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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戏是磨出来的,不是评出来的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10月21日13:36 来源:深圳特区报 王绍培 文/图

  八旬编剧笔耕不辍,近日将出版剧作全集。《刑场上的婚礼》编剧胡小孩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

  好戏是磨出来的,不是评出来的

胡小孩胡小孩

  胡小孩,生于1930年,国家一级编剧,写过很多戏剧、电影和电视剧,《刑场上的婚礼》是其代表作。近日,中国戏剧出版社将出版其剧作集,收集了他20部代表作品。日前,84岁的胡小孩在杭州家里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

  《两兄弟》是我的第一个戏

  记者:您写了很多剧本,都是电影剧本吗?《刑场上的婚礼》是最知名的一部吗?

  胡小孩:不是这么回事。我写得最多的是戏曲,最有名的一部是现代戏《两兄弟》。跟现在不一样,过去主要的娱乐手段是戏曲,戏曲在中国是最受老百姓欢迎的。我们那个时候写戏,都是配合政治,为政治服务的,来一个运动,我就写一个戏来配合。我经常到农村去,还当过支部书记。看起来我写的是宣传品,但其实是艺术品,有人物、有故事、有情节,很好看,不仅农民喜欢,城里人也很喜欢。

  《两兄弟》是上世纪50年代初的作品,是我的第一个戏,写合作化时期,写南方农民的思想、生活的大变化,两位堂兄弟因为一点点小事情,闹得不可开交你死我活,最后通过合作社和好了。当时我在宁波甬剧团,写了这个戏参加华东区的戏曲观摩演出大会,戏一演出,很轰动,获得了一等奖,一下子全国都知道了。那时跟现在不一样,这个作品出来,全国都上演,因为只需要5个演员,所以很适合业余剧团演出,专业的剧团和业余的剧团都在演出,至少是几万个剧团在演我的戏。这是我最轰动的作品。

  记者:这部戏是不是对您的人生有很大的影响?

  胡小孩:那当然是。我当时只有24岁,我一下子成为浙江省的重点培养对象,一个尖子作者,我被安排到宁波当支部书记,作家农民化,跟农民打成一片,我又写了很多作品,虽然没有《两兄弟》那么轰动,但也是获奖无数,到处上演。再后来嘛,我就当了浙江艺术研究所的所长。

  记者:您的名字很有意思,胡小孩,很罕见,这个是笔名吗?

  胡小孩:关于我的名字故事很多。我生在上海,本来我是叫“胡啸孩”的,因为我生下来就不停地哭,我的父亲就说,这个小孩这么喜欢哭,就叫“啸孩”。我19岁参加革命,我的个子也小,在金华地区的一个文工团,过一种军事化的、共产主义的生活,发衣服、鞋子、黄烟,每个月还有一斤肉。一个山东南下的干部不知道我的名字怎么写,看我个子小,就说干脆叫“小孩”吧,于是我就成了小孩了。上世纪50年代,我写了一个戏,就以“胡小孩”为笔名。上世纪80年代到北京开会,结果名单上没有我,因为写着胡小孩,别人还以为是谁带的小孩子,又重新补办手续,因祸得福结果跟王蒙成了邻居,住到他隔壁了。贺敬之同志退下来后来杭州玩,一次吃饭时讲了一个我的笑话,说是写歌词的乔羽告诉他的,说每次开会,乔羽都跟我住一个房间,胡小孩的老婆叫丹娘,丹娘写给胡小孩的信,中间保密,开头是“我的孩”,结尾是“你的娘”。当然,这个是乔羽编出来的。

  《刑场上的婚礼》这个题材是周总理给我的

  记者:对于我这一辈人来说,您的《刑场上的婚礼》影响更大,当时是改革开放不久嘛。

  胡小孩:《刑场上的婚礼》这个题材是周总理给我的。1962年,在广州开会,周总理把我们叫到一个小会议室,讲到广州起义,周文雍和陈铁军在敌人的法庭上,公开宣布结婚。“文革”后,我忽然想到这个题材非常好,于是就住在中山大学,翻阅资料,把这个戏创作出来了。当时全国可能有十几个人都在写这个题材,但最后采用的是我这个本子。

