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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与可能性存在之间的文学

2013年长安文学秋季论坛作品述评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10月12日11:24 来源:陈启文博客

  这是长安文学的第十一次论坛。又是一次巧合,恰逢重阳节,既是一个丰收的季节,更是一个登高远眺、遍插茱萸的季节。一年一度的诺贝尔文学奖刚在此前揭晓,加拿大女作家爱丽丝·门罗获得了2013年诺贝尔文学奖,这是一位比中国作家王蒙还大三岁的老前辈,对于中国大多数读者来说她还真是一匹横空出世的黑马。她以八十二岁的高龄获奖,这无疑是对她一生创作的奖赏,也足以说明文学是一生的事业,永不退休的事业,永远的事业。而每一次诺贝尔文学奖揭晓,都让整个世界有了一次拥抱文学的机会,这也是一个属于文学的节日。

  由于本次论坛和上一次论坛的时间比较紧,这次收到的作品也比较少,据木兰统计,共收到19篇中短篇小说和散文和三组诗歌,一组词。她给我推荐了11篇中短篇小说和散文,另外把诗、词都发给了我。此外,还有詹文格提前发给我的一个短篇。我很想看到前几次论坛提出详尽修改意见、希望修改好的稿件,但我们的作者好像更愿意创作新作,而新作中也就依然充满了老毛病。对木兰的点评我希望大家能用心看看,她对阅读的反复强调,其实不单纯是针对阅读的问题,而是我们写作的视野问题。一个优秀的写作者,都特别善于优秀作品的营养,而只有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我们才能获得更辽阔的视野。我也一直觉得,阅读比写作更重要,修改一篇有修改价值的作品,对于我们这些处于瓶颈状态的作者,比创作新作也更重要。

  这次,我们邀请了《福建文学》编辑部主任练建安先生、《文学界》杂志社编辑部副主任易清华先生莅临长安,他们也是有着长时间写作实践的作家、诗人,将针对本次论坛的研讨作品进行点评,并与我们一起分享他们的文学经验。还有一直跟踪长安文学创作的评论家申霞艳女士,也将从长安文学创作的发展变化上对我们的创作进行梳理。

  对本次论坛的研讨作品,我在细读文本的基础上,具体谈谈自己的阅读感受。

  一、中篇小说

  对本次论坛的三部中篇,我的整体感觉是差强人意,大体上看还算不错,都已达到发表或接近发表的水准,但仔细一看,依然缺少突破,感觉还是卡在一道瓶颈里。

  这次最好的中篇又是吴向东的《喝茶》。从一次诡异的“喝茶”切入,一次朋友之间的喝茶变成了一次莫名奇妙的讯问,而且还是一个高度敏感的“国际问题”:“我” 学时的老师——冯卫红入了美国籍,还是美国共和党的党员,曾竞选过区议员。最新的情况是冯老师已经退出共和党加入了民主党了。而警察就是调查“我”和这个“美国人”的关系。而“我”也被迫进入了回忆,冯卫红悲惨的命运和坎坷的人生在回忆中得以展现。这里面就大有文章可作了,——一代知识分子的命运。接下来是“我”的美国之行,“我”去冯老师家时,“第一个让我不爽气的就是远远就看到她家阳台上居然挂了一面崭新的美国国旗”,“我”猜想是冯老师看我们要来,特意挂上去的,那这是什么意思呢?特意向我们表示她对美国的忠心还是炫耀她已经是美国人了呢?而警方调查“我”的核心问题是:去年冯卫红回中国的目地是什么?她来中国后却一直住在你家?而随着冯卫红——一个老知识分子完整的人格展现,让讯问我的女警官也对冯老师充满敬重了。——这部近三万字的中篇小说,切入的视角特别好,把一个平铺直叙的故事,一个以“公民意识”为主题的很社会的题材,但通过以警方介入的方式,让这个作品充满了可读性,像福尔摩斯探案一样一个谜团一个谜团地解开,整个叙事基本上以对话的方式展开,以提问的方式设置悬念,以回答的方式揭示谜团,而在问答之间将故事层层推进,那些陈年旧事不断地被插叙进来,作者对叙事的驾驭能力,在技术上已相当圆熟。

