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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襟鸟(故事梗概)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9月02日09:02 来源:中国作家网 车弓

  荣格致海明威的信中说: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每个人都是一块土地,这个人亡故,就意味着这块土地的消失。

  上世纪80年代一个雾蒙蒙的清晨,离休干部张永成,带着他的子女来到老家白鹤桥村,说:我就是从这儿走出去的……这百年间,张家只出两种男人, 一种脚踏云彩、游走四方,还有一种就像栽下的一棵树,一辈子留守在这块土地上。无论是游走四方,还是留守土地的男人,都有着固执的个性,就是不会回头。众 人便问他:咋会都是固执的人呢?张永成指着树林子里唧唧咕叫着的鸟儿说:是这种红襟鸟呀,它们泣血啼晨,教会这家族的人勤奋和担负责任。我离家时才9岁, 每天只要听到鸟儿的叫声,阿奶就把我从被窝里拖出来,说允许男人有缺陷,却不能容忍懒惰!所以我走出去后,就没再回过头……

  岁月沧桑,短短100年,弹指一挥间就过去了,陡自留下男人们历世的艰险和伤痛。这是一个“人上山,要用辘轳车摇上来”的偏僻小山村,住在这儿 的人们,世世代代以山坳里贫瘠有限的土地为生,是张氏廿四房的太公张圣朝,首开“洋风”,把药铺开到南洋的马尼拉去了,从此这家族就不得安宁。

  主人公张永成这辈子敬了三个军礼,第一次是敬给他祖先的。

  光绪年间,张氏廿四房在村子里算是“大户”,“有着百十亩田地,与近千亩的山林”。第三代人秀才爷张友香看中一个叫杨秋英的大脚女子,为把她娶 回家,他承诺让她的娘家人能在荒年吃上一口饱饭。然而悲剧发生了,两人婚后的一次大饥荒,秀才娘子娘家的三亲四戚,像蝗虫一般地飞进山里来,乞求张家给一 口饭吃。张友香遵循承诺,把亲戚们都留下来,卖田地卖祖屋供他们吃喝。很快,这百十亩田地和部分山林、祖传祠堂,都易姓给了别家。饥荒过后,张家只留下几 间旧屋与几亩薄地,连生存都受到威胁。

  但张友香是一条不甘屈服的汉子,宁愿自己憋屈着,也不愿违背对妻子娘家人的承诺,拿着祖传治风湿病的一剂药方,舍妻弃子,带着妻舅杨金灿,像他 “后来败家而成为疯子”的祖父张圣朝一样,下南洋马尼拉重开药铺。“留守”在家的秀才娘子辛勤劳作,好歹“赎回部分田地,才把这个家给支撑住”。她“天真 地指望,日子能这般地过下去”,但是悲剧却在延续,初在南洋发达起来的秀才爷,因“举洋俗,娶番妾”,还“接济革命党人买枪炮”,“没捎钱继续接济滩涂妻 子的娘家人”,被心地狭窄的杨金灿谋害“命丧异乡”。

  眼看这个家族“振兴”无望,刚烈的秀才娘子携“20岁的振宗与18岁的振耀”下南洋,用鸩酒“取了兄弟的性命,夺回药铺”,留下从小渴望“游走四方”的振宗承继经营,自己带着像“栽在山里的树一样”的振耀回乡务农。

  漫长的日子,在山林中鸟儿唧唧咕的吟唱声中逝去,皇帝被黜,江山换代,辛勤耕耘的张振耀在母亲的帮助下,又使家业发达起来。为兑现祖先的承诺, 让母亲娘家人“在荒年吃上饭”,他跟共产党人“陈先生”搞“二五减息”闹起农会。出洋的张振宗历经千难万险,继承秀才爷的衣钵,跟随北伐军荣归故里,却因 信仰不同,与兄弟争夺“革命果实”而分道扬镳,造成“杀害”亲兄弟的历史惨剧。十几年后为报父仇,侄儿张永发又“动用日本人的力量,除掉寡情的大伯”,夺 回了祖传的药铺。

  至此,曾经轰轰烈烈、张扬“乡村道德”的张氏廿四房家族,在时代大潮“吞淹”中,彻底地败落下来,绝望的秀才娘子,留下为次孙千针万线纳成的一叠布鞋,在亡夫秀才爷“引领”下,爬进南山祖地的“坟廓”。

