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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诗歌发掘历史的真相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12月06日10:14 来源:中国作家网 远 洋

  2013美国桂冠诗人娜塔莎·特塞韦《蛮夷卫队》:

  用诗歌发掘历史的真相

娜塔莎·特塞韦 《蛮夷卫队》英文版娜塔莎·特塞韦                   《蛮夷卫队》英文版

  娜塔莎·特塞韦(Natasha Trethewey),1946年生于美国密西西比州,父亲是白人,母亲是黑人。 2007年,她以诗集《蛮夷卫队》(Native Guard )获颁普利策诗歌奖。2013年,她成为美国第19任桂冠诗人,是1993年以来的首位非洲裔桂冠诗人,也是历史上第二位来自美国南方的桂冠诗人。目前, 她还在密西西比州桂冠诗人任上,是史上第一位国家级和州级的双桂冠拥有者。

  美国国会图书馆馆长詹姆斯·毕灵顿赞扬特塞韦其诗“深入个人或群体、童年或百年前的历史表层之下,探索我们皆须面对的人类斗争”。她走出个人和家庭不幸的阴影,用诗歌探究历史的真相,寻找救赎灵魂和改变现实的道路,唤醒更多人正视历史与现实,从麻木不仁中觉醒。

  苦难的母亲,悲伤的挽歌

  娜塔莎·特塞韦的母亲格温多琳·安·特恩布是黑人,生来遭受歧视,在密州与白人结婚竟属违法,只得离异再嫁,1985年与第二任丈夫离婚,随即 被此人谋杀。母亲被害时,特塞韦19岁,读大学一年级。《蛮夷卫队》灵感的很大一部分来自她母亲。种族歧视像沼泽里无法驱散的蚊蝇一样噬啮着她,在《我妈 妈梦见另一个国家》一诗中,特塞韦称那侮辱她妈妈的名称:“杂种、不育的骡子和白黑混血儿/这类词语令她够恼的”。母亲死于非命之后多年,特塞韦才从心灵 创伤中稍微平复,写了多首悼念母亲的挽歌。如《墓园蓝调》:我们把她放下去时一直在下雨;/我们把她放下去时从教堂到墓地一路在下雨。/泥浆吮吸我们的脚 有回音萦绕空谷。/……/这条路回家满是坑洞,/那条回家的路总是布满坑洞;/尽管我们慢吞吞,时间之轮仍然转动。/此刻我徘徊在死者之名:/母亲之名, 石头为吾枕。

  该诗自始至终持续在四个三行押韵的诗句中。读者被卷入那淫雨霏霏里的情景,被粘附于循环往复、宛转低回的音调——哀伤的吟咏、沉重的叹息,压抑着无法倾吐的痛苦,读之心头笼罩着悲伤的阴霾,挥之不去。

  《神话》一诗的结构类似于中国古代的回文诗,“回环叠咏,绵延无尽”,第四、五、六节就是第三、二、一节倒过来的重复。重复似乎是一种明显的手 段,她以此行开始:“我睡着时而你奄奄一息。/似乎你悄然穿过裂缝,一个黑洞/在我的睡与醒之间我使其构成”,调子冷静客观。随着流动而有冲击力的词语, 特塞韦继续沉着而朴素地讲述:“我留你在黑暗界(Erebus),依旧拼力/不让你走……”Erebus是尘世与冥府或天堂与地狱之间的一个地方,被描述 为非常黑暗的存在。诗人不愿接受母亲的死亡,坦率地陈述自己睡着了而妈妈正奄奄一息,她试图假装它从未发生过,而醒来时却不得不面对不幸的现实。她进入 “睡眠”时,个人的悲剧被减弱。然而她试图带她“回到早晨……我发现你没有跟随”,“一次又一次,这永在的离弃”。“又一次”的重复和“永在”的参与,令 这一表达模棱两可,却有真正的冲击力。

  该诗的下半部分诗人不断地与“接受”作斗争,正如词语的重复,痛苦也被重复和再体验。该诗结束于如同第一行一样的词语,“我睡着时而你奄奄一息”。诗人打着盹儿入眠,似乎得以减轻痛苦;而当进入一种无意识的状态时,无法排解的痛苦却变得愈加深沉。

  探寻历史的真相

  揭露社会的不公

  特塞韦没有被悲惨的遭遇和痛苦击倒,她通过亲身经历和家庭、种族的历史,恢复历史的本来面目——失去或“抹掉的”生活和声音,经由她处理的传统 形式被赋予久远的意义——特塞韦在一次访谈中说:“我执著于保持不变——历史记忆和历史删除。我特别有兴趣于美洲这样一个植根于殖民主义的历史,那种语言 和帝国主义、剥夺公民选举权、人们被奴役的图解,以及人民因为血统被分开的方式。”