  陶青林的《别惹毛了我》这次没有推荐,但从这个作品可以看出作者在叙事功夫上的长进,叙事语言的文学韵味越来越浓了,人物形象鲜活生动,这是基本功的明显提升。小说从父亲来找“我”切入,“我”躲着父亲不愿回去,是因为“我”在等离“我”而去的前女友小姿,三个主要人物,加上一个辅助性的、媒介性的人物大彬,一个中篇的基本人物关系就这样设定了。而小说的症结——生发点是:父母是在一年后才知道小姿已离开了“我”,母亲当时就抽抽答答地哭了起来,哭了好一阵才说,外面的女孩子真的是心太野了。十天后,父亲就自作主张来广东要接“我”回去。——读到这里我有了个疑问,“我”都是奔四的人了,怎么还要一个父亲来接回去呢?这未免太小儿科了。应该是,“我”失踪了,与家里失去联系了,父亲来城里找“我”的下落。这样的设计更合常理,也更能增加一个父亲寻找的艰难。“我不想回去。我不想这样撞得头破血流地回去。可是,在这座城市我找不到自己的坐标,找不到自己的心灵归属,我的日子过得如此迷茫。而如果不再流浪,如果回头,如果回到那个出生的地方安身立命,对我来说,也同样越来越需要一些特别的理由。”——这段叙事有明显的文艺腔,应该回避。——接下来,另一个媒介性人物小北又出现了,他的作用基本上是充当父子间的媒介。读完这个小说,感到作者用心良苦,费尽心机,融入了作者此前小说里没有的元素,力求有所突破。但造作的因素也比较明显了,多处地方出现文艺腔,这是以前很少出现的。其中最精彩的一个细节,便是被大彬出卖、无意间充当了一次“牛郎”,这个充满了屈辱感的细节很有穿透力。但相对于整个作品来看,这样的精彩之笔比较少,整个叙事也展开得不够舒展。又是一个可以修改好的作品。

  马云洪的《转学记》也是一部很现实、很社会的小说。开篇一句话,就点明了这篇小说的基本人物关系:“齐玉宣到校长老秦家做家政已经满三个月了。”如果没有意外,接下来的故事就将在一个家政女工和一个校长之间展开,而核心事件便是小说的标题——转学记。这是一个没有悬念的故事,怎么吸引人读下去,就看作者怎么来讲这个故事了,讲得有没有味道了。而故事的第一部分出现的精彩之处——每次秦校长的老婆郝玉敏想来事的时候,总会说,想不到小齐一个乡下女人还有点艺术细胞呢。这句话仿佛就像是老婆的身体向自己的身体发出的暗号。——这是一个看似与主题无关但对于小说叙事却非常必要的伏笔。小说也从二人转变成了三角戏。从第三节开始,小说进入了核心部位——齐玉宣之所以下死力地在秦校长家的做钟点工,并不是为了多挣点工钱,更不是要得到郝玉敏的口头表扬,主要是为了把读初中的儿子接到自己身边读书——转学。接下来发生的故事在我的猜测之中——从给秦校长做饭到做爱。一切都顺理成章,——新学期开始,这间名叫问津中学的初二一班来了一个名叫陈远帆的新同学。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连他的班主任也不知道。因为校长安排时,并没有让他登记关于这个新同学任何的相关资料。但故事并未到此结束,否则也就太一般了。齐玉宣和校长老秦的关系还在继续,郝玉敏将两人捉奸成双,儿子也知道了自己的转学与是母亲出卖肉体换来的。结尾和开头一样简单:三天后,齐玉宣带着儿子离开了这个城市,回到了千里之外的农村老家。——读完这个小说,我有些意犹未尽之感,觉得还有进一步深挖的空间,对结尾可以处理得更复杂一些,除了回家,是否还有别的可能?

