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网>> 文史 >> 文史钩沉 >> 正文

邵洵美悲惨一生的解读:他如何得罪了鲁迅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11月04日10:05 来源:韩石山

  摘自:韩石山《民国文人风骨》 陕西人民出版社  2009年4月出版

  在我的一册邵洵美的书的扉页上,竖写着这样几行字:

  这本书是昨天上午在湖滨南路对外书店买的。当晚就读完了。今天上午又去买了另外三册,有一册可能尚未出版。邵洵美其人当另眼相看。是一位真正的中国文人,也是中国现代文化史上的一位英才。二○○八年三月十四日于厦门。

  诠释几句。这册书是《儒林新史》,上海书店出版社二○○八年一月出品,“邵洵美作品系列”之回忆录卷。该系列共五卷,另四卷分别是诗歌卷《花一般的罪恶》、散文卷《不能说谎的职业》、艺文闲话《一个人的谈话》、小说卷《贵族区》。我又去买了的是前三册,认为尚未出版而未买到的是后一册。据书前“编辑说明”所言,这五册仅是邵洵美作品系列的第一辑,意思是以后还会一辑一辑地出下去,将邵氏作品悉数出版。随着这些书的出版,邵洵美的文学成就,会像一座冰山似的浮出水面,呈现在世人的面前。

  我写在扉页的话中,最妙的是称邵氏为一位英才,记得写罢还为自己这个小小的概括而得意了那么一会儿。

  于此也能看出我前后两天买书的思维过程。写过《徐志摩传》,对邵洵美其人有相当的了解,但我注重的是他的为人行事,便买了“回忆录卷”。看罢回忆录,觉得还是应当买下另外几册配成一套,便又去买了。当时买了的,还有陈子善编的《洵美文存》,厚厚一大册,辽宁教育出版社二○○六年六月出版。这也是我买书的一个毛病,不买则已,买开了就想买个全乎。

  这些年,每看一本书,总爱在扉页上写几句话,有时是读后的感受,有时是买书的经过。以平日的习惯,每则当在两三百字,像这则,说了买书的经过又说了读后的感受,仅寥寥百字的情形是不多的。身在客中,无心多写,是一个原因;邵氏其人身世太凄惨,不忍多写,该也是个原因。

  此刻,若让我补足先前没写的话语,会写什么呢?这样的意思是要写的:那一茬文化人中,论身世,数他最高贵,至少也是不多的几个高贵者中的一个;论家产,数他最富有;论学历,国内国外上的都是名校;论才华,少年时便显现无遗;论功业,中国唯美主义诗歌的擎旗人,中国文化史上著名的编辑家与出版家。然而,数他的人生最为坎坷,数他的命运最为乖蹇,数他的结局最为悲惨,铁石人知晓了,也会洒一掬同情的泪水。造成这一奇崛变化的,大的说,是时势的移易;小的说,则是人际的因缘。

  时势的移易,不用说了,是一九四九年那场革故鼎新,新中国的建立。处此变局中,也有与他经历相似、甚或功德不及他的,均能自全其身,乃至荣宠有加,可知时势的移易虽是大的原因,却不能说是决定的原因。那就只能在小的上头,也就是人际因缘上找了。

  这一来,话就长了。简略地说,是他跟一个人走得太近了,又因文章惹下了另一个人。

  走得太近的人是徐志摩。两人不光是走得太近了,简直,怎么说呢,贴在一起就是一个人——长相都一样。

  徐志摩在上海住家的时候,家里有一个精美的册子,专供朋友们来了随意写写画画之用。志摩去世后,小曼将此册子作为一辑,编进《志摩日记》书中,名为《一本没有颜色的书》。其中一幅画,是邵洵美画的,墨笔刷刷几下,涂抹出一个长长的脸,猛一看像现在一些人家里挂的那种带角的羊头骨。旁边他的题词:“长鼻子长脸,没有眼镜亦没有胡须,小曼你看,是我还是你的丈夫?”

