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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那曲:冬日里的格萨尔天授说唱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11月19日11:11 来源:中国西藏新闻网
格萨尔说唱艺人格萨尔说唱艺人
听众听得极其认真听众听得极其认真
诙谐演出极受欢迎诙谐演出极受欢迎

  梦的吟唱

  13岁的那曲孩子格桑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看到草原上奔来千军万马,交战厮杀。这个牧民的孩子仿佛是在天上俯瞰地面上的征战,他的心中一片混乱,征战慢慢在黑暗中淡去。

  第二天早晨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能流利地讲述和背诵在梦中所见到的一切。这个少年就这样成为了一名“仲肯”——格萨尔说唱艺人。大多数天授艺人都降生在那曲,关于格萨尔王的传说如同露珠一样洒满这整片高寒草原。格桑今年35岁,虽然能够通宵达旦、精神十足地背诵格萨尔王,他却说:“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

  他的身边,39岁的天授说唱艺人巴桑有同样的经历。“晚上看到什么,白天就说什么,一模一样的。”他说,最初自己很害怕,“我是怎么了?我自己想。”

  藏北那曲是格萨尔王说唱的故乡,在街头巷尾、出租车上,到处听见吐字如咬钉嚼铁、清晰明朗的格萨尔说唱。街边的VCD商人一旦播放格萨尔的光碟,就会围上一小圈观众,男人裹着红头绳的小辫子,女人别着的白色砗磲和绿松石的大辫子,各式各样的辫子挤挤挨挨。

  从牧羊孩子到天授艺人

  桥边的这个小茶吧,如今是6到7位格萨尔说唱艺人的所在地,也是他们每天生活的重心。他们的舞台就是一个高约半米的绣墩,盘腿坐在上面,立刻打开嗓门说唱。这些面容温和、声音低沉、拘谨的有些腼腆的牧民汉子,一旦坐上说唱台,就会变得眼神犀利,声音清亮,充满自信。他们左右环顾,从藏袍下伸出双手,随着说唱声做出多样的手势。我听不懂这快如连珠的说白和音调高亢的唱词,但是他们的手势却让人感觉到,故事中的英雄,或是在一展雄辩的长才,或是在向敌人发出挑战,或是在宣告辉煌的胜利,或是在穷究根本的智慧,或愤怒,或戏谑,或追忆。说白的部分是在讲述故事情节,而歌唱的部分则是故事中人物的唱词。

  观众紧紧地围坐在舞台周围,许多人裹着厚重的藏北袍子,带着一身草原的寒气。男人们头发蓬乱,紧张地用紫色的手指摩挲自己的衣襟,女人们则庄严而笔直地坐着,我前面的三位大妈,稳重而庄严地剥开葡萄吃,互相也不说话。与其说她们在聆听,倒不如说她们是在享受这宝贵的闲暇。盛装的少女裹着崭新的金边藏袍,拘谨而兴奋地扭头看着台上,发现我的镜头,她腼腆一笑,露出新镶的金牙,将粉红色的手害羞地藏在身后。

  这里很像内地的相声馆,只不过有一点不同:偌大的藏式黑铁炉横据屋子正中,随着天气越来越冷,人们会紧紧地围着铁炉而坐。

  这位说唱者长达一个小时的演出终于结束,他从绣墩上下来,而我正对面,一个刚才在我对面小心地吃面片,小口啜啤酒的大哥,擦去嘴边的油,丢开酒杯,从有着鼻烟和烟灰痕迹的桌前站起,大步上前,走上了绣墩。在我还来不及惊讶前,就开始了说唱,这个普通的大哥,原来也是个说唱艺人。

  说唱的故乡在那曲

  这个小茶馆从中午12点开始演出,一直到晚上7点。老板来自甘肃夏河,他还在楼下经营着一个生意火爆的照相馆。不过这个茶馆的生意,在老板看来并不算好,大概是因为竞争。“这个小市场里,还有另外两家有格萨尔说唱的茶馆,不过我家是最大的。”他说。

  而且演出也不能一直是格萨尔说唱,最后还会有一段长达两个小时的幽默小品,两个小时几乎是一部电影的完整长度,全靠几个说唱艺人在台上扮演家长里短,插科打诨。有趣的是,他们在说唱时并不戴上“仲肯”的头冠(据说是因为在说唱时如果不加表演,而是纯说唱,就不能戴头冠),却在小品表演中全副打扮起来。

  这幽默表演的道具极其简单:一个枕头既表示床,有时候也抱起来表示孩子;一条长达两米的三合板窄木条就代表长剑。没有什么夸张和熟练的动作,更多是如莎士比亚时代的戏剧一般滔滔不绝的道白。甚至有即兴的表演,某个艺人会丢下酒杯,在身上裹一条床单,围一条头巾,就活脱脱成了一个藏北的女人。

  “他是我老婆。”另一个扮演男人的说唱艺人用汉语对着我大声笑着说。观众的哄笑声在整个两小时的演出中贯穿始终,这些艺人真是谜:他们既是最普通的汉子,又是记忆力和口才超群的大师,如今又成为无师自通的喜剧演员。

  “他们并不富裕,到我这里来演出,更多也是他们自己聚会和玩。”在一旁观看的老板突然说。

  而在几个说唱艺人的酒桌前,他们对自己则有不同的看法。

  “我们工资还可以,一个月有两千多,这里人多,热闹。”一个人说。

  另一个年纪稍大的用胳膊肘杵杵他,表示不满,并纠正他说:“我们工资虽然不高,但是老板对我们像一家人,我有时候借五六千,他说‘借的话,我不借给你,直接拿走可以。’”

  艺人们很羡慕青海等地的说唱艺人们能连续出版关于格萨尔的光碟,在这些类似电影的光碟中,说唱艺人披着古代的战袍,在马上驰骋长辩,还有交战的武戏。然而他们却对其他地方的说唱并不推崇。

  “他们的服装漂亮得很,但是说唱,还是数我们那曲。”一位40岁的艺人伸出大拇指,在我的面前晃悠。

  为什么在说唱时不佩戴格萨尔说唱艺人的全套行头呢?艺人们对这个问题思索了一会,还是这个年纪较大的艺人说:“如果要边唱边跳,那是要穿的;我们现在只是说,表演没有,就不能穿。”

  走出这个喧闹的茶馆,是一道弯拱的小桥,桥头是卖铜带钩、藏靴等传统服饰的摊贩,头顶密缠着大辫子,歪戴着小毡帽的牧民汉子和他高大的女人沉默地走了过去,已经是日暮时分。

  离城市不过几公里,就是金色的草原,一个牧人从远方而来,是否他刚刚做了一个有兵马和干戈的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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