  陶莉的《破茧》和马云洪的《转学记》几乎是如出一辙的故事,一个是为了孩子转学而出卖肉体的母亲,一个是为了找工作而出卖身体的中专生——“我”,而“我”的出卖过于轻易,也就过于简单没有张力,所谓张力,更多是在内心里产生,越是内心里挣扎得厉害,就越是充满了张力。由于没有写出那种锥心的挣扎,让整个故事一下松垮了。接下来便堕入了被出卖的命运,以及自我的救赎。应该说,“破茧”这个标题所决定的创作意向很不错,这个故事的整体结构也不错的,——从第一次出卖肉体到被出卖再到自我救赎,基本上不用改了。叙事语言也不错。问题还是这个作者存在的老毛病,她没有足够的耐心或能力把一个事件写透,写到深入骨髓的程度,也缺少文学叙事中所应有的直觉和通感以及由此而生发的意象。我还是建议作者先把《结晶体》改好,《结晶体》比这个题材更独到,也更有生命体验。更重要的是,作者可以通过一次用心良苦的修改,解决目前叙事上的问题,掌握小说叙事的技巧,否则,每一次提交的新作都会出现老毛病。此外,建议作者读读我的《石牌村女人》,看看一个女人是怎样在自己的命运和内心中挣扎的。

  二、短篇小说

  论及短篇小说,又该说到爱丽丝·门罗了。我在新浪博客和微博上发了一篇博文:门罗凭什么爆冷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此文被新浪博客首页和新浪读书等众多门户网站推荐,引起了热烈的反响。门罗凭什么?就凭她的短篇。她在获奖后坦承,自己一直把获得诺贝尔奖视为一个“可能发生,但很可能不会成真的白日梦”。她希望自己的获奖“能让人们把短篇小说视为一门重要的艺术,而非一个你写着玩的东西”。——我觉得,这句话可以成为我们写作短篇小说的座右铭。

  在说了一段并不多余的闲话后,再来看我们长安作者的短篇小说。

  莫华杰的《寻找》在这次的短篇小说中又是最好的一个。“我”的室友郭通骑着“我”一段失败恋情的纪念品——一辆用分手费买的自行车消失了,却把他怀孕的女友安娜孤独地留在一座漂泊者的城市里。而“我”和安娜在寻找郭通的过程中,又遭安娜家人的绑架,逼着“我”与她结婚。这样的寻找与绑架,充满了漂泊者命运的暗示和象征意义。莫华杰的功夫,在于他总能抓到一篇小说的要害。当然,“我”最终逃离了,而安娜已经平静地接受了命运安排。小说的叙事也越来越圆熟,很有文学韵味。

  严泽的《纸弹》是一个老掉牙的故事,但老掉牙的故事也可以翻出锥心的新意。这就是一部锥心的作品,通过一种回忆中的童年的视角,写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乡村爱情悲剧,是乡土味道浓重的作品。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作者对人性微妙之处的触及,尤其是在描写哥哥得知自己的恋人景芝遭受奸污后的反应,写得相当内敛和节制,而越是内敛节制越是能显示出一种触目惊心的爆发力。就这样一种功夫,我们大多数作者不能企及。当然,我觉得哥哥报复的手段可以变一下,不是用硫酸,譬如说用小说中已经出现过的漆包线绑架王五寸,把他吊在树上?或者就用纸弹?用浸透了毒药的纸弹来射杀王五寸的双眼?总之,我觉得这里还有文章可做。现有的处理还是比较简单了。

