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惑的星云

2013年10月3日20：30， 中国科幻星云奖颁奖前夜，太原一家快捷酒店墙壁斑驳的会议室中，世界华人科幻协会在太原召开了第四次全体会员大会。每位会员的桌前都放着一份《世界华人科 幻协会第四次会员代表大会文件》。文件当中的一行字却被修正液涂抹了，修正液还未凝固。用手轻轻一抹，能看见上面依稀写着“由于经费紧张，所以每项费用都 必须精打细算”字样。

带着疑惑，重青记者开始了探究。

　　 (主席台左起：黄海、刘慈欣、江晓原、姚海军、吴岩、韩松、何夕、董仁威)
                   科幻协会大会现场 峰兄摄

10万搞定“高大上”典礼

今年71岁的董仁威，是华语星云奖的创办人之一，也是本次大会的主持者。在过去的两个月里，本该颐养天年的他却忙碌在星云奖筹备的最前线，“科幻协会的很多人都是文人，只有我有这方面的经验”，他所指的经验就是“找钱”。董仁威表示，从第一届到第四届星云奖，赞助费一直是举办星云奖最大的困难。

困难？在外界看来，星云奖颁奖 典礼“看上去很美”，高端、大气、上档次：半个小时红毯秀，聚光灯下科幻作家们如同明星一般走过红毯题词签名，享受人群的欢呼；山西省青年交响乐团的动漫 交响乐演奏，从《机器猫》到《圣斗士》到《狮子王》，熟悉的旋律让现场观众心潮澎湃。参与典礼的嘉宾几乎涵盖了中国最具影响力的科幻作家、评论家及科幻研 究学者。参与报道的除了山西省当地大大小小十几家媒体。新华社、中新社、北京电视台的记者也专程从外地驱车前来报道。

其实，这场华丽的科幻秀总花费不超过10万元，用筹办人董仁威的话说：“星云奖的成功举办本身就是一个科幻故事，我们必须精打细算！”

据董仁威介绍，这10万元当中有5万元来自希望出版社、另外5万元来自“百度贴吧兴趣大师养成计划”，后者得益于青年科幻作家陈楸帆的力推。“在这届奖几乎快要办不下去的时候，陈楸帆所在的一个百度部门帮助我们渡过了难关”，董仁威在代表大会上用哽咽的声音回忆起这一年的艰苦历程。

前几届星云奖，许多知名科幻作 家甚至自掏腰包办星云奖，例如作家韩松就曾将一万元稿费捐给了组委会。这一次，韩松在博客中写道：“(下榻酒店)客房的墙都开裂了，但这已很不容易了，科 幻很穷……其实星云奖一直都很拮据，有时还要作者掏腰包赞助。没有钱的科幻是不自由的，也是不科幻的。”

除了作家帮忙，科幻迷也在助力。开幕式要用的LED屏幕，租一次至少五千块。当组委会发愁时，恰好大屏幕的管理者是位科幻迷，他表示如果刘慈欣送几套签名书，协会就可以免费使用大屏幕，这事就这样解决了。

离开成都的日子

在过去的20多年里，《科幻世界》颁发的银河奖被誉为中国科幻文学的最高荣誉。很多科幻迷不禁疑惑为什么还需要再创办星云奖？

对此，本届大奖组委会主席刘慈 欣回答道：”它很有必要，因为银河奖只有短篇奖，而且它只局限在《科幻世界》作品内，星云奖是包括所有华文科幻，很有意义。而官方科幻奖，归在作协的儿童 文学委员会下面，就像我今年获全国儿童文学奖，大家都不太满意。”另外，星云奖过去三届的主办地都在成都，这与《科幻世界》的地位密不可分。这次星云奖为 什么要克服种种异地办奖的不便，离开圣地来到太原呢？

《科幻世界》主编，星云奖发起人之一姚海军用了一个生动的比喻回答了记者的提问：“这就像播种一样，所到之处必然对这个地区的科幻氛围产生很大的影响力，科幻文学要发展不仅仅是在成都，更要放眼全国”。

此外，争取更多的出版商参与也是组委会的目的。颁奖现场，来自希望、人民邮电、新星、百花文艺、最世文化的编辑们抓住各种时间间隙广递名片、结识作者。

但他们的参与，让姚海军很纠 结，“他们到这肯定是为了寻求作者。对《科幻世界》来说，这是挑战和竞争”。虽然纠结，他也没有太过担心：“这对中国科幻是一必由之路。没有更多出版者参 与，科幻很难有大的发展。如果《科幻世界》有足够的实力，把杂志做得更好，能把出版做得更好，能在竞争中成长，就不需要怕什么。”