  历史仍在继续演绎,随着一面“八一”军旗猎猎飘扬,解放大军以势如破竹之势,解放了这片土地。转业营长张永成,携着阿奶留下的12双布鞋,立誓 要让“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过上好日子”,回乡出任镇长(后为财税局长),协助他的老上级县长秦大泉,枪决了“给志愿军生产假药,致使前线死了人”的亲兄弟张 永发,收养他的遗孤“小东西”(张建国),又在战友陈乾康(供销社主任)的帮助下,娶了“在晚年床头还放着托尔斯泰小说《安娜·卡列尼娜》”的姑娘李纹为 妻,成家立业,生儿育女……

  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张永成们抛家弃小,夜以继日,甚至把提反对意见的陈乾康打成右派,在这块充满着革命精神的土地上劳作,却收效甚微。这个 县“人均耕地面积不足半亩,还有着许多不长粮食的盐碱地”。发生在1960年的“大饥荒”,使张永成任党委书记的“幸福公社”全面断粮。尽管他竭尽全力, 向原部队首长、“武钢”党委书记尤明“借粮”,组织全公社的青壮年下海“捞寒潮”,由陈乾康到上海“换成粮票赈灾”,倾其所有,把家里的“配给粮”拿给孤 儿们救急,但这块土地上的人们,还是成片成片地生了“浮肿病”,每天都有“裹着旧席子的尸体抛在路边”。

  这时候张永成询问自己:当初共产党人抛头颅、洒热血地干革命,究竟意义何在?正当他守在公社内,“放生”为外出逃荒者“证明身份”,饿疯了的人 们哄抢了县里统配的种子粮,绝了县委“组织再生产的后路”。旋即,张永成被撤职,在将近两年的“赋闲”中,他变回了“普通人”,与妻子家人和谐相处。但他 却异常苦恼,因为他是一个战士:“倒下了,只要有一口气在,就得舔好伤口重新站起来。”他以他的方式进行“家庭革命”,训练子女成为“革命接班人”,并不 断地向县委申诉,要求重返“前线”。

  秦大泉终于起用他,由他担任自己任总指挥的“围海建塘指挥部”副总指挥,秦大泉说:“大饥荒时为何饿死人?是这个县人多地少,现在我们要把被海 水浸蚀的土地夺回来,改造成能长出粮食的良田。”张永成奉命而行,仍像过去带兵打仗一样,组织千军万马向大海“宣战”。这是一场史无前例、酷烈的“硬 仗”,生性固执、做事“不会回头”的他,抛弃一切“杂念”,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中,甚至把维持全家生存的工资,都“丢进了工程”,引起李纹不满,提出与他 “离婚”。在1967年的一次“大潮汛”中,张永成组织护堤保塘,因为秦大泉被“打倒”而断绝“后援”,“丢弃了69条活生生的生命”!

  不屈的张永成,“自他走上革命道路始,从不知什么叫败仗”。在“五七”干校里拒绝“改造”思想,不低头“认罪”。这年冬季,秦大泉被“造反派” 打死,他也被打残了。妻子李纹终于理解,什么才是“战士情怀”,召开“家庭会议”,与继子建国和长子启明“合谋”,把他从干校“抢”回来疗伤。她说:“这 个家由你们爸支撑着,爸在,这个家存,爸死了,这个家就没有了……”

  “复出”后的张永成,任这个县负责农业的副县长,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改革开放后的第6个春天,在县委工作会议上否定“围海建塘”工程、提出 “开涂兴渔”方案的,竟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继子”张建国(时任县长助理)。在事关“农民能否迅速富裕起来”的大是大非面前,一向固执的张永成“退 让”了,迅速办了离休手续,回白鹤桥老家去“伺弄祖先留下的贝母药田”,临走时说:“祖宗大人在天上看着哩,是张家的后代,就得把这片土地折腾出个好日子 来!”