  詹文格的《杀不死的年猪》是提前发给我的,小说写了猪的众生相,也写了人的众生相,而一生杀猪无数的胡屠户,遭遇了一只恶人转世的五爪猪,五爪猪成了一个甩不掉的累赘,养着不仅不能创收,而且还得付出精力,消耗饲料,等于拿钱打水漂。它的命运也不断发生变化,从养着配种,到变成阉猪,逃脱后又躲进了山里,竟然又悄悄回来了,却变得比野猪还要恐怖。而杀了一辈子猪的胡屠户,面对一只杀不死的年猪——五爪猪,竟然采用了很现代的方式,想用电把猪打死,但电线被猪挣脱了,那个带电的圆圈像变魔术一样,竟套到了胡屠夫的脖子上!胡屠夫正想侧身躲闪,可根本来不及了,只听见啊呀一声惨叫,电光一闪,身子泥鳅一样扭了几下,然后定住片刻。随着像一根砍断的树棍,直挺挺地倒在栏圈中。倒下时脑袋着地,正好压住了一堆猪屎。——一篇小说至此戛然而止。詹文格扎实的叙事功底这里我就不说了,问题是这个作品你怎么去解读?小说中多次以插叙的方式写到了他在城里打工的儿子,——胡伟兄弟两出事的消息在村里已经传开了,只有胡屠夫老两口仍蒙在鼓里。原来胡伟两兄弟与人合伙,对外说在广州开发廊,其实暗地里在组织妇女卖淫。这皮肉生意虽然存在风险,但可算是一本万利。可赚钱的路子早有人盯上了,春节前搞治安整顿,两个卧底的便衣把嫖客逮个正着,发廊也被连窝端了。此外,还有乡村的空心化——连个捉猪的人也找不到了。而这些事,全与一个屠户杀猪的主线关联在一起,大致也能看出作者的意图,乡村的衰落,那么一个屠户之死也就是传统之死?当然,我们也不必刻意去寻找一个作品的意义,至少这是一个有意思的作品,读来妙趣横生。

  胡云是第一次向论坛提交作品的新人,他的《过客》是一部情节简单的单线条小说,一个落榜考生——“我”为了排遣心中的郁闷去乡下的外婆家,途中遇到的一些事,写得也有些孩子气,当然也很有才气,这是一个很有天赋的作者,从文笔看应该是相当年轻的。我认同木兰对他的评价:“他能在第一句、第一个段落开始,就营造出一种区别于现实生活气息的另外一种氛围。”但这并非让木兰着迷的荒诞,它并不具备荒诞作为一种审美形态的本质特征,也就是说,整个作品并非以非理性和异化形态表现出来,不是在潜意识里或下意识的状态下发生的,而是基于现实层面的书写。这和荒诞叙事不是一回事。至少从《过客》看这个作品很现实,木兰所说的荒诞色彩只是作者在叙事上先是出来的某种异质,也是我们很多作者都缺少的。很期待看到他的《陶窑记》,从题目上看似乎更有意思。希望这个作者坚持写下去,就这样想,往深里写,生命的深处,人性的深处,当然,还有社会幽邃部位的深处。

  张礼军的《狼来了》又有明显进步,写得很大胆,很放得开,别开生面,从网上做爱切入。但小说主人公春林并非一个处于极度性压抑状态下的独身男人,他有个女友小丽。小说也主要就围绕他和小丽的同居生活展开,打工,租房,爱与性,但春林显然有些不正常,除了网上做爱,还躺在小丽身边手淫,还有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当小丽目击他在网上做爱时,终于忍无可忍地离去。当她发现春林在她的视线里消失后,她看到了几十天前连续几天更新的博文——一个“狼来了”的系列日记,她一口气读完了六篇博文日记,六个晃荡的身影,构成了春林从小到大的性回忆,而一切谜团都在这个日记里解开了:“我有病。我是狼。我是一个有狼性的家伙。我不愿做出对爱的人伤害和失望的事。我做了!那是因为我的病发了!那不是我,那是另一个家伙在捣鬼!我看见了,是狼!狼来了!它在撕咬着我,也撕咬着我爱的人!可恶的家伙!我要消灭它!消灭它!太可恶了!”而春林的病,就是手淫,像吸毒一样戒过好多次但怎么也戒不掉。狼来了,只得就是这种邪恶的念头吧。但还是感觉太浅了,这也是张礼军小说的主要毛病。这几年,他的叙事基本功已经得到了很好的解决,这是相当大的进步,而他现在就卡在如何纵深挖掘的瓶颈里。我建议,作者把这个已经近两万字的短篇小说改成一个中篇,这个不难。难的是,如何向深度开掘?

