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炳茂：不可思议的美

　　时在金秋，我与老战友佟宝新、李玉萍老两口欣然参加一次组团北美游，跋涉万里寻觅地球另一侧的风光。佟老是个高知人才，性格开朗、兴趣广泛。此前，我们多次结伴同游，每次他都有新的设想、新的感悟。这次，我饶有兴趣地问他又有何创意？他特别高兴地告诉我一个秘密：“度蜜月。”

　　开始几日，我们寸步不离地跟随导游畅游了华盛顿、费城、纽约，虽是走马观花，却也领略了异国都市风采。

　　今日安排去游览闻名遐迩的尼亚加拉大瀑布。旅友们兴致有佳，心驰神往，议论纷纷。听说那里天已寒冷，个个都穿上了御寒衣裳，佟老老两口，她给他系扣，他帮她披纱，关爱有致。因旅途遥远，我们迎着赭石般的朝霞登车出发。车沿着东海岸向北，在宽敞的高速路上奔驶，只见形形色色的车辆，穿梭如织。我目不转睛地眺望，萧萧秋风已将山峦叠嶂层林尽染，呈现出色彩斑斓的景象，一片片橙黄，一坡坡朱红。沿道旁的防护林，落叶像黄地毯一样铺盖地面，虬枝裸露挺拔地立着刺向蓝天。山谷平坦处，偶见平静如镜的潭泽，在初升的阳光折射下闪烁发光。霎时，车窗外飞来轰鸣声，越来越震耳欲聋，佟老兴奋地说：“未见先闻声，这是大瀑布吼叫的迎宾曲，尼亚加拉大瀑布景区快到了。”

　　尼亚加拉大瀑布横跨美、加两国边界，位于两国交界的尼亚加拉河中段。从上游伊利湖滚滚而来的河水流经此地，突然垂直跌落五十多米，巨大的水流似银河倾斜之势冲下断崖，形成气势磅礴的大瀑布。“尼亚加拉”在印第安语中意为“雷神之水”，他们认为瀑布的轰鸣，酷似持续不断的打雷，是雷神的声音，又意“巨大的水雷”。

　　终于来到“雷神之水域”。此时，已是游人如织。

　　学识渊博的佟老饶有兴致地给我讲解，尼亚加拉这一奇迹在新大陆发现之前一直不为西方人所知。一六二五年探险者雷勒门特写下这条大河与瀑布的名字。但使之名声鹊起的是法国皇帝拿破仑的兄弟吉罗姆·波拿巴，当时带着他的新娘不远万里来到尼亚加拉大瀑布度蜜月，回到欧洲后在皇族中大肆宣扬这里的美景，于是，欧洲兴起了到尼亚加拉度蜜月的风气，时至今日，到这里度蜜月仍是一种时尚。

　　“哦！佟老，你这次度蜜月的时尚奇想，是否也受此启发？”听我如此问他，佟老笑着说：“是。”说话间，导游指着前方让我们看，在宽阔的瀑布旁边有细细一缕被美国人誉为“新娘面纱瀑布”。那里吸引了无数情侣，争相拍照，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佟老夫妇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激活在心里，钟情于此景，兴高采烈地唤我为他俩拍照，重温青春之甜蜜。我兴致有佳地说：“爱情不只属于年轻人，你二老也浪漫一次吧！机会难得。”若有所思的佟老机敏地一边说“对，咱也浪漫一次，”一边拽着老伴去旅游纪念品店，租了一身婚纱，买了一束鲜花，不一会儿，他一手挎着新娘，一手举着鲜花，向瀑布缓缓走来，旅友们惊喜地拍手叫好，我的指尖瞬间咔咔！记录了他俩难忘的美好时刻。事后，佟老兴奋不已地对老伴说：“咱俩相识成家在动荡的六十年代，记得结婚时，将各自的铺盖卷搬到一起，仅住了三天，我就出差了，更谈不上度蜜月，虽然那时生活条件差，但我俩已平平淡淡过到银婚之年。现在赶上了好时代，今天，来这美轮美奂的大瀑布陪你旅游，也算补偿度蜜月吧！”老伴被他这见景生情的肺腑之语感动了，直点头回应，体会着心灵的美味。我听后也深有感触地说：“自然界总能给人新的启示，人生就像大瀑布一样，有澎湃，也有平静，源远流长。当我们看到年轻的情侣在这里激情勃发，看到你俩虽已进入老年，但仍然相濡以沫、忠贞不渝的爱情让我敬佩，你们这也是另一种不可思议的美呀！”他俩听到我这样的赞美，会心地乐开了花。

　　接下来，我们徜徉在瀑布区域的河床里，不畏暴风雨的雪白的海鸥在头上展翅翱翔，有的跟随游船，有的俯冲河水，有的低空盘旋，有的直冲蓝天，有的在河边与一群鸽子闲庭信步。佟老夫妇顺手向海鸥各扔去几块面包片，转眼间海鸥看见了，直冲向漂浮水面上的食物，引起大人们和孩子的欢笑。据说海鸥是尼亚加拉瀑布的常客，它们也给景区增添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我们乘车跨过连接两国的一座彩虹桥，这座桥从中间划分，一端属加拿大，一段属美国，过桥后来到繁花似锦的加拿大一侧，近距离目睹两个瀑布正面全景，更清晰地感觉瀑布水帘汹涌澎湃，气壮山河之雄伟博大，水在这里涌流不止、无私无畏，没有时间的概念。我深有感慨地对佟老说：“仿佛我的心也跟着激浪漂流了一次。”佟老说：“是啊，我也有同感，但漂流要有胆量，我们已进入老年，就让这心智漂流吧！”他的感悟像一位诗人的名句：“诤友尤知情分重，遐龄倍感岁月珍。”

　　顷刻间，瀑布飞流激起的烟海云雾萦绕，阳光照映河床上空，出现七色彩虹，如飞架天河的虹桥飞架两岸，它与不远处人工筑成的两国分界彩虹桥遥相呼应。我召唤佟老：“快来呀，给你俩在彩虹处再拍张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照片。”佟老的老伴说：“你们看呀！船在彩虹下流动，只见船流水不流呀！” 佟老说：“那是瀑布之水的平静，我们到了晚年更要珍惜平淡如水的美好生活呀！”

　　佟老富有禅意的话引起我无限的遐想，大瀑布用它的涌流不止，让我立志乘物游心，感受到了一次不可思议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