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为艺术买单？

　　一周以来，黄专一篇名为《别了，北京》的博文在网络上广泛流传。他在文里说：“由于投资方毫无愧疚的爽约，筹建OCAT北京文献与研究馆的计划画上了句号，这也意味着我们(董冰峰、冯华年、欧阳潇、方立华和我)一年的努力打了水漂。比起动辄几十亿的地产利润，比起动辄几个亿的美术馆竞赛，甚至比起刚刚发生的那场1.8亿的豪赌，这实实在在是件不足挂齿的小事，小到连提起它我都会觉得自己是在无事生非、矫情作态。”

　　OCAT是华侨城集团投资的连锁美术馆项目，预计以深圳为总馆，在北京、上海、武汉、西安设立分馆以延续和扩大华侨城集团15年来对当代艺术的公益性投入。北京分馆拟为“OCAT文献与研究中心”，以图书文献收藏、研究出版和国内外学术交流作为其主要职能，体现OCAT以学术研究支撑美术馆建设的特点。北京分馆的“暴毙”对筹建者黄专来说是巨大的打击，从字里行间不难读出这位艺术史研究者的失望和无奈。

　　但是，转念一想，近来曝出的艺术学者、批评家参与艺术产业“烂尾工程”的还真不在少数。学者就该老老实实呆在象牙塔里做学问，不要动辄“以艺术之名”跑到大风大浪的金钱世界里瞎折腾。就拿这次华侨城“毫无愧疚”的爽约来说，也许华侨城的确是有所承诺又无法践行，除此之外难道不能有别的原因？比如双方沟通不善、黄专的计划过于理想、北京的生态环境不适合OCAT的运营……黄专认为“这实实在在是件不足挂齿的小事”——可资本家的钱也是钱啊，没有谁有义务白白地为艺术买单。

　　让人颇感惊讶的是，为了一个夭折的建馆计划，黄专就怀疑起了艺术人生。“到底有没有‘艺术’这个东西？如果有，为什么每个人心目中的都不一样？如果没有，我们为什么还非要死乞白赖地关注它、追逐它、甚至研究它……”黄专的文章我向来是很佩服的，但这些话应该是一位学者和批评家说的话？艺术对于笃爱它的人来说如同信仰，这信仰不应该随随便便地被世俗的挫折打败。也许因为人们太看重艺术外围的东西，也或许黄专的信仰还不够纯粹。

　　中国并不缺乏美术馆，但缺乏真正优秀的美术馆。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馆长王璜生感叹：“每在国外参观美术馆总会特别惭愧。中国的美术馆没有自己的美术史描述和陈列；没能见到经典作品；没有强大的藏品体系和资金、政策、社会支持；没有美术馆专业道德和规范标准；没有公众自觉参与和文化认同感；没有国家专业性可执行政策，总之没有美术馆文化！”

　　与其殚精竭虑地企盼资本家一掷千金建立愈来愈多、名目纷繁的美术馆，不如把现有的做专做强，做精做好。国内一级市场的颓靡是不争的事实，大部分美术馆资金紧张，既没有履行经典典藏、学术研究和公众教育的义务，也没有在与二级市场的残酷竞争里找到一条合适的出路。政策缺乏、市场失范、美育不足，这些都是问题。王璜生的慨叹颇值得业界反思，在这个追名逐利的艺术世界，美术馆如何才能既保持操守，又谋取生存、安身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