  刘文辉的《水草》是一个好心汉和一个穷寡妇的故事,背景是毛泽东时代的南方沿海地区农村。女主人公水花原本有老公的,还生了三个孩子。大跃进那年,她老公跟着几个年轻人逃港了,一去音信全无。水花在家守活寡。后来,听从香港回来的人说,他老公在那边又找了一个。三十挂零的水花很是无奈,带着三个孩子度日如年。男主人公是大队长孙有才,老伴去得早,留下二个儿子,大儿子当兵去了,二儿子在县城读高中,一个月才回家一两次,相当于自己一个人过,有钱没钱一个样。孙有才想着在自己的补贴里拿出两块钱来接济水花。每当孙有才将钱放在水花手里,水花很过意不去。但是,人挪活,为了孩子,水花也认了。她想等孩子长大了,有出息了,再来报答大队长也不迟。她经常到孙有才家,帮忙做些针线活,翻洗被子啥的,有时候还跟着孙有才到后山上去挖野木薯,到田间里去捉田鼠。这一来二去的,就把事情给办了。——开头第一节很不错,顺理成章,而接下来的纠结,便围绕“水草”展开,这种水草我估计是莞草,可以卖钱,而这是水花的重要收入,但那个年代水草是不能随便卖的,那是走资本主义道路。这是一个老掉牙的故事,而最后的结果还真是老掉了牙。

  杨信莲的《爱情来过》一开头又是丰田霸道,又是蓝牙,一个关于爱的故事便在这些现代元素中展开了。“宋玉银开着他的丰田霸道送女人回家”,接下来还有宋玉银的母亲王桂云、父亲和姐姐宋玉金。而王桂云自然是为儿女的婚姻而焦躁不已,然后便是逼婚逼嫁了。除了姐弟俩的婚事,还有哥们梁锡源的婚姻大事。而主人公宋玉银还在两个女人间游走,家里已经在给他准备新房。结尾是“好吧,爱情至少来过”。我不知道大家怎么看这个作品?我想说的是,杨信莲是有文学感觉的,也完全可以写好一篇小说一个散文,却不知老是对这种不痛不痒的爱情故事如此着迷?张爱玲也写这一类题材,可她是与那个时代的命运铭心蚀骨的联系在一起,又有着深刻的生命体验和宿命意识,才那么令人震撼。琼瑶虽然远不如张爱玲,但她的爱情悲歌也同样是与时代的命运紧密相连的。爱丽丝·门罗写的也是她的出生地、加拿大渥太华城市郊区小镇上演的平民中的爱情、家庭日常生活,这是市井小民的世俗生活,却又是与生老病死相关的严肃主题。所以,我再次建议信莲,先看看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反复读,读化了,化入骨子里了,一定会有所突破。

  三、其它作品

  每次论坛收到的作品均以中短篇小说为主,散文、诗歌都比较少,但这并不意味散文是长安文学的弱项,很多以小说为主的作者,也都是散文作者,如邹萍、严泽、詹文格、马云洪、洪湖浪、吴向东、莫华杰等人的散文创作水准都不亚于其小说创作。我一直不太主张专攻散文,虽说是术业有专攻,但文学非术业,古今中外的大作家几乎都是擅长各种文体的大手笔。从我的创作实践看,小说、散文和报告文学是可以互相激发的。

  这次论坛木兰只给我推荐了刘洁的一篇散文《小北路以北》,一篇八九千字的大散文,大概是写她离开长安后的一段人生经历,现在她又带着文学梦想回归了长安。我对刘洁的文学才情一直是比较看好的,她的散文处女作能在《芙蓉》这样的大刊上发表也验证了她的实力。这篇散文比《芙蓉》发表的那篇更见功力。刘洁的长处在白描,在于捕捉细节,并且善于调动自己的生活积累。从刘洁的经历看,应该有丰富的生活细节,完全可以用现有的散文写作经验来发挥,但千万不要着急,要像爱丽丝·门罗一样有写一辈子的耐心,这也是文学最考验人的地方,所以说,文学的坚持,不仅靠毅力,还要把文学作为一生的信仰。此外,散文写作特别需要内敛的激情,而内敛需要气守丹田,这样才有张力。刘洁在这方面还要努力。