姚海军细心观察了其他编辑们的 活动，“他们都在寻找刘慈欣、王晋康、韩松等这样的成名作家，但是很少去关注新人。这是个问题。”对于出版界近年来刮起的科幻热，姚海军有些担忧：“不应 该是看到几棵大树就赶紧摘几个果子，而是大家都应该是园丁。或许是我太理想主义，现在的商业环境让很多人不愿意这样做。”

2014北京！2015上海？

“未来已经来临，只是尚未广为流传……果壳承办2014年星云奖的原因，恰恰是看中科幻思维在未来所扮演的角色：它既是先知，又是设计师和工程师”。2013年10月4日14:30，科学网站果壳网高级代表姬少亭代表果壳网正式与世界华人科幻协会签约承办下届星云奖，并向现场人士描绘了一个未来感十足的星云奖。

对于明年的星云奖，吴岩给出了 自己的预想：“可能会增加海外的嘉宾来参加；此外对港澳台地区也有更大的倾斜；活动会比今年丰富几倍，例如今年只有一个论坛，明年可能就是有很多平行论坛 和分会场，还有科幻迷主办的活动会增加。最后，由于果壳网和商界、科技界以及一些名人的联系都很紧密，所以下次可能有一些高端人士和具有广泛吸引力的名人 出现，这些都是看点。”

另外，董仁威透露第六届星云奖也已经有了着落：“可能会在上海”，但是他期待星云奖最好能在全国范围内巡回举办，他们已将台湾举办星云奖划入协会议程。

对话姬少亭：星云奖北京攻略

姬少亭网名“小姬”，在几乎国内所有重要的科幻活动中都能看到她作为主持人的身影。她告诉重青记者，自己首先是一名科幻迷。

重青：果壳网为什么要承办星云奖？

小姬：首先，科幻的思维方式是一个很有价值的理念，这跟果壳网的价值观很贴合，我们应该去推进它。其实，科幻迷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力量，散布在各领域，也都愿意为中国科幻提供帮助，我们希望通过承办星云奖来整合这些力量。

果壳网并不是独家承办，而是希望把各方面的力量调动起来，大家一起来办，合办方可以很多。只要愿意投身科幻事业、为科幻提供帮助，都可以来参与合办。

重青：怎么理解“科幻思维方式”？

小姬：这个概念很早以前就出现 在科幻小说里，其实就是说科幻能够影响现实。不是预言未来，而是把它作为一种思考方式来思考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思考如何才能达到一个更好的未来。并非是把 它写进科幻小说，让大家读了科幻后产生了一些灵感，而是在解决现实问题的时候，直接采用这样一种非常有意义的思维方式。果壳希望能够让大家看到科幻这种思 维方式的价值，以及对现实可能产生的影响力。我们过去说让科学流行起来，现在说让未来流行起来。

重青：对下届星云奖有哪些规划？

小姬：有了一个大致的计划，但是能不能做成我们想象中那么成功、那么美好要看这一年的具体落实情况，因为这是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现在很难直接告诉大家我们明年一定会办成什么样子，但大家可以尽情去期待，也欢迎大家提出自己的想法，我们也尽量去完成。

可以确定的是，果壳承办会有一 些自己的气质在里面，我们对科技、对未来，对技术的关注会放在里面。我们会把面向未来的理念不断去推进。实际上这与很多人不谋而合——刘慈欣被邀请到各个 机构去做创意咨询，罗伯特·索耶为美国做咨询也很久了，现在吴岩也有组建咨询团队的想法，大家正越来越重视科幻思维。

我们会用一年时间去慢慢推进它，而不仅仅办个颁奖典礼就结束了。在这一年中会举办很多活动，在各个城市举办一些热身活动，最终在北京举办一系列活动。

重青：果壳网会参与评奖吗？

小姬：果壳的参与主要还是活动承办方面。评选主要还是靠世界华人科幻协会。

重青：明年星云奖科技味会更浓吗？

小姬：用“未来”可能会更准确，就是说因为未来性的东西它未必是科技的。这是两个交叉的概念。

 姬少亭

赵蕊蕊获奖引发规则变动

女排名将、奥运冠军赵蕊蕊又赢了，不过这次不是在排球场上。2013年10月4日，作为大众投票的第一名，赵蕊蕊成功入围第四届华语星云奖最佳长篇科幻小说，并最终与韩松、郑军、蛇从革并列银奖。远在国外集训的赵蕊蕊为组委会录制了感谢的视频短片，“感谢球迷和书迷的支持”。

