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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申:十月祥云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10月01日13:49 来源:中国文化报 何 申

  又逢国庆,蓝天白云,秋果漫野。就想起,我对“十一”乃至十月产生更深的情感,主要还是在下乡后。原因简单实在:无论在地里、山上还是家里,都有东西可吃。在地里烧豆子,吃完嘴巴乌黑;在山上摘果子,吃罢牙酸“倒”了;在家里吃新粮,吃得满院馨香。这是秋天的馈赠,也是国庆的厚赠,这时抬眼望,满天都是令人赏心悦目的祥云。

  但细论之,在十月的祥云下,几十年间人们忙活的事却变化太大了,说翻天覆地甚至有点“两世为人”也不为过。我是一九七八年成家的,那时和以后有些年里,在十月祥云下,国庆节两三天假日,对许多人来讲,是地道的“劳动节”,得一刻不停地干活,节后上班往办公室一坐,胳膊腿都是酸的。

  有这么严重吗?绝对有。大城市好些吧,在塞北小城里,那几天就得准备过冬的东西,如买大白菜土豆子大萝卜等。特别是买煤买柴,这可是个累活儿,得去煤场排队买了,再往家折腾。像我岳母家住山上(城市里的山),到时候就得全家出动挑的挑抬的抬。多亏我在农村净挑扁担了,又有劲,这时就显得有点能耐,干完吃饭也仗义;可有时是盖小房,咱没手艺,只能和大泥。等到自己过日子,你瞅十月一这几天,家属院里丁零当啷,炕不好烧,有一年我们好几家拆炕,暴土狼烟,都上班好几天了,还没弄利索。

  尽管如此,心里还是高兴的。单位有一老哥在家是甩手掌柜的,对我们干家务很有看法,说国庆日更应该抓紧学习明辨方向。我忍不住问:“国庆节的意义是啥?”

  “这还用说,是中国人民当家做了主人。”

  “这就是了,您也应该在家学着干活做主人,别净坐办公室琢磨谁是敌人……”

  还真不赖,他不言语了。再到“十月一”,他竟然在家自己打沙发。还说别以为就你们能干,我小时候学过木匠活,这回要比比咱们谁的手艺好。这可不是我的话起作用,而是解放思想大环境变了,那些年一到晚上,家家都不消停,借唐诗词韵,那真是:“小城一片月,万户木工声。秋风吹不尽,总是欢乐情。何时住楼房,家里更干净!”其实那时人们对环保就有意识了,一家一户捅炉子,再打多少新家具,也天天落一层灰土。

  十月的祥云,再后来对我又有了特殊的意义:那是我写作最难得的时间。我发在《当代》杂志的第一个中篇小说《下海》,初稿五万字,退回要求改成三万。删两万?情节都得变,等于重写。多亏“十月一”,我三天没出门弄出来,作品终于登上《当代》,并由此信心大振。

  而做梦都想不到的,往下的“十月一”或十月,就有乔迁之喜,从平房搬楼,又搬到面积较大的房子。住楼之初,夜里窗外秋雨乍来,还猛然醒来,要出去看看小棚漏不漏煤柴浇没浇,甚至抬头看天花板滴没滴水。一旦明白已经鸟枪换炮过上好日子,就感慨这等日子为何不早点来呀,毕竟人到中年日过晌午。

  但新生活又有办法让我们重新年轻。我的一位作家朋友说:从一般意义上讲,人的每天(以家为中心点)活动半径越大,生活质量越高。特别是那年三十看小沈阳说的“人没了,钱没花了”,正月初七,我(时年五十九岁)就学开车,再花十多万买了车,然后就可处跑。当年“十月一”,拉全家回天津;再一个“十月一”,拉老伴回插队的深山沟,还住了一宿。睡大炕,铺挺厚的褥子,那也觉得硬,夜里房东家的老猫还在你身上散步,后半夜才睡实,大公鸡又打鸣了。当然,主要是招待得太热情,时间长了怕累着人家,赶紧走。去年“十月一”,我组织亲戚好几辆车到乡下,刨红薯摘倭瓜吃农家饭。我外孙说闹半天红薯长在地里,还以为长树上呢!抡镐就刨。我喊:还长树上,你长点眼,别都刨碎了!

  今年“十月一”我还想组织,没人响应了,都有各自的安排。大林子和他爸妈要去旅游,我说我和你姥姥能去吗?大林说我们这拨都是年轻的,你们太老,在家老实待着吧!

  他娘的,不带我们玩!我跟老伴说:到时我们自己去,使劲买好吃的,左手面包右手香肠,车里还有烧鸡,然后上山。老伴说:上?吃完血糖先上去了!

  真的,这可是:早先有牙没豆吃,这会儿豆有的是,牙不行了。也罢,到时找个肃静的山坡,躺下欣赏万里长空与朵朵祥云吧。心静神安,秋阳普照。红墙古寺,红叶山庄,那绝对惬意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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