  说起来在广州开会时,有一天,我正在洗澡,忽然有人叫我去参加一个会议,车已经等在外面。等我到地方一看,一大批名人都在了,比如郭沫若、夏衍等等。田汉把我叫过去,说周总理接见,我是唯一一个年轻人。田汉给周总理介绍我说,这是胡小孩,周总理笑着说,哦,小孩啊。他把我们领到他的卧室,大家随便坐,一起谈笑风生,聊到夜里一点,总理又带领大家一起唱北伐歌。

  记者:我很好奇的是,您当年写了那么多戏,到处上演,那么,稿费是不是很多?

  胡小孩:我们当年按照规定是这样,你的戏演出了,有5%的上演费,但我从来没有要过。如果我要的话,我当年就是一个大富翁了。不仅如此,我还在背后批评曹禺这些人,我说他的钱那么多,为什么还要上演费?我自己的工资收入很高,稿费也很多,一个剧本一般稿费有500元,也有800元的,当时这是很多钱了。上世纪60年代中期我就有3000多元的存款。上世纪50年代在宁波,一个人有一屋子的红木家具,要1000元卖给我,我没有买,杭州还有一处非常好的别墅,人家2000元要卖给我,我也没有买。幸好没有买,否则,到了“文革”我肯定死定了。我的戏在文化部演出获奖,有几千元的奖金,我没有要,但听说还是发给我了,我很好奇,结果发现,打到公家的账上了。我28岁就是省政协委员,一直到64岁退休才不是。可能因为我太要求进步了,所以,我会提出取消“上演费”,我现在觉得我是太左了,很不好。

  写作让我充满了喜悦

  记者:您的辉煌时期似乎主要在“文革”前,后来呢?尤其是改革开放之后呢?

  胡小孩:改革开放之后,我开始写历史戏,比如《大观园》、《花烛泪》,但是,到了上世纪90年代,这些戏都没有人看了。一般演个一两天就结束了。我就比较多的去写一些电视剧或者电影。

  记者:作为一个老前辈,您对现在戏剧界的现状有什么意见:

  胡小孩:现在多数剧团靠演出卖票是难以维持的,都是靠国家扶持。剧团都在搞获奖的项目,政绩靠获奖,职称也要靠获奖,于是评奖之风越演越盛。一个戏评完奖就完事了,有没有看没有人关心。而且,为了评奖,很多戏都搞得隆重,灯光布景都很靓丽,结果呢,只能到评奖的地方去演出一下,不可能到基层、农村去演。我们知道,过去的好戏都是演出来的,磨出来的,不是评奖评出来的。所以,我不止一次呼吁,要停办几届评奖。据说一位文化部的干部也很赞同我的意见,后来又听说那是因为他退休下来了。

  记者:您现在除了要去看看戏,参加一些社会活动,大部分时间都是怎么过的?

  胡小孩:我80多岁了,我还在创作,我觉得我进入了一个人生最好的时期,我写我想写的东西,随心所欲,不管发表与否,不管演出与否,只要自己觉得是有意思的就去写。最近十年,我一年写两、三个大戏,我自己觉得质量比过去的要高,虽然没有地方演出,但是,我写给历史,写给未来的读者。我的戏也没有白写,中国戏剧出版社今年年底要出版我的剧作集,收集了我的20部戏。其中第一部是我根据我的好友孙道临和王文娟的爱情故事来创作的。

  记者:文学创作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很多年轻人都受不了这个苦,您这么大年纪为什么还能这么有激情?

  胡小孩:我最快乐的时候就是写作的时候。我过去有一段时间用电脑写作,现在又恢复用手写。还是手写的感觉更好。一旦我进入了写作的状态,可以不吃饭,不睡觉,不喝水,什么都忘记了,我就在我的这个世界里。有些人说写作是痛苦的,那要不就不是一个真正热爱写作的人,要不他是在骗人。写作让我充满了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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