  在谈到诗集名Native Guard 时,特塞韦表示:“我总是翻牛津英语词典,查阅我以为早已认识的每一个单词。我一再查阅native这个词,在很多方面思考native。你无法表述它, 这个词并非本地人或土生子,或美洲原住民。我们有各种各样思考它的方法,当我查它时,我期待它的第一定义涉及原生植物,或者土生土长于一个地方如密西西比 的某人的某种东西。但它的第一个定义是‘出生于奴役、奴隶的身份的某个人’,冷不防,新的标题到我眼前。为什么我们用native这个词?当我们得到土地 时,在那儿的人们就是natives;它与殖民主义有关,它与帝国主义有关……同时我们被试图给我们命名的语言奴役;因此‘白黑混血儿’、‘四分之一的混 血儿’、‘八分混种’、‘黑人与印第安或欧洲人混血儿’、‘白化病者’。于是,当你思考关于旅行的叙述和囚禁的叙述时,他们曾使用的语言就形成对一个地方 和它的居民的理解。”原来,“蛮夷卫队”是一支本地黑人奴隶组成的军队,或者说是一群被奴役的黑人士兵。在汉语中,“蛮夷”也是一个对中原地区以外的边远 地区少数民族(土著)带有歧视性的称谓,为了词义对应、语境转换和便于理解,所以我将“Native Guard”译为“蛮夷卫队”。

  在表现方式上,特塞韦非常注重汲取传统手法的优长之处。如在《事件》一诗中,诗人这样开始:“我们年年讲述这故事”,显然,这故事传下来,并且 无数次地被复述。那些细节包括:“烧焦的草地如今转绿”,“ 我们透过百叶窗窥视”,“十字路架捆扎得像一棵圣诞树”,“遮暗房间,点亮防风的灯盏”,白人被比作天使提及,“悄然离去”,“到早晨火焰全变得暗淡”。 这个故事描述一件给人造成精神创伤的事件,涉及三K党,穿着长外衣并举着十字架的白人。

  特塞韦坦言,她在写《蛮夷卫队》时,并不知道母亲的影子会遍及整部诗集,她最初只是想写那些黑人士兵不为人知的故事。她回到家乡,随着所有必需 的历史调查,“从自我向外看”——从外靠进过去和历史,深入以前曾引导她的事物——一个为母亲创立纪念碑的希望愈来愈明确,因为她母亲像那些黑人士兵,没 有标志,没有纪念碑,无以在美国历史景观上铭记她从前的存在——一个受侮辱和损害的黑人妇女形象。

  批判只是出于对那片土地的爱

  诗集中的长诗《巡礼》包含时间、历史和记忆。“厌恶地离开城市/像人一样从过去转身,忘记——”正如密西西比是内战中沉没船只残骸的埋葬处,这 首诗也埋葬了记忆。诗人随着河流前进,“死者在石头里站起来,白色/大理石,在邦联大街上”。诗人依旧被死者所困扰,他们通过浮雕的墓碑活生生地来到她的 跟前。那些坟墓中埋葬着内战中牺牲的士兵们。

  “此地/所有生物将要变成什么?”当年在地下住处陷入困境的妇女们,在炸弹可能造成土地崩塌、死神随时降临的等待中,理所当然地想知道来世;诗 人穿过古老的种植园,描述她对过去的再体验。“古老的大厦坐落在断崖上”,“花朵——送葬的”象征着南方的没落和奴隶制度的结束。诗的最后两行把历史主题 带到眼前,“历史的幽灵在我身边躺下,/翻滚,压住我,在一只沉重的巨臂下面”。诗人感觉到陷入困境,并被过去的痛苦所压抑。自始至终,她试图从历史后面 出发,但历史的重量仍压在诗人的生命之上。

  《田园牧歌》的最后一行“你不恨南方吗?他们问。你不恨它?”显示出对诗人热爱南方、轻视种族问题的惊讶。南方种族主义观念根深蒂固,假如这是 使她家庭分裂的原因,并构成她成长的困难,为什么诗人似乎仍然热爱南方?对所有人来说,去爱一个那么不情愿接受你和家庭的地方会非常艰难。然而诗人只是把 南方当作她的家,当作一个真实的地方来理解,南方也是她回忆母亲的地方。

  诗作《再一次,田野》是基于温斯洛·霍姆的绘画《在新田野的老兵》的诗。一个老兵站在麦子的丰收中,身边放着“他的夹克/和水壶”,画面几乎完 全被麦子覆盖。老兵服役结束得到自由,恢复战前一个农民的生活方式。同时,画中的劳动者是白人,作物是小麦,无边无际的金色麦田可能代表奖赏与成功。然 而,即使他不再被迫打仗,死亡意象仍然在周围萦绕。他用大镰刀收割他的谷物,就是一个与死神有关的象征。而且,“内战中一些流血的战役曾在麦田进行”。因 此,当诗人说“麦子倒在他的大镰刀之下”,是影射因老兵的武器及其战斗行为而致死的所有士兵,麦田“无边无际”,也令人联想到由于这场战争而失去的成千上 万的生命,无止境的自然暗示他的痛苦永无休止。然而,麦田最终与棉花田相连。庄稼转换为棉花,劳动者的皮肤被转换为“黑土之色”,那寓意就彻底改变了。棉 花田象征奴隶制度,战后黑人士兵重新进入棉花田变成奴隶,也许,这正是特塞韦试图传达的什么,那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新的田野”,新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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