  诗歌方面还真是长安文学的弱项。这次收到了凌斌、薛斐、邱昌文等三人的二十多首诗。凌斌一个人就发来了十四首,每次读他的诗,感觉都在进步,但没有突破性的进步,主要问题,一是意象老套,二是开掘不深。这次,因为我们的特邀嘉宾易清华是诗人,机会难得,我推荐给他看看。薛斐的诗六首和邱昌文的诗一首意象就更老套了。所谓意象,意是意念,象是物象,而意象就是赋有某种特殊含义和文学意味的具体形象,是客观物象经过创作主体独特的情感活动而创造出来的一种艺术形象。用前苏联诗人马雅可夫斯基的话说:意象就是“用你的想像套上人间的这辆大马车去飞奔。”大马车是物象,意象则是通过大马车这个实在的物象所产生的艺术形象,具有隐喻、象征、暗示、寓言等多重意义。而意象一般在灵动一瞬间产生,是一种审美刺激下的灵感。没有意象,就没有诗歌。这就要求,第一,你选取的物象(取材)应该是比较独到新颖的;第二,你创造出来的艺术形象是别出心裁、意味深长的。而后者尤其重要,许多高明的诗人,哪怕选取的物象一般化,甚至老掉了牙,却能推陈出新,化腐朽为神奇。但以长安诗歌写作者面前的水准,是没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领的,也就只能尽可能从选取物象上去寻觅更新颖的题材,多少还能给人一些新意。郑小琼最初就是从卡座、流水线这些从未入诗的物象开始,在诗歌上得以突破的。

  此外还,还收到了吕晓红的三十多首旧体词,从基本功看,吕晓红的词是不错的,比她的新诗要好得多,不少都已达到发表水准,我会在适当的机会推荐一些给诗词刊物。论及旧体词,我还真是有些研究,我曾专门撰文指出当代旧体词创作的几个误区,其中一个误区就是把旧体词完全视作一种古典文学,写的也大多是古典的意象、意味。吕晓红的词恰好就陷在这个误区里,几乎看不到现代元素和现代意象,就像在看一个古人填词,那还有什么必要呢?旧的艺术形式并不等于旧的艺术,传统应该与现代巧妙嫁接,这就要求当代诗词创作从一开始就确立当下时空感,你是一个当代词人,无论写景状物叙事,都能洞悉当代人的精神内部。

  在阅读了上述作品之后,我再次陷入了沉思,我们写小说、写散文,写诗填词,到底要写什么?我觉得,所有的文学都离不开意象,一部优秀的文学作品,应该能唤起一种属于内心的无法触及也无法向人倾诉的复杂感觉,文学所要触及的区域,所呈现的世界,应该处于存在与可能性存在之间。存在,即物象,可能性存在,便是客观物象经过创作主体独特的情感活动而创造出来的一种艺术形象,即意象。文学创作,说穿了,就是一个从物象抵达意象的过程。

2013年10月11日,初稿

  附:2013年长安文学秋季论坛研讨稿件(附推荐刊物)

  吴向东中篇:《喝茶》(《文学界》)

  马云洪中篇:《转学记》(《福建文学》)

  陶  莉中篇:《破茧》(《文学界》)

  莫华杰短篇:《寻找》(《福建文学》)

  严  泽短篇:《纸弹》(《福建文学》)

  詹文格短篇:《杀不死的年猪》(《福建文学》)

  胡  云短篇:《过客》(《文学界》)

  张礼军短篇:《狼来了》(《文学界》)

  刘文辉短篇:《水草》(《福建文学》)

  刘  洁散文:《小北路以北》(《文学界》)

  凌斌的诗(14首)(《文学界》)

  *本文评点但未推荐的其他作品作为交流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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