然而，著名科幻作家潘海天在赵蕊蕊获奖的第二天便发微博宣称： “女排国手写科幻小说是挺不容易的，但就这么给了个奖，是不是太迫不及待太露骨了？觉得传播有益那就给个传播奖呗，针对作品的奖项不应用其他缘由来做交 易，之前看入围名单就有担心，没想到真是这结果。”随即，此事在网上不断发酵，豆瓣、百度贴吧等科幻迷交流平台上都出现了激烈讨论。

有争议但合法

对于潘海天以及网友的批评，科 幻界人士也纷纷发声。著名科幻小说家宝树在微博发言，表示“大众投票第一，又不是评委会选的，这是规则问题”。著名科幻作家飞氘也表达了同样的观点：“银 奖是网友投票投出来的，金奖是评委会授予的，赵蕊蕊的奖是网友给的。规则确实还需要完善”。本届星云奖的评委之一、《科幻世界》主编姚海军表示：“评奖章 程给了读者这个权利，评委会就必须尊重。”

华人科幻协会会长、星云奖的评 委吴岩也在自己的博客和《北京青年报》上撰文表达意见，他表示：“对《彩羽侠》的评选，即便是评委会内部也存在强烈争议。其中焦点是，作品的质量是否不 高？作品是否属于科幻文学？有关第一个问题，我觉得应该援引票选章程作为回答，其明确规定，票选前两名入围最终决选。而赵蕊蕊的粉丝，确实给了她大力的支 持。”

至于是否是科幻小说的问题，吴 岩认为：“我个人的观点是它恰恰是介于科幻和奇幻之间的作品。小说在开始就说，整个故事发生在银河系中一个具有高度灵性生命的星球上。这一星球的种族能够 穿越星际，帮助落后的文明种族发展。故事中还有基因改造、时空大门等高技术的设置，阅读时很难不把它当成科幻小说。如果其中提到所谓神和魔法，看成是这一 独特星球上发展的特殊生命形式及其特殊本能也未尝不可。其实，在西方，科幻与魔幻结合的作品也越来越多，像罗杰·泽拉兹尼的《科魔大战》，就是宇宙中并存 着科学王国和魔法王国的设定。因此，我觉得赵蕊蕊的小说获奖，至少在这一届的评选章程之下是不存在合法性问题的”。

下届评奖章程因此而变

　　其实，早在10月4日的世界华人科幻协会第四次全体会员代表大会上，大家就已经针对评奖中的争议问题进行了讨论，并得出了一些初步设想。

　　对于评选过程中网站上大众投票 可能存在的投熟人票和刷票的质疑，吴岩向记者介绍说组委会讨论可行解决办法有两个：“其一是降低大众投票的权重，增加会员投票的权重。现在是五个入围名单 中会员投票两个、大众投票两个，评奖委员会特别提名一个；将来有可能是会员三个，大众一个。其次是把大众投票设置为一个单独奖项，如最佳人气奖。”

　　对于单纯通过技术措施来遏制刷票，吴岩表示“对于很多限制ID的办法，也只能限制一个人去投很多票。这种所谓的刷票几乎在所有的比赛中都无法避免，所以说暂时要么单独设一个人气奖，要么就降低大众投票的权重。但是，你要在网站上去设置限制，那很难很难”。

　　另外，针对会员投票可能存在暗箱操作的质疑，吴岩也提出了今后可能的调整：“这个奖如果说要真正成为一个不负众望的奖必须是公平、公正、公开的，我就建议学习台湾的倪匡奖，完全公开每一个会员的投票以及评价。”

　　吴岩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谈道：“我们也在关注和收集网上的意见，但是网上没说的也在关注。例如没有覆盖整个华语科幻，港澳台、海外的作品很少的问题，我们正在改进。”

　　此外，下届的星云奖一个重要看 点就是将增设“最具有科幻潜质的全球华人科技创新奖”，对此吴岩表示：“这是参考日本科幻星云赏的经验，它的设立可以密切科学与科幻之间的关系。例如日本

　　今年的科幻星云赏就是颁给了某个做干细胞研究的科学家，说他引发了科幻无穷的想象力。这个奖项的增加有人同意也有人反对，同意的认为有很大的价值，反对的

　　人认为咱们这些人没资格评。因为明年是和果壳网一起合作，果壳网和科技界的关系不错，这个奖他们能找人来评。当然，这个奖还没有最终敲定，如它的评奖范围 是只在华人范围内还是普遍的科技界还需讨论。”

　　第五届华语星云奖的评奖章程将在近期出台，吴岩介绍说：“在拟定初步方案之后，我们会告知全体会员，收集反馈意见，最终通过会员投票来敲定最后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