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最浪漫的导演魏德圣

　　“都是因为浪漫”，被问及为什么能在绝境中拍出《海角七号》和《赛德克·巴莱》时，魏德圣这样回答。这位创造了台湾电影奇迹的导演，有着孩子般明亮的笑容，看不出有44岁，接受本报记者专访时穿着圆领T恤配短裤，倒更像邻家大男孩。

　　开拍时口袋里只有50万

　　2008年上映的《海角七号》是个多重奇迹。那时台湾电影已经沉寂了10多年，用魏德圣的话说，普遍状况是“一部投资1000万的电影，能卖个150万大概就要开香槟”，而《海角七号》在岛内卖出了5.3亿元(新台币，下同)。

　　更奇迹的是电影的诞生过程。那时魏德圣已在电影圈混了15年，只拍一部没上映的电影，名不见经传，一穷二白。所有导演都想着怎样用小成本缩减风险时，“菜鸟”魏德圣居然往《海角七号》里砸了5000万元，而2006年台湾出品的所有电影总票房才4000多万元。

　　“钱都是借的，如果电影赚不回来，下半辈子大概就要在牢里过了，”魏德圣说：“所以平生第一次完全不去想怎么省钱，而是一门心思要把它拍好。”这种飞蛾扑火般的疯狂，也就是他自诩的“浪漫”精神。

　　魏德圣带着剧组到屏东开拍的时候，身上只有50万元。“我以为贷款马上就要来了，”他说，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开始的，只是凭着天真的“我以为会好的”。虽然台湾“新闻局”帮忙做担保，但银行业对电影顾虑重重，1000万贷款迟迟没来。

　　魏德圣唯有一边拍戏，一边跑银行，一边跟所有认识的人借钱。翻开电话簿一个一个打，不顾脸面地求人，“就差跪在地上，每天都在借钱，整天就想着怎么借，怎么赖，竟然就这样用欠的，用赖的，把电影拍完了。”

　　《海角七号》上映第一周，票房只有100万元，魏德圣觉得完了，因为第一周通常票房是最好的，结果第二周变成110万，第三周120万，第四周开始连续8周票房榜第一，创下台湾片几十年未有的纪录。

　　非赢不可 因为输不起

　　魏德圣说《海角七号》的成功有很多侥幸。每次弹尽粮绝，总会有一笔新的钱到账，让电影继续拍下去；而他原本只预期保本，却卖了5个亿。那时候台湾社会很“闷”，国民党重新执政，经济却不见起色，陈水扁进了监狱，被查出往海外汇了7亿，电视报纸天天说“海角七亿”，无形中成了《海角七号》最好的推手。

　　实在是太久没有一部好的台湾片出现了，《海角七号》不但成了台湾电影的救世主，也成了台湾精神的文化符号。政治人物带头去看，宣称这是“爱台湾”，学校也组织学生去看，并且把《海角七号》编进了试卷。

　　时势和运气很重要，但归根结底，如果没有超乎常人的坚持和乐观，魏德圣不可能成功。“拍摄的时候真的每天都想放弃，”他说，一有放弃的念头，就提醒自己：“这局非赢不可，因为输不起。”很多次经费已经见底，他却一再加拍镜头，因为“一场戏只有一个镜头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样电影就不好看，必须做到最好”。

　　拍《赛德克·巴莱》的时候，魏德圣已经有了名，也有了1个多亿的资金，但拍摄过程几乎是《海角七号》的翻版。因为《赛》的成本要7个亿，吓走了所有投资人。魏德圣抵押了房子，继续借钱，不过这次是500万、1000万的借，再次一边借一边把戏拍完。

　　实际上，《海角七号》对魏德圣来说只是一个临时起意的跳板，《赛德克·巴莱》才是他真正想说的故事。他多年前就写好剧本，但一直没有人愿意投资。这个讲述台湾少数民族如何对抗日本人，又如何相互厮杀的沉重故事，最终获得了台湾人的肯定，票房超过8亿元。

　　电影应是相互了解的工具

　　连续创造两个奇迹之后，魏德圣终于可以轻松了。今年3月，他的新片《KANO》杀青，拍摄只花了119个工作日。这次的投资来得又快又顺，钱终于不再是问题。《KANO》讲的是1931年，台湾嘉义农林棒球队打进日本甲子园大会并获亚军故事，是一部糅合青春、热血和历史的影片。

　　魏德圣3部电影都是台湾本土题材。《海角七号》中日籍教师和台湾女学生的爱情以及挥手送别战败日本人离台的画面，都引发争议。对于被贴上政治标签，他觉得很痛苦。他说，电影本身没有政治色彩，可常常被误解，其实最原始的出发点就是“哇，原来台湾有这个故事”，“电影应该是相互了解的工具，而不是武器。”

　　近两年，一些台湾电影在大陆卖出了很好的票房。魏德圣说，他很清楚大陆成为世界市场是时代潮流所向，“不仅是台湾电影要大陆市场，好莱坞都低头了。”但他目前不想只为市场拍片，趁年轻，还要为梦想而战。他认同已故台湾导演杨德昌的话：“不能观众喜欢什么就拍什么，你要告诉观众该看什么。”

　　下一步，他规划拍一个宏伟的历史三部曲，“每部电影开场都是荷兰人来了，结尾都是郑成功来了”，但是要分别用台湾原住民的角度、郑成功这边汉人的角度以及荷兰人的角度，三个视角三种观点来叙事。始终不变的是魏德圣对历史的兴趣，“我从哪里来？人不能连这个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