  光凭这几句话,只能知道两人都是长鼻子长脸,谁戴眼镜谁有胡子就不好说了。且看洵美《儒林新史》中的一段话:“我们的长脸高鼻子的确会叫人疑心我们是兄弟;可是他的身材比我高一寸多,肌肉比我发达,声音比我厚实;我多一些胡须,他多一副眼镜。”这下就知道谁有什么谁没什么了。全句的意思成了:“你看这幅画,脸儿长长的,鼻子长长的,说是志摩吧没戴眼镜,说是洵美吧没有胡须,小曼呀,你说我画的是你丈夫志摩,还是洵美我?”

  这是一九二八年前后的事儿。更早几年,为了这份相貌的相似,两人在欧洲互相寻觅,真还费了一番精神呢。

  一九二五年春,洵美赴英留学,上的是剑桥大学,市中心广场上一位卖旧书的老人,一见面就问他是不是姓许,或是徐,或是苏?说三年前有一个和他同样面貌的中国人,说是要翻译《拜伦全集》,后来他就回黑龙江的老家去了。洵美听了,莫名其妙,弄不清这个人是谁,只知道当年在剑桥的中国留学生中,有一个姓许或徐或苏的人,长相与他几乎一样。洵美夏天去了欧洲,在巴黎见着徐悲鸿,悲鸿和他的一班朋友,都说洵美太像徐志摩了。只是他们也弄不清,徐志摩是海宁人,为什么那个卖旧书的老人会说他是黑龙江人。都说志摩这一段时间在欧洲,一定要两人见上一面。又过了几天,洵美和一位谢姓朋友在大街上行走,他们前面走着两个中国人,其中一个回过头来,是洵美先前认识的一位严姓朋友。他一见是洵美,马上拉了洵美跑回同伴那儿,高声狂叫:“志摩,我把你的弟弟给找来了!”志摩呢,没等这位严姓朋友把话讲完,两只手早已拉住了洵美的两只手,动情地说:“弟弟,我找得你好苦!”接着讲了徐悲鸿怎样说他俩最像,他怎样四处打听洵美。

  四人一同走进附近一家咖啡馆。

  闲谈中方知,志摩在剑桥读书时常买书,因而认识了卖旧书的老人。志摩说过要翻译拜伦的诗,但没说要翻译全集,他那次回国走的是西伯利亚,说到了中途还得经过黑龙江,没想到老人竟以为他的老家在黑龙江。

  问及洵美在剑桥的学业,一听说想学政治经济,志摩并不表示失望,又好像有些不相信地说:“真奇怪,中国人到剑桥,总是去学这一套。我的父亲也要我做官,做银行经理;到底我还是变了卦。”一个多钟头很快就过去了,严姓朋友提醒志摩还要去买船票,这才分手,原来志摩明天就要动身回国了。令人惊奇的是,就是这一个多钟头的谈话,改变了洵美的志向。洵美回到英国后,入剑桥大学依曼纽学院,不过他放弃了原来的打算,转而研修英语文学。

  和志摩相同的是,洵美迷恋的也是诗歌;不同的是,洵美最初迷恋的是古希腊唯美派诗人莎茀,还为此写了一出短剧并自费出版,遗憾的是一本也没有卖出去。正是这一转变,使洵美回国后,成为中国唯美派诗歌的领军人物。

  一九二六年五月,家中有事,洵美提前回国。这年秋天,志摩与小曼婚后也来到上海。他们回硖石老家住了一阵子,正赶上北伐军进入浙江,乡下大乱,匆忙间又回到上海,从此在上海住了下来,直到一九三一年春天志摩北上教书。这五年,未必是志摩事业大发展的时期,却着实是洵美事业大发展的时期。