  离任前,他带继子去滩涂,对着这片冒着盐花的盐碱地,敬了第二个军礼。

  岁月仍在向前流淌。离休后的张永成帮助村里修通公路,发展乡村经济。与此同时,建国在滩涂进行的“改革”,开展得风起云涌,在秦大泉的女儿宋英 (农业银行副行长)与离休干部的陈乾康指导下,与农(渔)民合股建立“渔业供销公司”,对外进行商贸活动,迅速改善了群众的生活。但这时,与他一起在内蒙 古“支边”的旧恋人陈小燕归来,带回他“尚不知情的、由战友吉库什扶养的10岁的儿子”张继红。曾是陈小燕同学的堂弟张启明,已从部队转业在市铸建厂工 作,这时仍“单恋”着昔日的“校花”。兄弟俩为“这事儿”,引起人情与道德上的“纠结”。张永成与李纹知情后迅速“出击”,留下继红安置入学,“说服”继 子舍弃成功的事业和新恋人宋英,与陈小燕“复合”,赴内蒙帮助牧民共同富裕,奔“社会主义小康村”。张永成说:“做官与做人一样,人品即官品。有恩不报非 君子,张家不能出‘现代陈世美’!”

  “失落”的张启明,认为父母“偏心”于堂兄,在企业“转制”后下岗开鱼档,渴望得到父亲“庇护”,却得到断然拒绝,“赌气”离家出走,与被银行 除名的杨汝奎一起,南下深圳“淘金”,立誓要闯出一番新天地来。两人在“经营”中分分合合,经历千辛万苦,心气高傲的张启明,终于在“陪泳女”梅子协助 下,掘到“人生第一桶金”。杨汝奎为“利益相争”,雇人驾车撞伤张启明,使他“变成一无所有、坐在轮椅上,离不开梅子照顾的残疾人”。

  为帮助白鹤桥村发展经济,张永成让支书张岩峰“设套”,请来“名校毕业,猫在家里当宅男”的小儿子张启东,办起村级塑料厂。为“把他的心长期拴 在村里”,张岩峰“唆使”外甥女刘霞将其“引诱”上床,造成“既成事实的婚姻”,引起张启东的反抗而出走,村办厂也因此只能勉强维持着。

  故事在张永成72岁时峰回路转,“生性与父亲同样固执、渴望成功却各自为政”的张家三兄弟,在张启明为铸造厂“下岗工人”利益,与德商怄气 “杀”回海城“负债经营搞房地产”时,涉及到副市长陈铁军的“腐败案”与“扰乱市场金融秩序案”。这时张建国已因肝病不适合留在草原工作,调回海城担任副 检察长,面对着这桩“由几千市民参与集资、跨国的金融大案”,他询问继父怎么办?张永成在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明确回答:“共产党搞改革,要的是公平竞争, 如果法律尚能殉私,改革又有什么希望?”要他勿念亲情,秉公断案。随着案情深入,张建国痛苦地获知旧恋人宋英涉案,在人情与法律的选择中,他坚持党性, “果断”地将二人收捕入狱,自己却猝死在“办案”中。次子启东因回村“开发”,动用启明公司的“资金”,舍弃女儿“小芭比”神秘失踪。

  住进医院的张永成,在经受“失子之痛”后,一下子变得衰老了,但他仍然是个“战士”,决定“打赢人生的最后一仗”,在病榻前召开“家庭会议”, 宣布儿媳陈小燕从内蒙古回来“当家”,在梅子协助下“举家还债”,归还市民的“巨额集资款”。说:“我张家输钱不能输理,就是砸铁卖铁,没隔夜粮,也要把 ‘龟儿子’欠下的债务还清,不能让老百姓指着政府的‘红牌牌’,骂我共产党不仁义!”

  在接下来的岁月里,年迈的张永成与李纹留住在城里,帮助儿媳引导公司走出困境。“失踪”多年的张启东,携资返村,实现自己的“承诺”,招商引资,使这个闭塞的小山村迅速与山下“接轨”,建成“社会主义小康村”。

  10年后,宋英与张启明先后出狱,陈小燕在接启明的路上,惨遭车祸身亡,世纪之星公司经历过“世纪阵痛”,还清债务后“蜕变成蝶”。由启东经营 的“东方硅谷”,已使白鹤桥村成为当地“首富”,张氏廿四房的第七代人张继红、张继根也成长起来,参与世界上最长的“杭州湾跨海大桥”建设工程。在红襟鸟 们唧唧咕唧唧咕的吟唱声中,这世界由于人们的勤奋劳作,坚持不懈,终于慢慢地改变了模样……

  这时张永成已是87岁高龄,在生命的弥留之际,他挣扎着坐起来,向子女、孙辈以及前来参与投资的侄儿、外商乔治·张(杨汝奎)、宋英等人,颤巍巍地举起右手,行了最后的一个军礼,说:“这军礼,我敬给你们后人了……”

  (《红襟鸟》,车弓著,作家出版社2013年6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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