，就是一个关于思想解放、身体解放、物质解放的故事，这些在现代社会根本不用说，没有意义，对我来讲更没有刺激。”

　　作戏要找到文学支持

　　通过20年的戏剧积累，孟京辉不但有一大批剧目可以重演，还有自己工作室签约的优秀青年演员，更有一大批拥趸跟随他去玩这些戏剧冒险的奇遇。和北京人艺选择上演原汁原味戏剧不同的是，一向标新立异的孟京辉选择的是“旧瓶装新酒”的方式，他有话要说，有新的想法要爆发，才会选择让这些戏重来，重复、再重复，那才不是孟京辉的节奏。

　　在孟京辉20年的创作中，从来都能在“商业”和“艺术”上找到最好的平衡点，同时也能做到“新作”和“旧作”一起演，不断向前探索，同时也在不断回头总结，但孟京辉却说，其实在创作中他常常要寻找“不平衡”的状态，“维持一个艺术家的创造力，一定是要读书而不是看杂志，有些以前没读过的，比如我现在就在读博尔赫斯，在大学时读过他的短篇小说，现在看看他的随笔也很有触动。还有就是你必须热爱，热爱生活、热爱自然、热爱女人，这点要是没了，你的躁动和不平衡就没了。人总得有不平衡才能往前走，就像人的左脚和右脚，就是在不平衡中前进的。我作戏通常有三个层面的需求：第一是故事的满足，第二是情感的穿透，最后是美学的追求。而最基本的一点是文学的支持。”

　　戏剧不改革就是等死

　　孟京辉说：“我去年到了俄罗斯才发现，‘斯坦尼’是我的正根儿。莫斯科艺术剧院上世纪80年代曾经分成一个契诃夫剧院、一个高尔基剧院，契诃夫剧院至今人满为患，票都买不着，但高尔基剧院就不行，可见不改革就是死。另外，现在这帮年轻演员虽然比当年杨婷、李乃文他们HIGH，比他们有劲儿，但没有他们主动。所以我希望他们可以再主动点儿，他们一主动我就招架不住了，一招架不住我就开始变化，一变化就开始想招儿，就有新东西了。现在工作室的演员大概分为4个组，《犀牛》组特文艺，《枪、谎言、玫瑰》这组风格多变，还正准备推出一组独角戏系列，就是刚演完《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的黄湘丽等人以及‘二丁一笑’组合，这组中两个姓丁，一个名字里有个‘笑’字，他们会是一个全新的组合，都是90后，一上来满口英文。”

　　别把中国元素庸俗化

　　虽然孟京辉是一个北京籍的导演，但他好像和林兆华、田沁鑫等京籍导演不同，从未排过京味儿大戏，也从来没有在戏中搞过所谓的中国元素，他说：“我从来没把中国元素当回事，我觉得要站在一个国际视觉美学的角度，我从来不玩民族的，我要玩世界的。京味儿与四川话、云南话其实是一个概念，有点窄，有点小，听着挺有意思，但美学上没什么突破。明年我要去澳大利亚排一个《四川好人》，我坚决不弄火锅之类的所谓中国元素，那么弄外国人肯定觉得有意思，但不是我要的。我更需要的是文学上的支持，再加上自己的天马行空。我发现看戏过程中观众需要好几个满足，普通观众是情节和故事的满足，第二个层面是情感的穿透，第三个才是美学的满足。”

　　■当年幕后囧事

　　《我爱×××》

　　徐静蕾差点被拒签

　　该剧于1994年底在北京演出，并在1995年全体剧组人员12人受邀赴日演出，但签证下来，剧组只得到10个人的签证，其中徐静蕾(女主角)和黄金罡(现场演奏)却没有得到签证。孟京辉当时写了一份声明称：“徐静蕾是在天马国际旅行社任职，但她多次在电影、电视和话剧中扮演主演角色，此次在话剧《我爱×××》中扮演孤独少女。按中国国情，此次演出与她所在的天马国际旅行社无关。”最终，徐静蕾得到日方签证，保证此次演出顺利进行。

　　《两只狗的生活意见》

　　两只“狗”变七只

　　刘晓晔和陈明昊两位演员从来都属于“特型演员”序列，因此在孟京辉戏剧中虽然参演的不少，却很少被观众熟知，因为受困于外形，他们不可能当上男主角。但据说就在一起合租的过程中碰撞出戏剧的火花，边侃边排出来了《两只狗》，并得到孟京辉导演的认可，经过导演一番收拾，该剧一经试演不想就一炮而红。现在早已不是两位演员在鼓捣“两只狗”，而是扩充为7人小队，捉对组合，在纪念千场演出时，分别在北京、上海、广州完成“三地”同时上演。

　　《臭虫》

　　再演，少了力量多了耍宝

　　这是苏联马雅可夫斯基的一部作品，2000年《臭虫》上演时，风格怪异而乖张，而当年的“臭虫”们，倪大红、李乃文、杨婷、秦海璐、刘晓晔、陈明昊如今各有所成，他们的个性让这部作品同样别具一格。新“臭虫”演员们在经过几百场《恋爱的犀牛》的摔打，在表演分寸上能做到收放自如，但相对前辈而言，他们的表演更多了一些耍宝的自娱自乐的游戏，也许有观众认为，时代不同了，现在年轻演员的状态也自然不同。总之，13年后看《臭虫》，少了些锋利和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