  洵美事业的发展,与志摩的引导是分不开的。志摩长洵美十岁,比洵美出名早,此时已是新月派的领袖人物。洵美一直以兄长待之。凡志摩参加的各种社交活动,常能见到洵美的身影。志摩发起组织国际笔会中国分会,洵美积极参加,一度出任笔会的会计,资金方面,常帮志摩的忙。新月书店到了后期,维持不下去了,经志摩说项,洵美接手注入资金,又延续了一个时期。胡也频遇难,沈从文要送丁玲母女回湖南老家,没有盘缠,向志摩告贷,志摩手头也紧,转求洵美,洵美如数借与。正因为时常接济朋友,洵美当年在上海有“沪上孟尝君”的雅号。

  要当孟尝君,先得有钱。洵美出身世家,本是二房的长子,伯父无子嗣,他一身而兼祧两房,等于是一人继承了两房的资产。如果说贾宝玉出生时嘴里衔着个灵通宝玉的话,那么,洵美则可说,出生时嘴里就衔着一个钱折子,上面不是三十万五十万,也不是三百万五百万,少说也在三千万,单位是银元。

  有人说洵美是“纨绔子弟”,挥霍成性,把一份上好的家业捣腾空了。说这话的,有的还是当年受其泽惠的人。在这上头,中国人最是乖张,他要是不借给你钱,是吝啬鬼,是守财奴;借给你了又是二百五,是不谙世事的纨绔。看看洵美的传记,就会知道,这个人,既不是守财奴,也不是二百五,而是有经济头脑的人。至于借给你三百,送给他二百,实在是手头太阔绰了,不把小钱当回事儿。纵观他的前半生,他手里的钱,主要还是用于创办文化事业了。据统计,抗战前他就办过金屋书屋、时代图书公司和第一出版社,先后拥有十一种杂志,即《狮吼》《金屋月刊》《时代画报》《时代漫画》《时代电影》《文学时代》《万象》《声色画报》《论语半月刊》《十日谈旬刊》《人言周刊》。还不算由新月书店出版的《新月月刊》和《诗刊》。

  关于这些刊物的作用,仅举一例就知道了。老画家黄苗子说:“《时代画报》《时代漫画》和《万象》对中国漫画的发展起很大的作用,漫画的发展也影响到绘画的发展。如果没有洵美,没有时代图书公司,中国的漫画不会像现在这样发展。”(《新文学史料》二○○六年第一期)

  最能看出邵洵美出版家胸襟的,是早在一九三○年就斥巨资,向德国购买了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全套影写版印刷机,开办了时代印刷厂。这套机器,新中国成立后被人民政府征购,运到北京,成为印制《人民画报》的机器。可以说,在新中国建立后的二十多年它都不落后。

  以上是洵美跟徐志摩的关系,顺便也说了洵美在文化事业上的建树。

  再说洵美怎么因文章惹下了另一个人。

  此人是鲁迅先生。

  在上海,邵洵美与鲁迅的关系,原本是很正常的。一九三三年二月间,英国大文豪萧伯纳来上海,中国笔会出面欢迎,就是邵洵美自个儿出钱,在功德林订了一桌素席(萧氏食素),送到宋庆龄府上宴请萧氏,出席作陪的有蔡元培、鲁迅、林语堂诸人。宴会过后,又进行了一些活动。活动结束后见鲁迅无车返回,又是洵美用自己的汽车送鲁迅回府。然而,半年之后,因洵美的一篇小文章,鲁迅接连著文大加呵斥,说他是无耻的“富家儿”,“开一只书店,拉几个作家,雇一些帮闲,出一种小报”就自以为是文学家了。

  这场官司,好多人都写过,最详细的还要数朱正的专文《鲁迅与邵洵美》,载于二○○六年《新文学史料》第一期。朱的文中说,“这一回是邵洵美自己先拿出大富豪的口气,去奚落贫穷的文人,鲁迅看不过去了,才作文指明这一点。这完全是他自己招来的。”于此可知,朱先生并没有见过邵洵美的文章,只是根据鲁文中引用的部分文字推断,便下了这样的定谳。当年的鲁迅研究者们,绝没有想到邵洵美这样的人,也会有文集一册一册地出版,以为随便怎样说,都无法对证。比如朱正在这篇文章中就说:

  现在来写“鲁迅与邵洵美”这个题目,有一个困难,就是鲁迅这一面的文章都收到他的全集里面,容易看到;而邵洵美写的诗文,现在却很不容易找到了。鲁迅攻击过的文人,例如周作人、林语堂、徐志摩、梁实秋、施蛰存等,他们的作品都留下来了,表明了他们的存在。而杨邨人、张若谷、邵洵美却没有能够留下多少痕迹。这真是无可如何的事。

  “这真是无可如何的事”。朱先生的笔法,还真有点鲁迅的味儿。

  按朱先生的理念,鲁迅批评林语堂等人的对与错,是可以商量的,批评邵洵美这样的人,绝不会有错,是钢板上钉了钢钉,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我则认为,对错且不必管,先应当把事实弄个清楚。现在邵洵美的文集出版了,我们可以看到邵的这篇文章了,文题为《文人无行》,收入随笔卷《不能说谎的职业》。文中说,这里的“行”,指行业,意思是说文人多没有正式的职业。看过之后,我可以肯定地说,邵氏此文的要义,绝不是“奚落贫穷的文人”,他的立论,要高得多。最为明显的,是奚落当时上海滩上的左倾文人,比如“(二)游学几年,一无所获,回国来仰仗亲戚故旧,编张报屁股,偶然写些似通非通的小品文。”说的是当时主持申报《自由谈》副刊的黎烈文。还有的话,也可以说是挖苦鲁迅的,比如“(四)离开学校,没得饭吃,碰巧认识了一位拔尖人物,一方面正需要宣传,一方面则饿火中烧:两情脉脉,于是一个出钱,一个出力,办个刊物捧捧场”。鲁迅是《自由谈》的撰稿人,又是公开化了的左翼作家的首领,当然要挺身而出,狠狠地给以回击了。从这个意义上说,“这完全是他自己招来的”,朱先生这话是说对了。

  放开了眼,从更大的背景上看,又不一样了。一九三○年春,鲁迅出席左翼作家联盟成立大会,正式成为左翼文化阵线的掌门人之后,便不停顿地向右翼文化阵线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攻击的主要对象是胡适、徐志摩、梁实秋等新月派文人。而此时,上海文坛的情形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九二七年前后,像候鸟似的飞来的新月派文人,一九三○年前后不长的时间内,又一个一个地像候鸟似的飞走了。且举几个著名的,叶公超一九二九年秋离开暨南大学,去清华大学外文系教书;胡适一九三○年十一月回到北平,任北大文学院长;梁实秋一九三○年秋去了青岛大学,任外文系主任兼图书馆长;徐志摩一九三一年初去北京大学任教授。新月派是鲁迅的死对头,既然头面人物如胡适、徐志摩、梁实秋之流都远走高飞了,那么作为新月派小兄弟的邵洵美自然就水落石出,暴露在鲁迅枪弹的射程之内了。

  可以说,邵洵美写不写《文人无行》这样的文章,到了一九三三年,都会撞在鲁迅的枪口上。

  这样理解鲁迅对邵洵美的批评,或许更近乎事实。

  鲁迅一九三六年秋去世,没有经历抗战。邵洵美是全程经历了抗战的,应当说,在这场全民族的圣战中,邵洵美有上佳的表现。他先是出版宣传抗战的刊物《自由谭》,后来又在英文版的《直言评论》上刊发了毛泽东《论持久战》的译文并出版单行本。更为可贵的是,他的弟弟当了汉奸,拉他下水,他义正辞严地拒绝了。刻苦自励,艰难撑持,一直到抗战胜利。新中国成立前夕,胡适曾劝他离开上海,他没有听从,叶公超甚至提出愿意帮助他将印刷厂整体搬迁到台湾,他婉拒了朋友的美意。他等待着,也盼望着,在新中国一展他的才华,继续从事他喜爱的出版事业。

  上海解放后,应当说,当时的执政者,对接收这个东方大都会,无论在政策上还是人事上,都有别于内地的城市。有留学经历的陈毅出任市长,或许有其时势的必然,而选派潘汉年出任分管文化的副市长、夏衍出任负有专责的文化局长,确实是周恩来事先的着意安排。可以说,在潘夏二位统战高手的操作下,只要没有大的罪恶、而有一技之长的党外人士,都得到了恰当的安排。

  独有邵洵美是个例外。

  不说邵氏先前无大过错,就以新中国成立后的表现来说,也有可圈可点之处。上海解放后,夏衍代表政府与邵洵美商谈,提议将他的影写版印刷机卖给国家,连同工人全部迁到北京,印制即将出版的《人民画报》。邵洵美痛痛快快地答应了。仅这一功劳,也应当给予安置。然而,邵洵美将家搬到北京,一年多的时间里,四处奔走,各方求告,还是未能如愿,只得又灰溜溜地回到上海。原因无他,只因为彼乃新月派的一份子,是鲁迅曾经痛斥过的“富家的赘婿”。当年在上海,邵洵美曾接济过夏衍,夏衍也确实有心成全邵氏,然而,面对如此局面,聪明过人的夏衍,竟一点办法也没有。直到一九五四年,看邵洵美实在是穷愁潦倒,生计无着,夏衍才关照北京有关出版社,邀请邵氏翻译外国文学作品,每月可预支二百元稿酬,相当于有了一份正式工资。

  无妄之灾还在后头。

  一九五八年十月,邵洵美以“帝特嫌疑”被捕,长期关押在提篮桥监狱。早他几年、因胡风案件被捕入狱、也关在提篮桥的贾植芳先生在被释放后,有文章记叙邵氏在狱中的情形。且看这样一节文字:

  他患有哮喘病,总是一边说话,一边大声喘气,而他又生性好动,每逢用破布拖监狱的地板,他都自告奋勇地抢着去干。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弯腰躬背,四肢着地地拖地板。老犯人又戏称他为“老拖拉机”,更为监房生活增加了一些欢笑。(贾植芳《我的难友邵洵美》)

  一九六二年四月邵洵美被释放出狱。上海已无他的住房,妻子在外地女儿家住,他只好与儿子住在一间十几平方米的小屋里,仅有一张单人床,儿子要上班,须好生歇息,他执意睡在地板上。这样卑贱地活着,对他来说,已是幸福的时光。一到“文化大革命”开始,厄运又降临在这个毫无防范能力的文化人身上。备受凌辱之后,他选择了死亡,时在一九六八年的红五月。一九八二年,上海市公安局发出平反决定书。又过了多少年,邵洵美的儿子邵祖丞才给妹妹绡红说了父亲离世的真相。先是他的一个叫王科一的朋友开煤气自杀,此后“我见爸爸天天在服鸦片精。不知他是从哪儿取得的?可能因病情加重,咳喘难忍,加上不时泻肚,他想以此镇咳止泻?也可能爸爸不想活了!因为我发现后向他指出:害心脏病的人吃鸦片是要死的。他明白这点。但是第二天他还在服。我提出反对。他朝我笑笑。第三天,爸爸就故世了。”(邵绡红《我的爸爸邵洵美》)

  经历这么多苦难,邵洵美去世的时候,只有六十二岁。

  说到这儿,该给个结论了。邵洵美是个什么人呢?有感于时人诸多不公正的评价,早在一九三六年,他就在一首名为《你以为我是什么人》的诗里说过: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是个浪子,是个财迷,是个书生,

  是个想做官的,或是不怕死的英雄?

  你错了,你全错了,我是个天生的诗人。

  这是他本人的说法,且在七十多年前。现在,我们这些后人,该给个什么样的评骘呢?

  各人尽可有各人的说法。好名头都让别人占尽了,犯不着去争去挤。我还是窃喜于我在厦门时写的那句话:是一位真正的中国文人,也是中国现代文化史上的一位英才。

  想多说一句的是,过上多少年,人们对他的评价,还会更高。

网友评论

留言板 电话:010-65389115 关闭

专 题

网上学术论坛

网上期刊社

博 客

网络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